第三十七章 咫尺

  “你……你应该告诉我。”燕竺叹息道。
  “我哪顾得上嘛。苏姐姐一直就这般要死不活的，宝宝都没了还是一直吐，什么也吃不下，我每日照顾她都来不及，哪想到那些？”
  “苏姑娘……流产了？”
  “嗯。”燕景撅撅嘴，“大夫说苏姐姐太过伤心痛苦，这个孩子才没能保住。都是三爷害的，不但害了苏姐姐，还害死自己的骨肉！我看三爷也不会在乎。哼，什么第一美人，看他们能逍遥多久！”
  “你懂什么？”燕竺忍耐的瞥她一眼。“你守好她，我马上去告诉三爷。”便欲离开。
  “等等，哥哥！”燕景慌忙叫住他，一脸严肃道：“你切莫告诉三爷，我当日便要找三爷算账，被苏姐姐拦住了。倘若你此刻让她见到三爷，恐怕她就活不成啦！”
  “有这般严重？”燕竺锁紧眉头。
  “苏姐姐伤心欲绝，已受不得丝毫刺激，你不是女儿家你不懂。还是等等再说罢。”
  燕竺沉吟半晌，仍旧摇头。
  “哥哥！”燕景恼得直跺脚。
  “景儿？”苏涟漪忽然醒了。
  “苏姐姐！”燕景连忙过去坐在床沿。
  “那是谁？”苏涟漪望着立在房中的人影，眼神恍惚。
  “是我哥。”
  苏涟漪微微一怔，猛的坐了起来，一个劲向床角缩去，口中连连呼道：“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好，不见便不见，你放心，苏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打扰你。”燕景忙不迭安抚，一面向燕竺连连挥手。
  燕竺不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好言劝道：“苏姑娘，三爷如此做是有苦衷的，他是为了保护你——”
  “什么保护？说得好听！拿保护当借口，却做尽伤害之事，这便是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哼，我才不信！”燕景气愤填膺道。
  “景儿！莫要添乱！”燕竺蹙眉道。
  “我是在打抱不平，凭什么说我添乱？苏姐姐被他害得还不够么？还要他们见面做什么？见了面又能如何？三爷就能娶苏姐姐了么？莫非是想一辈子金屋藏娇？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他如愿！”
  “景儿，你莫要公报私仇！”燕竺真的生气了。
  “哥哥你才是糊涂！你不要害苏姐姐啦！”
  “二位莫要吵了。”苏涟漪面色苍白的倚在床角，眼光痴痴的不知望着何处，静静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除非我死了，我不想再见到他。”她缓缓抬起眼睛，原本灵活灿亮的一双圆瞳已毫无生气，只余空洞与死寂，还有令人心惊的决绝。
  燕竺凝视她半晌，终于点点头，叹息而去。
  “怎么样？找到她了？”一见燕竺，郎烈便将他拽至一边，急切的问。
  燕竺神色一暗，沉默不语。
  “怎么，仍旧没找到？”他面色僵住。
  “找到了，但……已不在那里。”燕竺艰难道。
  郎烈狐疑的望着他，不知所云。
  “你大婚当日，她恰好看到了一切，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如何？”燕竺缓缓道。
  郎烈额心开始沁出汗珠，一言不发。
  “她流产了。”燕竺再度扔出一颗炮弹，“就在当晚。”
  郎烈毫无反应的看着他，恍若一根木桩。
  “而后，她离开了京城，谁也不知去了哪里。三爷，你们缘分尽了。”燕竺认真的看着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知多久，郎烈终于发出低弱的声音，仿佛临死之人的喃喃之声。
  “醒醒吧，三爷，苏姑娘不可能再回来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那个苏姑娘当是如此。
  “我不信邪……不信……”他小声念着，突然双手捧头，弯下身去。
  “三爷，你怎么了？”燕竺惊骇的去扶他。
  “报应么？我才不信！呵呵……”他一掌推开他，疾步而走，又说又笑，忽忽如狂。
  夜晚，燕竺坐在亭中独自喝酒，燕景进来，看了他半晌，他兀自不理，自斟自饮。
  “哥，你怎么了？”燕景问道。
  燕竺端起不知第几杯酒，一口饮尽，茫然道：“我不知如此做究竟是对是错？”
  “自然是对的！哥，苏姐姐一定会感激你的。”
  “可是……三爷他……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快活了。”
  “这是他自作自受！”
  “景儿，你敢对天发誓，此事上，你就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私心？”燕竺炯炯凝视她。
  燕景眼光闪了一下，复又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道：“我承认，我是恨三爷，恨不得他一辈子也不幸福，但我绝不会利用苏姐姐打击他，苏姐姐被他害得这么惨，我不想她再受伤害。”
  燕竺轻轻点头，“对你来说，此事是个报复三爷的契机，说到底，你还是利用了苏姑娘。”
  “哥！你定要如此说不可么？或许我是有一点私心在内，可我也是真心为苏姐姐好呀！难道你认为他们还能在一起么？”
  “我不晓得。”燕竺喃喃道，“以苏姑娘的性子，恐怕是很难吧。”
  “正是啊！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好啦，哥哥，你也莫烦恼啦，我要回去睡了。”
  燕竺叹息不语。
  就在燕竺以为郎烈从此会消沉颓废下去之时，郎烈却骤然提出领兵西征，讨伐柳西国。
  “这个……无缘无故征讨柳西国，似乎出师无名呀。”御书房内，皇帝沉吟道。
  “柳西国掳走二姐亦是无缘无故，我们只是将二姐救了回来，却未雪耻，恐会为他国耻笑。”
  “唔。”皇帝捋须思量。
  “儿臣知晓父皇有平定天下之心，儿臣已下定决心助父皇一偿夙愿。”郎烈敛眉低首，拱手相求。
  “哦？你真有此心？”皇帝双目一亮。
  “儿臣在此发誓，不铲除异国，不平定天下，绝不归还！”郎烈一扫平日的吊儿郎当与玩世不恭，朗朗而言。
  “好儿子！”皇帝大喜，拍案而起，“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父皇准了！”
  “多谢父皇！”郎烈谢恩而去。
  三皇子府内。
  “你当真要去征讨柳西国？”燕竺问。
  “嗯。”郎烈擦拭着锋利的宝剑，寒光映着眸中星芒，瘆人的冷。
  “灭了柳西国之后呢？”燕竺明白，只要他下定了决心，灭掉柳西国并非难事。
  擦拭宝剑的手略微一顿，郎烈静静道：“紫金国。”
  燕竺张口结舌，半晌，难以置信道：“紫金国？你是说，下一个你要灭掉紫金国？”
  “没错。”宝剑一挥，墙上的数幅字画应声而裂，“扑啦啦”散了满地。
  燕竺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你是想借此将苏姑娘逼出来？”
  郎烈瞟他一眼，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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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