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钟情

  “我喜欢你，因为你就是苏涟漪。”低醇的嗓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陈酒，闻香而醉：“我喜欢你的娃娃脸，喜欢你睡觉的样子，喜欢你气呼呼的表情，喜欢你不够丰腴的身材，没有其他原因。就像你喜欢我，只因为我是郎烈，而不是因为我是三太岁、三皇子，甚至是如今的一国之君而另眼相待，明白了么？”
  她靠在他肩上，心跳得好快，头晕晕的，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令她醺醺然，亦飘飘然。
  “可是……我也许再也怀不了孩子……”呜……一想到这个，她就一阵惶恐，偷偷瞄一眼他的脸色，嗫嚅道：“我当初……不是故意……真的不是……”
  不过，她那时确实恨死了他，那种深入骨髓的强烈恨意，使她未能保住那个孩子，如今想来，只有心痛。
  “这件事嘛……”
  他尚无下文，她已开始抹开了眼泪。
  “怎么哭起来了？”他扳过她的脸。
  她扭过脸，坐到一边。倘若老天能够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拼命保住那个孩子。可是……这或许正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从此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力。
  思及此，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郎烈先是惊讶，而后将她揽回怀中，拍抚着她的背脊，不甚熟练道：“好了好了……别哭，乖……”再将嗓音放柔，在她耳边轻轻萦绕，“别哭……我不曾真的怪过你……那时，咳咳……我不该说那些……我也不是故意……别哭了……”他伤脑筋的皱眉。
  听着他的柔声歉语，含着出乎意料的心焦意乱，她有些奇怪的抬头，发现他额间微微冒出的细汗，怔了怔，“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你笑什——”
  听他不悦的再度开口，她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汲取他怀抱的温暖，小声嘟哝着：“好喜欢你这个样子啊。”
  他一愣，以手覆额，随即也笑了。
  “皇上，臣妾……”突然噎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令拥在一起的二人均是一僵。
  郎烈很快起身，顺便侧身挡住苏涟漪，表情急速冷却：“你来做什么？不知此地是禁区么？”
  “臣妾……臣妾听说皇上喜欢喝茶，特来献上极品大红袍，请皇上品尝。”纪馨媛不动声色的瞟着藏在他身后的人儿。
  “有劳了，请放在那边。”郎烈冰冰有礼道。
  “是。”纪馨媛一面向条案走去一面不断窥视他的身后，却只瞥见一只圆瞳以及紧紧抓着他腰间衣衫的两只小手。
  “你可以走了。”郎烈眯眸睨着她。
  “是，臣妾告退。”无懈可击的行了一礼，纪馨媛低头退出。
  “有什么事么？”见他一脸深思，苏涟漪仰头问。
  “索性一并收拾干净。”他轻声喃喃。
  “你……怎么了？”他突转寒冷肃杀的神情令她心头打颤。
  “时机快到了。”他垂眸望她，缓和的微笑。
  “什么……时机？是要杀人了么？”她担忧的问。
  “不是我要杀人，是他们自取灭亡。”对付这种人，他向来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
  苏涟漪不晓得他口中的“他们”是谁，更不晓得“他们”如何自取灭亡，这些超出她思维之外的争斗只会令她的小脑袋瓜隐隐作痛。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她唯独担心这个。
  “你放心，”他捏捏她冰凉的手指，“只要你安全，我就安全了。”
  她的心放了下去，随即又提起：她仍是他的弱点么？
  “不要！”她频频摇头。
  “什么？”
  “我不要当你的弱点，我也不是你的弱点，我会保护自己，我还会保护你。”她率真的直视他。
  “保护我？”他挑眉。
  “我救过你，你不会忘了吧？”她拿眼横他，“到现在，你都还不曾对我说声多谢。”
  “咳咳……这个，就不必客气了罢？”夫妻之间谢来谢去的就太生分了。
  她轻哼，“反正，你不要又自作主张的将我扔在某个地方，然后一去不返……”圆脸垮了下来，细齿咬住唇瓣。
  “不会了，”他揽紧她，“这一次，我们共同进退。”
  “当真？”她钻出他的怀抱，仰起下巴凝注他。
  “金口玉言。”
  “倘若你骗我，这一辈子我都不再原谅你！”板起毫无气势的圆脸，她严肃道。
  他轻笑，在她软软的脸蛋上亲一下。“我晓得，拜托你不要这副样子，好像……压扁的肉包子。”
  “你！你能不能正经些？”她大恼。
  “不能。”呵呵，他只要一逗弄她便全身心放松，烦恼尽消，教他如何能舍弃这唯一的乐趣？
  二月后。
  “苏姑娘。”
  一座小巧茶园外，一身盛装的纪馨媛叫住正弯身观察茶树的苏涟漪。
  “咦？皇后娘娘。”苏涟漪直起身，不知她如何找到了这里。
  “苏姑娘对茶艺感兴趣？”纪馨媛微微含笑，缓步走进茶园。
  “是。”秉持着郎烈告诫的“生人勿近”第一原则，苏涟漪悄悄后退几步，与她隔着数株茶树相望。
  “听说皇上爱喝苏姑娘煎的茶？”
  “唔，还好。”秉持“多思少说”第二原则，苏涟漪轻点头。
  “皇上待苏姑娘也不错，是么？”那微笑和煦如春风。
  苏涟漪突然发觉她脸上的笑似曾相识，脑中一闪，这笑容竟与郎烈面对敌手时的笑容如出一辙，当下愈加提高了警惕。
  “民女还要回去煎茶，先告退了。”便欲离开。
  “回来。本宫还想与你多说说话呢，如何见了本宫便走？”微笑依旧，机锋暗藏。
  “皇上退朝回来都会喝茶，民女不敢耽搁。”始终有礼有节。
  “民女？”纪馨媛忍不住笑意转冷，“一个民女为何在宫中待这么久？你爹娘不管你么？”
  “娘娘若没有其他事，民女当真要告退了。”径自移步出园。
  “哼，不过是皇上曾经的一个侍妾罢了，嚣张什么？”身后传来纪馨媛骤然尖利的嗓音。
  苏涟漪顿住脚步。这位娘娘奸险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啊，如此快便原形毕露了，较之郎烈的炉火纯青不啻天壤之别！
  “娘娘与民女就想说这个么？”她挺直背脊，直视她。
  “不要以为有皇上宠幸，你就胆大妄为，像你这种姿色平平的丫头，打入冷宫都嫌奢侈，你还是自己识趣，早些回家去嫁人罢了。”已毫不掩饰口中的火药味。
  “民女自知姿色平凡，但不知娘娘美绝人寰，为何也不得皇上宠爱呢？”秉持第三道原则：不急不躁，虚与委蛇。但她向来不会与人周旋，恐怕已是一针见血，直中人家痛处了，赶紧反省。
  果然，纪馨媛一张美丽的脸当即扭曲变形，咬牙切齿的向她直直冲去，如发威的母虎。
  “咦？娘娘，民女当真有急事，这次真的告辞啦！”边说边溜之大吉，也顾不了人家气得七窍生烟，直将她的茶园毁了个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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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