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相见不相识
万诗娅挽着季冉的手出现在二楼的包厢的时候，包厢里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四个人围在一起，看样子是在打牌，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一下眼睛，见是万诗娅，也就是调侃几句，见到季冉和万诗娅手挽手，讶异了一下，对季冉笑笑也就转过去继续打牌。季冉想想也是，万诗娅毕竟是主人，再怎么没分寸也是知道主人家是要提前到场的。
季冉松开手，指了指沙发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是整个包厢里死角，很难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但是坐在那里，却是可以将整个大厅看得很清楚，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观察角落。
万诗娅点点头，也就去忙着打电话，让蛋糕店把订好的蛋糕送过来了，开始叫人，问谁谁谁怎么还不上来什么什么的，再就是把服务小弟找过来，让他待会儿把他捡好的，贵的零食和水果洗了，切了送上来。对了，夜色是家ktv，服务好，设备好，消费高，追求点档次的人大都回来这里。隔音效果很好，不用拍自己唱得好不好，会被隔壁听到。
说实话，中国的有钱人多了去了，万诗娅也知道就她家那几千万的资产在那群人里也就只是小富而已，也就是在y市，能逞威风，万诗娅清楚自己的分量也谨守自己学生的本分，在学生里，虽然嚣张跋扈，却也不会用钱用势压人，毕竟自己家还是没成气候的，估计她家走到今天也就算是到头了，她也无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意愿，在她看来，钱赚来就是来消费的，她可不希望自己沦为守财奴，在她看来，在死的时候没有把自己赚的钱花干净，那是很亏本的事情，至于以后自己的儿女，有本事就自己去赚，没本事就饿死穷死算了。
所以她选地方也只选择了夜色这样中等档次的ktv，而不是高档的地方，选了说不定还让人暗地笑话自己是暴发户嘴脸，高选低即使是降低格调也可以说是亲民，低选高就是不自量力。这是普遍心理。
大抵十几分钟过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季冉大概算了一下，包括自己和刚才一开始就在的四个男孩子。大概进来了25个还是26个，其中女孩子包括自己也只有4个，看得出来，这些来的人里面，都是家境优渥的，大概和万诗娅和杨陌的档次要上一点，或者是持平，和万诗娅，杨陌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一些他们哪个阶层的行事做派，这是一种外显于形的气质，就像季冉想竭力掩盖自己自己身上那股孤儿的敏感细腻，但是怎么也没办法。这是一种身世所赋予的内心底色，没法更改。
季冉在无聊地看了三十分钟的人之后，也看够了万诗娅频频看向门口的笑话，终于看到一个男孩子捧了一束花进来，只是不是玫瑰而是黄色的康乃馨。季冉心里一阵好笑，康乃馨是送女性长辈的话，送妈妈，送祖母，甚至是送老师都可以，万诗娅就算再怎么喜欢康乃馨也不会高兴收到一个同龄的异性送这个花的，更何况，万诗娅一向喜欢花色艳丽，花香浓郁的花儿，像蓝色妖姬，绿色的长颈丝绒玫瑰，还有有着浓郁的花香且代表妒忌和悲愤的风信子，果然季冉看见万诗娅一脸嫌弃地将花接过，随手丢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万诗娅拉住那个欲将离去的男孩子，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季冉只能看得出万诗娅有些激动，只见万诗娅那“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胸脯起伏得厉害，这是被那束康乃馨气着了？季冉有些好奇地打量与万诗娅有些对峙味道的人，毕竟万诗娅是极少情绪起伏得这么厉害的，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可以与杨陌平分秋色的男孩子，若当真与杨陌相较量的话，那确实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并不是这个男孩子相貌怎么怎么好，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杨陌那样得造物主的偏爱，能美到极致处，妖到骨子里的，主要是他的气质太过矛盾也太过出众了，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相貌。他身上有季冉最最着迷的书卷气，但同时他的眼睛里透出的若有若无的灵活，精明与计较，时时提醒着人们这绝对不是个只会读书的迂腐之人。有着书生的博闻强识，又有商人的精明计较，以后注定是个精彩得不得了的人物，季冉摇着手中的高脚杯鲜红如血的葡萄酒，漫不经心却又饶有趣味地想着，见对方若有所觉地往这边看过来，目光锐利，季冉明明知道对方看不清楚也还是心下一紧，随即一笑，对着那个人举杯，喝下那抹在手中停留了很久的血色。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男孩子一摆脱了万诗娅一定会来检查这个角落。而置于为什么要逃开，季冉是没有想过的。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并不会因为主角的逃开就停滞不前，他们已经相遇，他们的故事注定要开始，无法逃避，更无法更改。
就在季冉要“逃出生天”的时候，感觉有人朝自己看过来，季冉看过去就看到一双带着满满的疑虑的眸子，深沉，暗黑，又似乎有光点在那是双眸子里浮动，带着隐隐的侵略性，季冉稳下有些湍急的心跳，还好，那个“康乃馨”还不确定，这就好办。季冉带着疑惑的神情看过去，故意停顿了一下，貌似在等他下一步的动作或者解释。果然，那个男孩将头转了回去，接着拂开了万诗娅搭在他胳臂上的手，往自己之前躲藏的角落走去。季冉拍拍胸口，趁机开溜。
许默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个高脚杯，在他和万诗娅讲清楚的时候，他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人在看他，而且目光还是那种带着探究性质的，他看过去，视线却是一片模糊，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举了杯子，等他摆脱万诗娅找过来，却发现人去楼空，只有一个高脚杯放置在这个角落对面的桌子上。到底是谁呢？老实说，许默并不喜欢莫名其妙被人当小白鼠观察，只是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那个人为什么有走了呢？
那个人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呢？自己从注意到拿到目光起就一直注意着大门，也没见谁走出去过。。。
不对，许默想起来，在自己就要摆脱了万诗娅，正要往这个方向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迷彩短袖的短发女孩，他皱着眉头看她的时候，她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对自己笑了一下，当时自己还不好意思来着，莫不是她？对，就是她，除了那个女孩子，他还真没见谁走出去过。
许默想这真是千日打鹰，却被鹰啄了眼，没想到自己让一个女孩子骗了过去，真是乱没面子的。许默想着那个女孩临走前的一笑，竟是分外鲜明。想着就兀自笑了起来，真是狡猾！但愿她不要再遇到自己，不然他一定可以认出她来，到时候他可不会再让她逃掉了。
许默摇摇脑袋，算了，走了就走了，也只是有些好奇加点不舒服而已。现在想着这些，纯粹浪费时间和精力，这恰恰是他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没必要为无谓的事实分神。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对待万诗娅层出不穷的花样吧，毕竟，他刚才可是把话说的很是不留情面的。他对万诗娅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听不懂看不明白他的明示暗示已经厌烦了，也不打算在忍受了。
许默想起刚才万诗娅看他带来的不是玫瑰，而是康乃馨的时候，那满脸的错愕和不解，以及意会过来后的死灰苍白，有些不忍，但许默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是负累放下之后的轻松。
是的，许默从来就不担心万诗娅看不懂他送康乃馨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审时度势，锐利精明，尺寸拿捏之间，尽是人事通达。，只是他没想到这样人情世故样样都懂的女子，在感情方面是那样的自负莽撞而不通情理，万诗娅错就错在从一开始就认定她是他许默最好的选择，所以一厢情愿地认定他一定会选择她，那么他许默一定会是她的，殊不知他许默从一开始就没有靠自己的长相和优秀来“勾引”女孩子，借以寻找跳板的意愿。虽然这是最快的方式，但是许默从来没想过要靠那种方式得到成功，他不想把自己变得下作，变得低级，他想成为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孩子，虽然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是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许爸妈会在天上看着他，他的所作所为不能让早早去了天国的父母失望，这是他一直秉志的信念。万诗娅认定他是在待价而沽，在找能让自己少奋斗三十年的跳板，这是她最大的错误。
许默转动手中的酒杯，却迟迟没有喝下去的意思，本来被那道好奇的目光勾出来的点点兴致也丧失殆尽，想了想还是打算打道回府，实在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凌晨三点，包厢里的人都闹够了，睡得七倒八歪，万诗娅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确信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清醒的，慢慢的眼泪就这样下来了，强撑了了一个晚上的笑脸，在这凌晨时刻，却是再也撑不住了。万诗娅看着之前被自己丢进垃圾桶的康乃馨，狠狠地咬着唇。
之前，她拦住许默，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许默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说着听不出语气的话，他说，诗娅，聪明如你，该懂的。
是的，从见到许默手中的康乃馨，她就知道许默是什么意思。她一再提醒许默她对他有恩，她是他的再生父母，他不能忘恩负义，其实，这些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栓住他，所以只能用恩情来留住他而已，许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还是送康乃馨来嘲讽自己。康乃馨是送母亲的，她老说自己对他“恩同再造”不就是他妈吗？
万诗娅想不通自己哪里错了，明明一直都很好很好的，许默对自己的忍让和温和，这是有目共睹的，难道真的有那样纯粹的人？只为着那次自己帮了他？还是想找比她更好地跳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