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林家

  本来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该来乌婷婷现在的家拜访的,可因为蔡铁的时间排的太满,等她去林家拜访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地转凉,树上的叶子也渐渐地开始变黄,最近这段时间总是下着绵绵的细雨,空气里的水分相当的湿润,吸入人的口中带着这个城市独有的味道。
  林家的别墅是在这个城市郊区的半山腰上,除了门口的门牌号有点显眼之外,其余的和周围其他的别墅没有什么区别。
  乌婷婷对她解释:“我后母喜欢这个数字,特意做大了这个门牌号。”
  见到乌婷婷的后母秦月,和蔡铁想象中的一样,年轻漂亮,五官标致。
  蔡铁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蔡铁。”
  “坐吧。”秦月打量了一下蔡铁,口气客气地喊保姆倒茶,说:“婷婷经常和他爸爸提起你,我听必清说曾见过你一面,对你印象极好,后来你还成了你们省的高考状元,真是个优秀的孩子。”
  蔡铁笑了笑,说:“婷婷和我在镇子上一起念书,关系很好。”
  秦月点头:“听说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蔡铁心抽了一下,回答:“是的。”
  秦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说:“必清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一般不爱怎么夸人,那次居然夸奖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我就知道他多半欣赏的还是你这样子性格的人,不卑不亢,他啊,就是从小对没有爹娘的孩子有着莫名的喜欢。”
  蔡铁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乌婷婷,只见她低着头,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秦月看蔡铁不说话,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必清这个人吧,从小我就爱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想什么我也知道,我想什么他也知道。二十几年前,他做错了一件事,惹怒了我父亲,才没有继续在政府里做事,下海经商……”
  蔡铁打断了秦月:“阿姨,林叔叔我只见过一面,不是很熟悉。”
  秦月带着一点恼怒地说:“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么?我说什么,你就听着什么。”
  蔡铁站起来,温和地说:“我想您说的这些都没有必要。”她转身,问乌婷婷:“婷婷,带我去你的房间看看吧。”
  秦月将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厉声说:“不愧是那个女人临死还教出来的两个拖油瓶,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个女人死了,还弄出个女儿来。乌婷婷,你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孩子,还没有确定,现在居然敢带着你的朋友来我们林家耀武扬威,你以为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了吗?”
  乌婷婷低着头,仍旧不说话。
  蔡铁冷漠地扫了秦月一眼,说:“是不是林家的孩子,林必清是最清楚的,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啪!”
  秦月扇了蔡铁一巴掌,厉声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着我们林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蔡铁揉了揉被打疼的脸颊,说:“我想这一巴掌你本来是想打婷婷的,我替她受了你这一巴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以后还是对她客气一点的好,婷婷心底善良,不和你计较什么,要是您以后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我想您说的对,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什么事都敢做,要是一不小心在林必清面前说点什么,弄得阿姨你们家不和谐,我想这就不好了吧?”
  秦月气愤地指着蔡铁骂道:“你……你……我看你倒像是那个死女人生出来的,不知廉耻!”
  “你说谁不知廉耻?”威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蔡铁看着从楼下走下来的林必清,还是二年前见到的那副样子,只是身子看起来有点发福,看来这两年来,他的生活过得很好,蔡铁心里暗暗地为文姨不值。
  秦月冷笑:“廉耻?你在问我么?我想最不知廉耻的人是你吧?”
  林必清没有搭理秦月,而是对着蔡铁说:“婷婷今天请你来家里玩,是我的意思,我想婷婷在这里也没有一个朋友,你能来这里,她很高兴。”
  蔡铁点头:“林叔叔,您好。”
  林必清坐在秦月旁边的沙发上,喊来保姆,说:“都要吃饭了,看看林辰怎么还不下来?天飞这个孩子真是的,只要一来这里,就光顾着和林辰打游戏,林辰还是小孩子,都被他带坏了。”
  秦月冷冷地说:“带坏?我看天飞也只是教教孩子打游戏,这算是什么坏事,哪像某些人才真是被带坏了,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一时冲动呢?还是蓄谋已久?你说当年带坏你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林必清闻言,不吭声,从桌子上找了一份报纸,埋头看起来。
  蔡铁和乌婷婷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该是走还是继续站在这里,等等,刚才两人说什么?天飞?这个名字……不会吧……
  “姨妈,现在林辰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刚才居然赢了我一盘比赛。”
  听见这个声音,蔡铁的眼皮顿时一跳。
  “蔡铁?”向天飞看着站在客厅里的蔡铁,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蔡铁说:“我来看望朋友。”
  “啊?朋友?”向天飞指了指自己,问:“你是说来看我的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蔡铁顿时对着这个天才少年自我感觉良好的心里彻底无语了。
  “向哥哥,她是我朋友,来看我的。”乌婷婷连忙替蔡铁解围。
  向天飞有点失落地“噢”了一声。
  “姐姐,姐姐,姐姐……”楼上跑下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高兴地对着乌婷婷说:“刚刚我赢了飞哥一局,哈哈,看他下次还说什么战无不胜不了。”
  乌婷婷柔柔地鼓励着他:“林辰,加油,下次争取打败向哥哥。”
  林必清放下报纸,说:“开饭吧。”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只有林辰这个小孩子时不时地说两句话,其他的人都保持着沉默,秦月吃了没有几口,就借故身子不舒服,上楼去了。再过了一会,林必清的秘书打来电话说有份文件要紧急处理,他也提前离桌,去公司了。两位大人都离席了,剩下的人也吃不下去了,乌婷婷直接拉着蔡铁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关上门,蔡铁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劈头就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活很好?婷婷,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乌婷婷小声地争辩:“可是他是我父亲。”
  这句话倒是叫蔡铁愣住了,她心里知道文姨留下的那个秘密,不能说出口.有时候,她反而是恨文姨这一点的,为什么偏偏告诉她,叫她知道这个秘密,面对现在乌婷婷这样子的处境,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乌婷婷看着蔡铁的样子,以为她是替自己不开心,忙说:“其实,阿姨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你看她的儿子林辰就对我很好啊,每天都缠着我玩,还有她的那个侄子向天飞每次来还给我带礼物呢!爸爸对我更好,我一般要什么东西,她都给我的,小铁,我已经很知足了。”
  蔡铁一听见向天飞的名字更是头大,将他是自己班长总是抓自己去上课的事情给乌婷婷说了一遍。
  乌婷婷听完,说:“刚才我还奇怪呢?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一直看着你,我还心想着怎么回事呢,一般的同学不是这样子的啊,原来你害得他被教授骂过。”
  “我要是知道那个杜教授的脾气如此古怪,当初就不逃课了。”
  “其实,向哥哥的脾气还是很好的,和阿姨的脾气完全不同,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后来的,就对我怎么样。”乌婷婷沉思了一下,继续说:“小铁,要不我给父亲要一笔钱吧,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周其落也不用这么辛苦了,你们两个好好读书,将来能出去留学是最好的。”
  蔡铁连忙拒绝:“婷婷,我们靠自己吃饭的,虽然辛苦,但是问心无愧。”
  乌婷婷听见蔡铁这么说,有点受伤,说:“是不是你特看不起我啊?”
  蔡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下,说:“婷婷,你到底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才留在他的身边,还是因为他能给你这些东西才留在这里的?”
  乌婷婷沉默着,不说话。
  “婷婷,你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看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以前我以为我们都是骄傲的,可以为了自己的自尊放弃任何的事情,后来我渐渐地明白,自尊是对等的,为了无所谓的事情去跟自己较劲是最傻的,可为了值得你较劲的事情而不去较劲是更傻的。”
  乌婷婷还是继续保持沉默,不说话。
  蔡铁不想她继续伤心,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好。”乌婷婷想了想,下定决定,拉蔡铁坐在自己床边,盯着她的眼睛说:“蔡铁,我想结婚了。”
  蔡铁震惊的站了起来,问:“你说什么?”
  “我想和中扬结婚了,我们说好了,他和我都互相喜欢对方,打算永远在一起,下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到法定结婚年纪了,我们打算过了年就结婚。”
  “那你父亲知道么?”
  “我还没有给他说。”乌婷婷的神色有点受伤。
  蔡铁皱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这时,乌婷婷的房门被敲开了,向天飞站在门口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蔡铁,我要回去了,你要坐我的车一起回学校么?现在这边打车很困难的。”
  蔡铁刚才和乌婷婷来这里的时候是从市区打的的,现在估计在找个出租车回去完全不可能了,这里是郊区的半山腰,都是有钱人家的别墅,全部是私家车进进出出。
  乌婷婷说:“小铁,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去你们学校找你吧。”
  蔡铁点头:“好。”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嘱咐乌婷婷说:“你这个决定有点荒唐,千万不要乱下决心,一定要想好后果。”
  回学校的路上,向天飞一改以前话唠的本性,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专心地开着车,他不说话,蔡铁当然更不会主动地说话,于是两人一路沉默着。
  快要到学校门口时,向天飞开了口,口气淡淡地说:“我姨妈不喜欢你那个朋友的。”
  蔡铁点头:“我看出来了。”
  “婷婷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对错来定最终的结果的。你不能要求我姨妈去喜欢一个情敌的女儿。”
  蔡铁知道向天飞肯定是向着秦月说话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继续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向天飞十分诚恳地继续说:“我姨妈在我们家是最小的孩子,从小我外公就特别宠她,所以被惯得有点娇气,我妈妈经常给我说,我姨妈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你不知道吧?我妈妈是咱们学校的教授,爸爸是……”
  蔡铁疑惑地打断他:“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向天飞笑吟吟地说:“我觉得你想知道啊,你不好奇么?我为什么刚才会在林家?”
  蔡铁觉得像向天飞这样子的“神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是话唠,就是墨迹,要么自恋,要么胡乱猜测别人的想法。
  “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你姨妈刚才已经给我了一个下马威了,你还想再叫我听听你姨妈没有说完的你家的家世么?我和婷婷是没有任何身家的普通人,和你们本来就不一样,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你说出来这些,就能怎么样了。”
  车子猛然刹车,向天飞盯着蔡铁,冷然地说:“你这么看我的?我说这些话,你以为我是在向你炫耀什么么?”
  蔡铁回答:“难道不是么?”
  向天飞大吼:“是不是只有那个叫周其落的男孩子在你面前无论说什么,你都觉得他是好心?”
  蔡铁纳闷这话题怎么这么快转移了,她问:“这个问题和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么?”
  向天飞继续大吼:“蔡铁,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蔡铁被他这句话震惊的无以复加,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满面怒容的向天飞说:“这个……这个……我和你之间上升不到喜欢不喜欢的角度吧?咱们不都是同学么?你还是我的班长呢?”
  因为向天飞猛地刹车是站在路中间的缘故,后面的司机一直按着喇叭催促着,还以为他们的车子抛锚了,有人敲车窗问他:“喂,同志,你的车怎么了?后面都堵了一长溜了。”
  向天飞表情阴郁的瞪了那人一眼,重新发动汽车,一溜烟地飞奔出去。
  只听见那人在后面大骂:“这个小兔崽子,牛屁啊牛……”
  蔡铁看了看向天飞的脸色,一路再也不敢说话,后悔刚才上了他的车,心里想着:有钱人的孩子就是心情阴晴不定,说不定啥时候就变天了。
  下车的时候,向天飞拉住她的手,吓得蔡铁连忙甩开他,大声地问:“你到底干什么啊?别神经病了。”她害怕向天飞再说出什么话来,说完,下车立刻跑走了。
  向天飞看着蔡铁落荒而去的背影,握着车盘的双手青筋都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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