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异于常人,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忍劲儿。而且是一个直肠子,所以我跟你直话直说哰。并且你也不会怨我恨我。常言说,树直有用,人直无用,国家单位尤其如此。’”
  “在这次谈话之后的第五个月,我支边去了。开始,我是极力不想去的,但是,众所周知,任何的胳膊是拧不过大脚哩。更何况我是螳螂腿拧象腿。支边工作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之一。那天,我冷清清地站在车站,孤独地等着客车的到来。只听候车室门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黄。’不用我讲,你也应该晓得是哪个来哰。”
  ”“是的,这还用讲。”
  “她走到我面前道:‘我来送你。’听到她这句话,有一个感激的声音,直到现在都还埋在心里。”
  正如黄权路所预料,哦不预感的。疯子只有在经过世事的慢慢咀嚼后,在长长的一段岁月后,才能显现出疯子之所以成为疯子的风采。
  这种现象也许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也许是长期的打磨,也许是漫不经心的一次会晤,也许是不倒翁似乎的长出青苔。而后,在一个淡然的记忆里,旁人的冷眼在淡然之间,突然热望有加。只有在此时,你才发觉,连自己对那个现象都深信不疑了,却又睁开多疑的目光,打量着突然健全的身躯。
  不过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一等,就是四年。四年后的一天,阴霾横空的天底,突然闪现着一丝难得的温情,一种有别于爱恋又胜似爱恋的温柔。
  这片温柔顿时湿透了他本已干涸的心。
  他用近乎急促的语速讲完了这个亲切的往事片段,而后又陷入长久的回味。他的眼角似乎淡淡地挂着泪光。光在一闪过后,他凄楚地笑了笑。
  “嚯嚯嚯,事情就像呃,在你失落时,偶遇一泓清泉,清清的山泉水仿佛重复着《高山流水》那般清脆而又明晰的韵律。在这韵律中,让我看到了在经历重重困难后,一份得之不易的真情。”
  55.-第二十章 清荷失夫勘红尘1
  卢征程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实在不明白,黄权路居然这这样诉说完了那一段经历,像是讲述他人的故事。
  在他还不未回过味来时,黄权路的言语却突然欢快起来。黄权路激扬的声音又拽走了他的错愕。
  “我记得,那天是一个腊月间,寒雨纷飞。一向有洁癖的她,满靴子的稀泥,没过鞋腰,急冲冲赶到车站,两眉泌汗。‘你吃过早餐没得?’说着,她的身旁突然多了个男人,亲切地看着我,眼漾似水。‘兄弟,走,吃点早餐再上车。’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挺厚道的人,厚道得眼里荡漾着一泻山泉,我的心里暖暖的,又响起了《高山流水》的清韵,缓缓流着。”
  “‘现在离客车到站还有老长一段时间。一边吃一边谈也来得及。’那个男人说。‘男人八叉哩,还流泪。像个啷子话。’”
  “她说;‘就算来不及,我勒命他开车送你直达目的地。’那男人乜了她一眼,他脸上惭红渐起,憋憋地干笑两笑。‘兄弟看到没得?’‘看到啷子看到?’她一指头戳到那男人的眉头。男人赶快一闪:‘你千万给当哥的找个温柔的兄弟媳妇。’‘你是说我不温柔哰?’”
  “‘你温柔温柔,行哰吧?’那男人一边躲,一边双手挡着她的手指道。‘谢谢你哰,兄弟,谢谢你给当哥的造就哰一个温柔的好媳妇。’我看着这温柔的场面,心底那点仅有的温柔,立刻泛滥成灾。‘她说你不是佛,也离佛不远哰?我今天想来瞻仰瞻仰,兰眳居然还有兄弟你这样的人。’‘这还差不多。身在逆境中,但能安然面对的,全兰眳能有几人?’‘你们两个人有点夸大其词哰吧?我是人,连罗汉都成不哰,哪里敢成佛?’他两终于停止了嬉闹。拽着我进了小吃店。‘兄弟,哥我不会看走眼,将来你必成大气。’”
  “黄哥,现在我总算看出来哰。你啊,总记着那些快乐的事,所以心才会如此的年轻。这点我自愧不如。”
  黄权路仿佛忽然年轻了许多。胆边突生无穷的自豪。这自豪自然感染了卢征程。确实,年轻的因果也许是不断地生活在快乐里,当烦恼袭来,马上就又让许多过去的快乐驱散。
  “在那么多艰难的磨难中,你都微笑着走过来,用一种平静的心态去迎接每一次劫难。当别人在劫难中消沉时,你却在劫难在振奋,越战越勇。微笑着走到现在。”
  卢征程此话发自内心,没有丝毫逢迎之嫌。他的语气很淡淡,仿佛在与黄权路一起回味着人生的悲极生乐。
  人最容易记起的不是苦难,而是苦难中忽然得到一份快乐,这种快乐如果是来自一个知音就是幸福了。这种知音比成千上万的顺境中蜂涌而来的朋友更可贵。他自然感到了这个可贵的友谊,原来竟如此来之不易。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结论,黄权路已经娓娓道来。
  “正是那个寒冷的早上,我体会到了人间居然还有可贵的真情,而这真情竟是如此的自然自在。在那个小吃店你,他俩告诉我许多从前不知的世事,而我也把自己的秘密轻易地告诉了他俩。我们纯而且洁的友谊终于开始。”
  “你们的故事让我感到惊讶,可以想象那天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撼的场面。尽管你的诉说如此的轻描淡写,但仍然能激起我心潮澎湃。”
  “‘这是一种清香,我好久没有尝到如此美味的早餐哰。’吃了一口面,我扬起头道。其实兰眳地界的面,味道大同小异。那男人说道。‘只不过,兄弟今天心情不同从前,味道自然也变哰。’”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哦了一声。我接着说。‘这是一种自在自然的情谊的清香”
  “‘细儿,真有你哩。吃面都品出情谊哩味道来哰。’”
  “‘不是吗?哦,搞忘记问哰,你叫啷子名字?’他看了看她,她说:‘我那位——周斌。’‘周哥。我可以象呃称呼你吗?’‘客气客气,虚长几岁,凑合着当回哥吧。’”
  “就这样,从没有哥到突然多了个哥。吃完早餐,一路走来,他谈了许多。最后,也就是我临上车之际,他突然说:‘你没有生活在按班就部的生活里,是一喜;你没有生活在按班就部的生活里,这是一忧。去支边吧,体会体会哥给你讲哩这些。等你支边结束,如果不想在国字号单位呆哰,来我这里。’”
  “是啊,幻想让人年轻,幻想使人幼稚。”卢征程道。“可喜的是,黄哥能看淡过去。我了解,你这一去,先一个三年,后一个四年。除哰支边还是支边。似乎一支起边来,既无奈又没哰尽头。”
  “第一个支边的确无奈,但是第二个支边却是我自愿的。”
  “自愿?你应该晓得,人一旦支边会失去些啷子?”
  “我知道。但是不去支边,我会失去更多更好的人或事。你晓得吗?当我为哰那一块块贫瘠土地献一策,并且被用于村乡建设时。我自然感到,自己大学时代掌握的东西没有荒废。在这种没有荒废的良好感觉中,关键的,是我终于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对我笑。当路过一个你不认识的百姓家门口时,他们居然迎出门来请你进去,让座,倒茶,问寒问暖地招呼一番时。你心里会是啷子感受?尤其在你几乎无路可走时,你会有何感想?”
  “如果是这样,我倒真是感动不已哰。”
  “你的命好,重要的是,连你这种从未经历过支边的人,都知道什么是感动。我这个真正置身于其中的人,又会怎样呢?”
  “于是,上车坐定后,我伸头出窗外,喊道:‘连姐、周哥,等回来后,我来看你们。’
  “姓连?她姓连?”
  “是的。她姓连。她丈夫姓周。”
  “这就对哰。”
  “啷子对哰?”
  56.-第二十章 清荷失夫勘红尘2
  “兰眳姓连的就一家。照你说的,嫁了姓周的只有一人。兰眳地儿不大,连氏七金花,个个出落得荷花般娇艳,水仙花般水嫩。唯有三姑娘连清荷,就嫁给一个姓周的。你若问我为何晓得。我不怕麻烦告诉你,谁让你不是外人呢?原因嘛,很简单,周斌就住教育局后面,当时也算富甲一方哰。巷里巷口都传言:做人要做周斌,小小年纪就发财。而且巧呐,他家正好就跟我家窗子对着窗子,墙壁对着墙壁,不过五米来的距离。想叫我不晓得也难。”
  “哦……难怪……”
  “所以啊,应该没错哰。说句实话,她的脾气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我不晓得她在单位如何,因为我来时,她已经走哰。但是,她的辣劲却是令我难以忘怀哩。记得,他们结婚半年以后,两口子拌嘴劲的时候多,安安静静过日子的时候少。我就奇哰怪哰。当时我就想,要是女人都象呃,男人不结婚岂不反倒自在?三天两头吵不休,自己不累,别人大概也会嫌累吧?”
  “真的如你所说?如果真的如此,那应该没错哰。”
  “肯定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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