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样的思路就是很好嘛。学生毕竟是学生,通过教育是完全可以完成思想转变的。起码比成年人的思想转变问题工作更好做。我们国家一再重申以法治国,让学生学点法律常识也不是不可行的,而是可行而且必要的,遵纪守法是做一个合格公民的基本前提,嗯,小黄的想法值得试上一试。”
陈厅长伸过头来,轻声问道:“吴省长,您看还有……”
“当然还有。今天早上你的做法就好嘛,及时制止了一场本来一触即发的群殴事件。那种处理方法就很好嘛。学生嘛,缺少点人情世故,提前教他们一些,也不是不行的。人情世故用对啰,就能达到很好的教育效果,你们诸位说对不对?学生不是一群关在黑屋子里的人,他们应该见点世面长点社会常识,不然都成一群什么人了,一群书呆子?国家可不想造就一群书呆子,而是想努力造就一批又一批的适应社会发展的真正的人才。所以,今天小黄的做法很好嘛,有宽有严,有紧有松,不仅讲理,更注重感情,最后述炎以法。总之一句话掌握了很好的尺度,讲究了情理法的原则,这样就不错嘛,啊,老陈,你说,是不是不错的一个同志?”
“吴省长认为可行,那是一定可行的。我没有意见。”陈淼站起身来,又握了握黄权路的手,然后回头道,“吴省长,那我就代劳了。”
吴燚点了点头。陈淼道:“在路上,有的同志就一直夸你来着。吴省长刚才讲到适度,现在,想来在座的各位都想知道,这种夸赞是否适度。那你谈谈,假若给你一个学校,一个一蹶不振的学校,你会怎么做?”
黄权路沉下心来,让自己最近经历过事,看过的文章静静从大脑中流过,然后梳理了一下头绪,便开始侃侃而谈。
在坐的民族中学副高级领导及中层干部突然进入一种温故而知新的状态,黄权路的说辞怎么这么熟?
这套论调似乎正在重塑又一个何风波的奇迹。当初与何风波同过事的民中领导,自然想起何风波,又仿佛看到又一场重头戏拉开了大幕,幕在半空中时缓时急地飘浮着,翻起的波浪荡起暗喜,飘入他们的大脑。
这场戏的揭幕人居然会是他黄权路!他们就带着这种神情听着,同时直拿眼睛瞥纪文。
纪文就坐在韩副局长身旁,而且如七年前那场好戏一样稳如泰山。
当初的纪文不正是这般神态吗?面若静水,眼含秋色,凉风寒意尽漂浮在额前。仿佛正在进行的论文式的讲演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在黄权路的话题转换间,她的右手令食指与中指轻轻地敲打着膝盖头,然后仰头眺望天花板,陷入沉思状态。
最后,目光游离如七年前的那次全校教职工讨论会,呆望着天花板,最后目游太虚,神飞窗外。
民族中学中高层领导看到了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如同当初有关意见箱的争论一般,互相互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有雀跃在胸膛。
纪文的目光从远处慢慢收回来,迅速瞟了一下斜对面,那一行民中干部正危襟正坐,目光也不断投到她的身上。
她轻轻冷哼一声。然后举目欣赏起手势优雅、言辞激昂的黄权路,他正在脚尖的节律中,指点民中江山,激昂文字,略抒胸怀。
突然间,她想起了许多。何风波的身影,这确凿是何风波的身影。抿嘴一笑,虽然凄婉却也不失妩媚娇柔。
省里来客耸然动容,韩局长如一泓深潭,夏候副市长母女惭容渐紧又还驰。
64.-第二十二章 述方案各怀心思4
民中其他领导一见此情,均暗想:当初纪校的笑就是这种笑,嗯,确然是这种笑。这时,他们似乎听出了点眉目。在纪文的右手第四次敲击在膝头时,黄权路那一阵平缓的语气突然激越起来,大异于平日里的温文敦厚。
他们凝神倾听,自己的耳朵被黄权路那激越的声音带入一个陌生的领空,似乎已经从耳熟能详的教育市场与民中的关系,踏入一个大家都不得不避讳的话题。然而,黄权路禄居然突然愣头青起来,一头闯入一个绝地。
纪文对面的这群人,又是一个暗自欢呼雀跃。
这个主题可是何风波也没有或者是想涉及最终情非得已放弃的,他们仿佛看到了又一个何风波;而自黄权路入职民中以来为存在的那几个领导,仿佛又看到了十六年前那个疯子正在大言炎炎似火烧,正在无情地摧毁着纪文的最后一道防线,最后一丝底线。
转眼间,他们看到了纪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楚副校长突然哼了一声,朝纪文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纪文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目光又神游起来。
终于触及到了问题的实质。
纪文的眼角开始痉挛、抽搐,身体从局部到全身:从双肩到面部再到整个身躯,最后触电般瘫软在沙发里。
场内宏亮的演说声正传递着她的哀鸣。尽管黄权路很委婉,巧妙地使用了一个概念偷换了另一个概念,但是在坐的人起码都是经过大学洗礼、社会生活熏陶的人,一个在其他人听来大而空的概念——官场文化。
文化是什么东西,每个人口一张就代表了一种文化。但是正是这个空洞得没有实际意义的词,却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最隐私的一面。
他们再也无法轻松起来,一个个开始横眉冷对夫子流起来。成双成对的眸子中散发着鲁迅杂文般的光芒。
不过,转瞬之间,他们惊恐地闪着怒目,身子渐渐地也如同名言一般打起颤来。不过一阵巨颤之后,又是一阵心安。他们仿佛看到一种叫做希望的情绪,纠缠着在坐的人。
绝望的边沿就是希望,希望往往就绝处生了出来。
吴省长皱了皱眉,陈厅长、韩副局长一声轻喟,夏候副市长的脸色阴转多云。一切迹象表明,事情的结局原来竟是如此一目了然。
在这个问题上,黄权路并未作过多停留,蜻蜓点水般从水面飘过。三十秒不到的时间里,跨入到第五个环节。
全场凝神屏气,纪文呆若木鸡,民族中学的干部面带微笑观望着她。她突然哈哈一笑:“好好,讲得荡气回肠。”
省里、市里来客看着她抖动的脸上突然苍老了许多,又见她的两个巴掌猛地相互撞击,掀起了省市两路人马零落的掌声。
夏候副市长站起身,从陈厅长左手边走过来,抚着她的手轻声道:“纪校,不要紧吧。”一脸戚容,满目同情。
在放开纪文的手时,用力捏了捏她有些发福的手掌。放开,接着凑近纪文的耳旁嘀咕了一下:
“哈哈,你看你自己培养出来的听话的中层干部。”
纪文听后,同样凑近夏候副市长的耳旁低声多:“还得多谢你调教了一个好女儿。”说完轻盈地一笑,又道:
“为黄主任的精彩发言鼓掌——”
除民中其他领导和郁闷一旁的夏候清琳外,厅内的掌声相继鼓了起来,渐至一致。虽不宏亮,却让黄权路感到欣慰。
这时,一直推辞不发言的吴省长猛地站起身来,夏候副市长见状赶快回归原位。
吴省长慢慢踱到小会议室中央,清了清喉咙道:
“我来总结一下吧。正如黄权路同志所言,你们学校是得有些改变,只有真正的改变才能重新焕发出生机。怎么改,当然是向市场化的方向改。正如黄权路同志说的,自有私立学校以来,教育界就具备了市场的特点,从而成为教育市场中的一员,而不应该把自己从这个市场中孤立出来。鉴于民中目前的状况,民中的确有必要实行绩效考核,建立切实可行,照黄权路同志所言的——具有本校特点的绩效考核制度,而不是追风似的制度,是民族中学成功的关键。啊,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吧,老陈,你来补充两句。”
吴省长说完,坐回原位,轻轻推了陈淼一把。然后哈哈一笑,陈淼站起来,走到厅中央,迎来掌声无数。
等掌声停下来,厅内重归安静,陈淼走过去,拍了拍黄权路的肩膀。
“黄主任刚才就说得很好嘛,吴省长总结得更好,用简短的语言把黄权路同志的整个思路做了精辟的概括。问题已经一目了然,我赞成吴省长的意见。接下来,我要问黄主任几个小小的问题,就算是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嘛。”
说着话,他拉着黄权路的手,与他一起走到厅中央,。
“唉,我首先想与你一起探讨的一个问题是:官场文化是官僚主义吧?”
“陈厅长,不是。文化是一种氛围,而主义是一种思想。思想对人们生活的影响是间接的,而氛围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们的言行。所以两者相比较,氛围更更要。”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是否对民族中学实行全盘的绩效考核?”
“当然不是。”此时黄权路的眼睛急速变幻着方位,不停地四处游离起来,“也许对高中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