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咋个些哰,从来不看韩剧的黄大主任,哦不,应该是未来黄副秘书长,如今也觉得韩剧的可歌可泣哰。”
  他凄然一笑。慢慢踱进寝室,收拾起衣物来。收拾出衣物,正准备装箱。
  树芳冲进寝室:“竟然魂不守舍到收拾起衣服来。学校呃大摊子屁事,你们都放下不想管哰?”
  “这事,你就甭操心哰。自有楚云飞他们忙去。”
  “他们会忙?嘿嘿,看来老天开眼哰哈,平日不忙,现在出哰天大地大的事,他们倒别有意味地忙哰起来。却把你放在冰柜里,冷藏起来,你还真熬得住这般冷寂,佩服佩服。”
  “有人忙哰,还不好?”
  “不过,我看你比他们更忙。准备出门?哼哼——”
  “出去几天。”
  “真的要出去?你倒是挺会消闲的。她一走,你也心动不已。看来倒真是妇唱夫随哰哈。”
  树芳声音冷凌出两道青烟,萦绕在客厅内,慢慢弥散。
  “你多疑哰吧。”
  “我多疑?是你多事哰吧?人家走人家的。人家不想管事是人家的事,你倒多起事来?还怪我多疑,你敢发誓,你不是去和她相会?我就晓得你不敢发这个誓,对吧?”
  “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有那种心,也没有那个力哰不是?”
  她默默一想,嘴角抽搐了几下。不再说些什么,静下来,看着他收拾衣物。
  他一边折叠起衣物,一边装箱。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残缺的结果,正在一个漫长的过程中渐渐演化,直到刻入骨髓。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这是何苦呢?这是何苦呢?不过我劝你,与她会合后,得分开住。”
  “为啷子?”
  “第一,我还是你法律上的妻子,第二我有一种预感。你应该知道我的预感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树芳接着提起了周哥的意外车祸。那峡谷,怎么就那么怪。怪到了随时发生怪事。
  树芳几句道来,蜻蜓点水一般,却让黄权路心底本寒霗又结,无边冻意悄悄染。
  “你又咒我哰不是?”
  “谁咒你哰?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小心,也是为明明着想。再说,卢征程也请假哰,这事就透着怪味十足。所以去那边,还是小心为上策。”
  “卢征程请假,会跟这事有关?”
  “其实你心里清楚,就是啷子事都请示成哰习惯。”
  他的脑中又闪过卢征程的那句话,浑身巨震了一下。那影真的又侵入心底,扰得他有些不安起来。
  “我更得去哰。”
  树芳突然有些幽怨起来:“好吧,那我明天送送你。”
  自己出门树芳可是从来爱理不理的,这次竟然要送行。他觉得有些意外,而看了她的眼神,像是赴杀场生离死别一般。
  那影又开始折腾起来。
  “记住,到那边后,千万记住,别跟她住在同一家旅馆。”
  这话在他上火车后,又不知叮咛了几遍。总之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两个月后,他突然明白了,头发短的树芳,原来也有见识长的时候。
  自从他离开兰眳十天后,卢征程的回归,让树芳感到些许不安。
  这种不安产生于一件并不意外的事。那天,卢征程一进办公室就嚷嚷道:“民族中学的春天终于来临哰,嘿嘿,终于来临哰。”
  大家听到他的话一出口,都暗道,嘿嘿,没有想到民族中学出了不少假的神经病,如今看来还真要出一个如假包换的疯子了。
  三天后,校园内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英明善断起来。
  卢征程这话,在校园内一嚷就是三天。
  又过了两天,突然从市面上传来了纪文被双规的消息。消息的大致内容是:纪文居然到澳门最大的赌博场所,可是原因待查。
  大家一见他的面,大肆赞扬了他的先见之明。都说,你个细儿,万事通真还就是万事通。居然通到了市里都不知道,你细儿倒预先知道了。
  不过,校园内的另一党子人,听了后,却对他是敬而远之的。同时也奇怪,黄权路逃过此刧,难道是天意?或者是纪文的死鬼在瞑瞑中帮了一把。
  此事争论了几天,树芳的铁杆拍挡私下问起她来。
  树芳道:“他的确去哰澳门,不过一个坐东,一个住西。大家可别引申得太远。不然,咋就不见他跟计雯一起到一监狱喝风去?”
  大家一想也对。
  暗中自然有人向卢征程打听。
  卢征程道:“不可说不可说。要问,你们得去问纪委、检察院,问我?嘿嘿,说实话,那天我突然做了个梦,梦见纪校戴着镣铐的形象,一梦惊醒而已。哈哈,哈哈,仅此而已。”
  大家看到他诡秘的笑脸,心底也跟着诡秘了一番。不过见到树芳,总说“恭喜恭喜”。至于恭喜什么,大家似乎心照不宣,没有明说。倒是那六个铁杆私下道:“恭喜黄权路终于抗战胜利。”
  树芳表面笑着应酬着,心里却说不出的苦:这个死鬼,既然没有和计雯一同回来,那会去哪里了呢?
  但是,一个礼拜后,纪文因证据不足,出狱了。
  校园里风波似乎又再次暗暗让人背心发凉。
  卢征程倒冷静了下来,成天往校长室跑得更勤快了,真成了革命尚未成功,征程仍在继续了。
  94.-第三十四章 尾声
  日子一凑就是两个多月。两个多月,树芳一直在织毛衣。
  那件毛衣一织就是两个月。灰色的背景,宽阔的胸围,熊一样的腰身。
  “妈妈妈妈,爸爸咋个还不回来?”明明放学归家,进入客厅,一边脱鞋,一边问道。
  这话,明明不知问了多少遍。每次问起,树芳总是鼻头一酸,而后又甜甜一笑。这个表情每次都渲染出明明小脸蛋上晶莹的目光,在这双目光中浸淫着疑惑。
  “儿子,没事没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能他还在忙吧,忙过哰冬天,春天就会回来。”
  说完话,转过身,偷偷擦了擦噙在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死鬼死鬼,你回来哰,看我咋个制你。”
  “妈妈,你咋个制爸爸?死鬼是啷子意思?”
  明明过去问问题是一个一个的挨着问,今天却同时提出了两个问题。树芳并未就“死鬼”十字深加解释,而是想到了怎么制,是啊,怎么制?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愣愣地看着明明。
  “唉,咋个制?啊,是啊,咋个制?”
  小明同样愣愣地等着妈妈的答案,看到树芳脸上的迷茫。他有些失望,不过脑中一个急转弯,轻轻笑了一声,试探着道:
  “罚他给我当马马骑三天,你看咋个些?妈妈,爸爸已经三年没有给我当马马哰。”
  “好,就像呃罚吧。诶,儿子呐……”
  说完,她看了看那件毛衣,只觉得还是不如意。于是,又慢慢地拆开,直拆到胸部。然后又开始慢慢编织起来。手颤微微的,心有所思地,一边看着电视屏幕,手却按部就班地织起了毛衣。
  也不知怎地,最近她几乎再没有闲情看什么韩剧。而从来不看的兰眳台,却像是勾了她的魂似的。尤其是卢征程的言语,纪文的两规,在她心中一浪高似一浪,一潮狂过一潮,一汐快过一汐。于是每日的兰眳市新闻,不知不觉梦牵魂绕起来。
  兰眳台的新闻一闪一闪地,从眼前渡过,又从心底消失。在那呆板的新闻程序过后,却摇曳着她此起彼伏的思念。
  每当新闻过后,她又不禁喃喃自语:“死鬼死鬼,还好还好,唉,死鬼……”
  “死鬼是啷子意思?”小明收住正在作业本上笔头,抬起头,终于逮到个机会,该出口时就出口起来。
  “死鬼是啷子意思?”她愣了愣,“还会是啷子意思?就是哪个死鬼吧?”
  她的话倒似在自言自语,缠络着欲言又止。
  说话间,目光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跳荡着,依稀在紧紧抓着什么,又想是企盼着什么似的。
  小明看着妈妈那忧郁的神色,觉得有些怕人。问过之后,看着妈妈异常的举止,不敢再问,埋下头,又耍开了笔头。
  树芳看着渐渐懂事起来的小明,不觉发出一声轻喟。
  此时,只听客厅门的锁响了起来。她停下了编织。手一抖,毛衣、针线滑落地上。然后慢慢从沙发里趁起身来,愣在沙发边上。两眼注目着客厅门。
  她愣愣的眼睛突然火辣辣起来,手激烈地颤抖着,泪水不由得涌出眼帘。
  “哦,死鬼——”
  小明收起作业本,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旁,开门,扑到那人身上:“妈妈,我的马马回来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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