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野人
于是。市丞把按了奴隶手印的文书递给佳敏，佳敏付过钱——就算交易完成了。
佳敏暗暗感激桃花——幸亏当时桃花偷偷给她在书包里藏了金条！否则，今天哪里有钱救下不这么多的人？
佳敏暗暗说道：“桃花，这其实是你积下的善行——希望你跟着外公回到京城后，可以过得平安快乐……”
可是，等佳敏为自己今天的义举“自我感动”一番之后，她很快就发现——现实的情景并不全都是美好滴，只有善心，那是远远不够滴！
买下这些人后，佳敏先让小文去买了二十多条毯子来，一人一条，既可以保温，又可以当衣物蔽体——这之前，这些“野人”除了一条缠腰布，是什么衣物都没有的……
毯子买来后，又买来了食物——想到他们之前都在挨饿，所以没敢给每个人太多的食物。
可是，只这两样，这一会儿就花了佳敏十多两的银子！于是，佳敏开始上愁，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更加严酷的现实是，佳敏带着这样一群“野人”跟在身后，哪家客栈也不敢收留她……佳敏只好让小文取了行礼，带着众人向着城外行去。
鲜罗国的人真是喜欢看热闹！他们看着这只奇怪的队伍，便自发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出城去好远，才慢慢的散去……
开始，佳敏想在城郊找个地方宿营，但是村里的人们也来驱逐他们，不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停留。
这群人只好继续前行。
佳敏让阿蛮指挥那八个女人——背着行礼。抱着小孩子，领着大的孩子……
那群女人都很听话，也很有力气——她们都乖乖地服从着指挥，排成队伍，跟在佳敏的后面。
佳敏架着拐杖，长途行走起来很费力。小文看到了，要背着她。佳敏说：“你还要拿着我俩的行礼呢！让阿蛮背着我就行了……”
小文想，那毕竟是个野人啊，要是撒了野可怎么办？！他知道阿蛮能听懂他的话，所以不敢很直白的说，就边跟佳敏挤眉弄眼的打眼色，边说：“主子，这怎么行？他还没伺候惯您呢，还是让我背着您吧？”
佳敏却笑着说：“没事！”随后，她招手叫阿蛮来背她——
阿蛮很听话，过来背起了她，手里还帮她拿着拐杖。
这一大队人就这样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天黑之后，走到了无人的海边……
众人在空旷的沙滩上，找了块背风的礁石，这才停下了脚步。
幸好佳敏早有准备——她看没有客栈收留，猜到有可能要露营，便叫小文买了铁锅、陶碗、厚毛毯等野营用品。还捎着干粮和清水。
佳敏叫众人找来石头，支起铁锅，点起篝火，先是煮了一锅香香的海菜汤，让大家喝得暖暖的……随后，她又叫阿蛮和小文把厚毛毯拿给大家，在地上铺了两块，叫女人和孩子们都挤在一起，其他几块可以当成被子盖。
佳敏和小文则另选了个地方，另点了一堆篝火——佳敏心想：“善心是善心，可是不能没了警惕之心！”
小文也在想：“这荒郊野外的。可别让这群野人睡到半夜的时候，把我和主子给吃掉了……”尤其是扫视到那口煮着热水的铁锅，他猛不丁地就打了个寒战！不由把藏在腰中的匕首又摸了一摸……
在那些紧偎在一起的女人和孩子的旁边，阿蛮一个人，可怜惜惜的，坐在了篝火的另一侧——他不敢去和主人坐在一起，也不能挤到女人和孩子们当中……
佳敏远远打量着阿蛮，考虑了一会儿，又跟小文商量了几句，叫小文把阿蛮叫过来。
阿蛮听到主人招呼，赶紧快步跑了过来，随后跪伏地在上，听候佳敏的吩咐——
佳敏温和地对他说：“你起来吧——坐在篝火旁，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阿蛮不敢起来——小文过来把他拉了起来——他这才敢起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还尽量把身子躬着，不让自己的高度高过佳敏。
佳敏看他这个样子，真替他别扭得慌。可是又知道，这是他被人驯化成当奴隶的规矩，便暂时没说什么。
佳敏开始问他：“阿蛮，你是怎么成了奴隶的？”
阿蛮便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原来，他是在野人岛上一次部落战争中，被对方部落抓获的俘虏。之后，他便被敌对部落的人卖给了迦提来的奴隶贩子。在迦提的奴隶市场，有个天朝来的客商，出于一时好奇买下了他。
他说，他是运气好的。因为相比而言，天朝人因为用不惯奴隶，对野人奴隶的态度，跟对自己手下的奴仆差不多。尤其他跟的这个人，对下人宽和仁爱，不仅给能让他穿暖、让他吃饱，还让人教他说天朝的话，学些在船上干活的本事……
后来，那个人不再出海了，把海船卖给了余大关，就连同他一起给了余大关。
阿蛮在余大关的船上呆了很多年。一直都干些打杂的工作。小武上了余大关的船后，余大关看小武没人伺候，便让阿蛮服侍小武。
其实，小武算是阿蛮最正式的一个主子，再加上小武的个人魅力实在太大，在阿蛮的心中，小武是他真正的主人……
阿蛮念念不忘地说着小武，也勾起了佳敏和小文对小武的思念……二人都在想：“不知道小武现在身在何方？”
佳敏想起在巫医海螺里看到幻象，看到小武的船被风浪打坏，小武流落到了一个荒岛之上……
她虽然至今不太相信看到情形是真的，可是心里还是存了很大的担忧。她恨不得身插双翅，现在就飞去南越、西洲等地，寻访小武的踪迹……
可是，她今天一时冲动，却给自己带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大“包袱”！——领着这样一大群野人岛来的女人和孩子，哪艘船敢让她搭船？
佳敏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然明知这些人是她的“包袱”，但是，又不能就把这些人扔在这里不管哪！
佳敏又问阿蛮：“阿蛮，你说你是被其他部落的人卖成奴隶的——难道他们不是和你一样的‘野人’吗？不都是岛上的居民吗？”
第四卷 回京 第二十二章 野人
第二十二章 野人
阿蛮解释说：“不，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那座岛上的居民。实际上，我们那座岛本来不叫‘野人岛’，那是外来人给我们起的名字。我们那座岛上的森林里，确实有种‘野人’，他们长得跟猴子差不多，身上有很多的毛，那才是‘野人’！我们那座岛，真正的名字叫‘黄金岛’……”
“黄金岛？！”佳敏奇道，“黄金岛不是有金矿的那座小岛吗？”
阿蛮难过地说：“是啊，现在的人们，都管迦柔国旁边的那座小岛叫‘黄金岛’；我们真正的黄金岛，反而成了‘野人岛’……”阿蛮又介绍说，“我们的岛，可比那座小岛大多了，周围还散落着许多小的岛屿。因为岛上曾出现过一个兴盛的‘黄金王朝’，所以才叫黄金岛。我们岛上虽然有很多部落，可是却有个统一的名字，叫‘黄金部落’……”
佳敏很惊讶，问：“原来你们还有历史？！”
阿蛮点头，说：“不仅有历史，还曾经有过文字。不过那些历史都成了传说，文字也没人认识了……我小时候，曾在自己部落附近的山崖上，看到过那些文字。那时候，我很蒙昧，还不懂那是文字，后来做了奴隶后，看到主人们都会用笔写字，我想我当年看到的那些奇怪的符号，一定是我们自己的文字！”阿蛮说到这儿，显得有些激动——他相信，他的祖上有个很强大很兴盛的历史时期……如果是在“黄金王朝”那个年代，他们这些“黄金部落”的子民，根本不会成为卑贱的奴隶！
佳敏又问：“那你们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历史的传承怎么会突然中断了呢？”
阿蛮痛苦地说：“我听老人们说，王朝的后期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后来又有天灾降临，瘟疫流传……幸存的人们，不得不在山野林地中到处迁徙，寻找可以定居的地方……再后来，便是种族冲突和部落战争连绵不断，一直延续现在……”
佳敏边听边感叹，她说：“我还以为，是其他地方的人，倚仗着比你们先进的文明，去你们岛上把你们抓来变成奴隶……却原来是自己人起内哄，自己人出卖自己人！”
阿蛮说：“现在已经有外来人在大批地抓人了！因为外面对奴隶的需求越来大，奴隶贸易的利润也在增加，购买战俘还要花本钱，所以很多人开始去岛上抓人……其实，主子今天买的这批人，很多就是被迦提人从我们岛上抓来的。”
佳敏听了，同情地点了点头。奴隶贸易，是人类历史最可耻最黑暗的一段历史……
这时，佳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阿蛮：“阿蛮，不是你部落里的人，你也能听懂他们的语言？”
阿蛮说：“兴许从前同属一个王朝的原因，部落之间的语言虽有差别，可是差别不大，慢慢讲，能听得懂……”阿蛮又感慨说，“说起来，我已经离开家乡多年，一直都在天朝主子的船上——讲天朝的话，比讲自己家乡的话还要熟些呢……”说起这些，他不由低下了头。
佳敏本想再问问他父母亲人之类的事情，可一想，问起来也不过是触动阿蛮的伤心事罢了，又有什么益处？
忽然，佳敏听到那边篝火旁，传来一阵歌声。是那群女“野人”们，轻声地在吟唱，歌声低缓而深情……
佳敏现在真不愿意再称这群人为“野人”，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历史和文明，是真正的人啊！
佳敏问阿蛮：“她们在唱什么？”
阿蛮说：“这是我们家乡的歌，名字叫做《我看见》，意思是说：‘我走到山林，看见山林茂密；我走到河边，看到河水清澈；我走到海边，看到浪花跳舞——我所看到的，就是我的家乡……’”
佳敏听着感慨万分，说：“这歌词虽朴实，却很动人——她们这是在思乡啊！”
阿蛮也点头，说：“是啊，我已经出来太久了——那时候又小，几乎记不清家乡是什么样的了……”
佳敏真诚地对阿蛮说：“其实，我很想放你们回家，给你们自由——但是，好象有些问题……”
阿蛮听佳敏说有意放他们回家，心里激动万分，他问：“主子，您真地打算放我们回家吗？您花了那么多钱买下我们，能那么容易地就放了我们吗？”
佳敏笑道：“钱算什么！哪有自由重要？！”但是她又无奈地说，“可是阿蛮，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外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如果就在这里放了你们，你们走不出多远，就会被别人捉到——或是当成奴隶再被卖一回，或是被关到偏僻的地方做苦工……即使没有人来抓你们，看到你们的相貌，他们也知道你们本来是什么人，不会卖给你们饭吃，也不会让你们搭船，你们怎么回家呢？”
阿蛮知道，佳敏说的情况，都是残酷的现实！他低低地伏在地上，哀哀地哭了起来，他说：“我们长得跟别人不一样，想瞒都瞒不了……天啊，为什么把我们生成这种丑陋的模样？”
佳敏吃惊地说：“谁说你们丑了？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种！”
阿蛮说：“别人一看我们的相貌，就知道我们是野人、是奴隶……”
佳敏有些激动地说：“狮子生来就有鬃毛，老鹰生来就有翅膀，它们长得跟别的物种都不一样，可是阻挡不了它们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天空中的主人！你们是那么健康、那么自然美丽，你们一定是老天最钟爱的宠儿！”
阿蛮哭道：“老人们也说过这样的话，最被眷顾的，也是最被诅咒的……为什么我们生得和别人不一样，走到哪里也逃不了？”说完他又伏地痛哭。
远处的女人们看到阿蛮哭了，都停了歌声，不安地向这边张望。
佳敏忙说：“阿蛮，你别哭了！你看你的同胞们，她们不清楚情况，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都在向这边看呢！”
小文趁机说：“阿蛮，你去跟她们说说，我家的主子是最体谅下人的，只要她们乖乖地听话，便不会苛待了她们……”他想了想，又吹嘘道，“我实话跟你们说，我们主子家在天朝，那是最有钱最有权的人家！而且，我们主子更加不是一般的凡人，她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特意到凡世中历炼来了……”
佳敏看着小文一通胡吹海山，不由偷偷发笑，不过她也赞成小文的主意——给自己造些威势，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人。否则，只凭着恩德，恐难以服众……
阿蛮听了，连连称“是”。他听完小文吹牛，他便去那群女人那里，去传佳敏和小文的话。
佳敏暗向小文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
第四卷 回京 第二十三章 成神
第二十三章 成神
（今天的第二更）
这时。忽听“野人”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大家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有些恐慌，又有些兴奋……
佳敏和小文对看一眼，莫名其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