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忽然相爱
有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千里万里。他想去找她，又怕再度被她无视、被她讨厌，还不如就这么隔着墙，默默地想念。
于是当他睁开眼，看到梦里的淘气包就在眼前时，不由呆住了！
只见她这会儿正趴在他的身旁，呼呼大睡着，没枕枕头也没盖被子，头发凌乱，遮挡了半张脸。
君允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害怕是别的女人躺在自己身旁……他缓缓伸出手，想去撩开她的头发。可他被这一场大病折磨得没了力气，手贴着褥子伸出去，触碰到的是她的脸庞。
佳敏感觉到了，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看到的正是君允玟漆黑的双眸。她支起身子，迎向他，冲着他甜甜地笑了。
君允玟咧咧嘴，也笑了——果真是她，是他的淘气包。
“淘气包……”他的声音无力而且有些嘶哑。
“小七儿，你好啦？”佳敏把身体挪到他近前，抓着他的手，给他塞回被子里去。
她帮他掖好被角，又把他盖着额头的碎发拔开，俯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在这一刻，君允玟浑身一颤，一种酥麻的感觉通向全身，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从此获得了新生……
君允玟含着泪对佳敏说：“敏，我想你——”
“你还想我？你三个月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想闷死我啊？生了病却记得叫我来——皇帝说了，如果我不能把照顾好了，他会砍我的头！”
听到这些话，君允玟只觉喉咙一阵发紧。可他不敢说自己是故意跟她赌气。他结结巴巴地跟她解释：“爷在忙什么，你不清楚啊？朝庭要派使团出使南越国，要办六十六艘船只的货物。本来我不想经办具体的事情，建议父皇让鸿胪寺去办，可是父皇偏偏让**办……”他大病初愈，这一通话没说完，却累得喘不上气来了。
吓得佳敏忙制止他，说：“别说了，我都知道……刚才是跟你闹着玩儿呢，别当真！”忽然她想起，这屋里并非只有她和他，他俩这会儿打情骂俏，可真不是时候。
佳敏回头看看伏在脚榻上的小顺子， 假意咳了一声，说：“小顺子，快醒醒，给爷倒杯水来，再叫人去给爷做些清淡的膳食。”
本来就是在装睡的小顺子，这会儿很自然地“醒”了过来。他慌忙起身，去倒了热水过来，又说：“皇后娘娘早叫人把膳食备好了，只等王爷说传膳。”
佳敏边用小勺给君允玟喂水，边对小顺子说：“那你就去传膳吧。”
“是——”小顺子退了出去。
给君允玟喂完水，佳敏自己下炕梳洗。她正忙碌着，回头一看君允玟，这哪像个大病初愈的人，那双眼睛，亮得跟狼一样！她走到哪儿，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她心想：“这回算被他盯上了……”
果然，他用撒娇的口吻说：“敏敏，我也想梳洗一下——”
佳敏身上不由打了个哆嗦。
佳敏叫小顺子端了盆热水来，拧了个热毛巾，亲自帮君允玟擦手擦脸。随后又用篦子把他的头发一点一点通开，君允玟这才满意。
但这并不算完，君允玟要求佳敏喂他吃饭、吃药，睡前还要捶背。总而言之，除了上厕所，其余诸事都让她亲手照料，他要她时刻伴在他的病榻旁。
开始几天，佳敏怜他体弱，都由了他。可后来她看明白了，他就是有意在整她。
于是佳敏有些怠惰。这时，君允玟就用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直看到她心软，服从了他所有的要求。
佳敏无奈地拧着他的脸说：“我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被你吃得死死的，就是你这种眼神，太能激发女人的母爱了！”
君允玟就当没听懂她的话，拍拍自己的枕头，说：“过来，陪我躺会儿——”
“咳——”佳敏叹了口气，她确实是累了，倒身躺在他的枕头上，闭上眼歇着。
可是不久，一只狼爪就袭上她的粉嘟嘟、滑嫩嫩的小脸。
“干嘛？！”佳敏不耐烦地拉下君允玟不安分的手，仍旧没睁眼。
“我看你眼圈都黑了……”
“知道我累得慌，还天天折腾我，喝口水都要我喂……对了，你知不知道，吃药的时候，最好是一口气灌下去，一口一口地喝是很苦的。”
“可是我现在没力气，不能一口气灌下去，只能让你一口一口地喂……”看她还是没睁眼，他调皮地悄悄掀开被子，把她揽进了自己的被窝。
等到佳敏惊觉，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整个人被裹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怕，颤抖着，小声对他说：“你别胡闹……”她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头，随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
佳敏的脑子里是彻底的空白……随后，一点一点的，她像一颗太阳下晒化的糖果，酥软在他的怀抱里。
她紧闭着眼，不敢看他紧贴上来的俊颜。寂静中只能听到两个人轻轻的喘息——她不明白这个吻是怎么开始的，也不明白该怎么结束……
最后，君允玟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两下，才结束了这个长得令人发狂的吻。他贴着她的脸，说：“淘气包，又吃桂花糕了？”
“不是桂花糕，是桂花糖，皇后娘娘刚送来的，想让你尝尝……”佳敏语无伦次地说。
“我尝过了。”君允玟俏皮地在她耳边说。
佳敏羞恼，用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一把。君允玟却低声笑了起来。
忽然，佳敏生气了，她从君允玟怀里挣了出来，慌乱地下炕穿鞋，整理衣裳。
君允玟一探身子拉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好敏敏，千万别不理我。你要是不理我，我可真会死了！”
佳敏看他已经掀了被子，身上只穿着中衣，赶紧把他按回炕上，用被子捂严，说：“你想死哪由你？到时白连累一群人陪你！”又气鼓鼓地说，“你老爹还是皇上呢，做人真不厚道，竟然不相信我会尽全力救你性命，非要用我姐姐选秀作弊的事情来威胁我……”
君允玟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严肃地问：“敏敏，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清楚——你嫁给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可以帮你，让你能正大光明地和家人团聚？”
佳敏楞了，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到这个问题。她悻悻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君允玟看她不做正面回答，失望地松开手，幽幽叹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还会待你同从前一样好。”又说，“感情的事，也许只是一个人的事……”说完他把头扭向床的里侧。
佳敏的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痛！她推了他一把，假意作恼，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你让我进府，是因为你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
君允玟听她这么问，猛地扭回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看到她脸上开始热辣辣的，才悄声对她说：“我喜欢你……”
第八卷 回京 第十七章 忽然相爱
第十七章 忽然相爱
皇后娘娘体谅佳敏辛苦，特地叫人把崔嬷嬷和桃枝桃叶接到行宫，协助佳敏照料安亲王。
不过安亲王这会儿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别人喂水喂饭。他不仅“学”会自己照料自己，还“学”会照料佳敏，常常用轮椅推着佳敏在千秋苑里散步。
但是佳敏这边，却有些忍受不了他的这种照顾——比之前“慈母般的”样子，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停着人就对她傻笑，背着人就央求她玩儿“亲亲”……
“王爷，您既然身体好了，还是去上朝吧。皇上在行宫里，不是每天也要开个小朝会，六部在行宫周围也设有衙门？”佳敏“好心”地建议他。
“你自己在家不闷吗？”君允玟更是一片“好心”。
“不闷，我正好可以和崔嬷嬷她们给爷做做针线——前儿爷生病的时候，我叫小顺子把爷的衣服都烧了，爷现在都没件可替换的衣服。”
君允玟拧着眉头，有些犹豫。
佳敏便给他加了把劲，用梦幻般的眼神看着他，说：“爷，女人还是喜欢有事业的男人哦！”
君允玟抬起头，亮闪闪的一双凤眼看着她，说：“行，我明天就去上朝！”
第二天，佳敏送着君允玟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她忽然有个疑问：“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现在又总是缠着我不放呢？难道说他让我给改了性子？”可惜这个疑问只能藏在心底，面对着他，她可是问不出口的。
元嘉皇帝看到“平安归队”的小儿子，非常高兴。又听从京过来汇报工作的太子说，“时疫已经过去，没造成太多慌乱……”更是欢喜。他登时觉得这秋日的阳光，分外的明媚。
这天下午，皇帝兴致极高，他叫上太子和安亲王，又邀请了亲近的王公大臣，一起去翠屏山行宫旁的草甸子上去骑马。
君允玟喜静不喜动，向来不大热衷这些户外活动。不过他今天还是骑了匹温良的老马，跟在了众人后面。
可是他不时要停下马来，去摘几朵鲜艳的草花。于是他很快就被众人落在了后面，只有几个忠诚的侍卫，耐着性子陪着他。
等元嘉皇帝他们跑了一圈回来，君允玟怀里已经有了满满一抱的鲜花。
元嘉皇帝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孩子摘这些花是要回去讨好老婆的……于是他暗中恨恨地说：“咳，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跟一旁的太子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其他王公大臣看了更是忍不住嬉笑，一语双关的说：“安亲王，真是惜花之人啊！”
君允玟一点自觉都没有，他温和地笑着回答：“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诸位王叔、大人，你们喜欢随皇上跑马看世界，但是我却更喜欢停下来，细细欣赏眼前的风光……”
“安亲王，你不要被眼前的风光迷花了眼才好。”太子不无讽刺地说道。
“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殿下胸怀广阔，眼光自然放得长远；臣弟目光短浅，有眼前这片风光已经心满意足。”君允玟笑着回答。
元嘉皇帝“哼”了一声，忍不住说道：“你别告诉我们，你这抱鲜花只有上官氏的！”
太子和其他王公大臣听了，都笑了起来。
君允玟被他们笑得面上绯红，忙说：“我这是给母后摘的！”
太子笑了，说：“谁信？！”于是大家笑得更欢了，连元嘉皇帝都笑了。
君允玟被他们逼到了墙角，只好把千辛万苦摘到的一抱鲜花，都送到了承禧皇后宫中。皇后乐得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留他吃了晚膳才放他回秋千苑。
君允玟回到了秋千苑，把藏在怀里的一朵小花拿了出来，送给佳敏。佳敏看着这朵可怜的小花，被挤得扁扁，捂得蔫蔫的，真是哭笑不得。君允玟也感觉很不好意思。
佳敏忙安慰他，说：“没事儿，我把它夹到书里当书笺，可以永久保存起来。”
君允玟这才高兴了起来，又说：“哪天我带你去草甸子上骑马，咱们一起摘。”
晚上，熄灯后，两人睡在炕上。
佳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没有逻辑地想着：“这呆子，还真是挺痴心的。不过我这样一个残废女人，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呢？”忽然又想到他府里那十多个女人，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确实没有进过后宅那些女人的房……”佳敏猛地想到，“如果他不是喜欢男人，莫非他有‘暗疾’？！”可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啊，当年在双龙镇，给他治伤的大夫说，他可是‘发育’得挺正常的……”
嗨，这种事关系到一个男人的颜面，他不讲，自己可问不出口。如果他真有问题，跟自己可真般配了，都是‘残疾’人。不过，他比自己可怜多了，他是皇子啊，谁能想到，竟然这么大的艳福都不能享！
她的旁边，君允玟也睡不着，他不停地在翻身。
佳敏被他吵得烦了，问：“小七儿，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了？”
君允玟吞吞吐吐地说：“我今天骑马，碰到旧伤了……”
“什么时候的旧伤？”
“就是当年在双龙岭那次受得箭伤。”
佳敏不解了，问：“当时就养好了啊，怎么现在还不舒服？”
君允玟叹了口气，说：“当年冒着大雪骑马进京奔丧，竟然把刚养好的伤口又磨破了，后来又养了好长时候才好。自那之后，落了很大一块疤痕，也不大敢骑马了……”
佳敏窘，果是“贱（箭）伤”，伤得太“贱”了。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了老半天。忽然，君允玟忍不住问佳敏：“淘气包，让我抱会儿行不？”
佳敏一楞，干脆地回答：“不行！”
“那你把手伸给我，让我握着你的手——就算睡着了，也知道你在我身边。”
“真肉麻……不行！”
君允玟开始低声央求：“淘气包，敏儿，乖敏敏……”
佳敏没办法了，只好伸出一只手，摸到他的脸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