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昏了头了

  敏听父亲要上折子,忙问,“您那折子递上去没有啊?”
  “还没呢,就等着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安亲王说话,补充好了再往上递啊。”
  “那您给我看看。”
  佳敏接过父亲写的请罪折子看了起来。可惜,经学大师的文字水平太高了,之乎者也的,绕得她头晕。不过她看到了上官敬的名字.
  “父亲,你是不是把哥哥牵扯进来了?”
  “当年是他找的李文润,又哄老太太许了婚——他是证人啊,不把他牵扯进来,怎么说得明白?”
  “父亲,您糊涂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些大人物在斗法……我哥哥只是个小人物,您把他扔出去,除了让他当炮灰,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上官谨听佳敏这么一说,也犹豫了起来。
  “老爷,敏儿说的是真的吗?不要到时候帮不了安亲王和敏儿的忙,反而白白地把敬哥儿搭进去啊?”刘氏也着了慌,忙为上官敬说情,“敬哥儿已经知道错了,他现在老实得很,跟李文润也已经疏远了,就别再牵扯他了。”
  “父亲,母亲说得有理,把哥哥的名字去掉吧,咱们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那些事情。”
  “敏儿,难得你这般宽容大度……”上官谨其实也不愿让自己的嫡长子有事情,只是怕刘氏和佳敏不依。
  佳敏本来也没这么大度,只是因为昨夜猜度上官敬的生母,李依兰也是位重生穿越者,所以才起了恻隐之心。
  刘氏在旁边又问:“敏儿,听说王府就要彻底查封了,你打算去哪儿?”
  “我还没打算好,大不了先找家客栈。”对于佳敏这种经常在野外露宿的人来说,从来不为住在哪儿上愁。
  上官谨却说,“你是个年青妇道,哪能自己住在外边?我们已帮你在城里找了处院子,我和你母亲、弟弟都会搬来与你同住,直到你打听到安亲王的下落,再去找安亲王。”
  佳敏听父亲这是早为她打算好了,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心想:“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最温暖的地方啊。”
  暂时辞别父母,佳敏回到自己的“乐和堂”。一进屋,楞了,只见屋正中的八仙桌四边,恰好围坐了四个人——哟嗬,这不正凑一桌麻将吗?
  陈语嫣、杨兰香、宋玉甜和温素妍,这四人正围着桌子发呆,一看佳敏进来,忙站了起来,对着佳敏行礼。
  佳敏挥挥手,示意她们别客气,她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陈语嫣极有眼色地过来,帮佳敏揉肩,说:“娘娘,您今天在外边跑了一天,可是辛苦了。”
  宋玉甜也忙过来揉另一边,问:“娘娘,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又把佳敏喝光的茶杯接过来,叫杨兰香又倒了一杯,递给佳敏。
  佳敏叹了口气,说:“你们就别叫什么娘娘了,咱们以后就是聋子放炮仗——散了……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位分高低了。”
  “娘娘,您可别丢下我们不管。”宋玉甜说。
  “是啊娘娘,您知道吗,后园这会儿,都搬空了!”杨兰香说。
  “怎么搬空了?”佳敏问。
  陈语嫣说:“圣旨不是让咱们自便吗?给薛王妃做陪嫁的那四位,都回‘乐仁堂’了;还有三位,偷着让娘家接回去了;如今就剩我们四个了。”
  “你们怎么没走?”佳敏边喝茶边问。
  那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一齐跪倒在佳敏面前,说:“娘娘,婢妾们愿意做娘娘的奴婢,伺候娘娘!”
  佳敏差点儿让茶水呛到,吃惊地看看她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兰香哭诉道:“娘娘,别人都是好人家的女儿,都有娘家可回,婢妾们是歌坊出身,本在乐籍,难道还回歌坊?还不如给娘娘做仆呢。”
  温素妍更是梨花带雨,说:“温府那里,婢妾是再不回去的。婢妾只想给娘娘做奴做婢,赎婢妾的罪过。如果娘娘不答应,婢妾就没有活路了……”
  “不是,这个……”佳敏想,她们要想找个负责的,应该去找小七儿啊,至少也要去找“大老板”薛王妃,怎么找到她头上来了?“我要跟爷去过流放的生活,你们也要去吗?”
  “婢妾宁可陪着娘娘同去!”那四人态度倒是坚决得很。
  佳敏无奈,只得暂时答应。答应之后才发现,原来那四人早把自己的行礼都搬到“乐和堂”来了,跟着她们的丫头婆子也都跟了过来,把佳敏的“乐和堂”挤得满满当当。
  小厨房的饭做了两回才供上这一院的人吃,晚上睡觉时更热闹了,大家胡乱地挤到了一起。桃枝和枝叶都被挤到了佳敏的炕上。
  也好,府里现在已经空了大半,佳敏屋里又有不菲的财产,现在有这么人陪着她睡在一起,她还觉得安全些。
  第九卷 回京 第八章 昏了头了
  第八章 昏了头了
  皇宫的御书房里,元嘉皇帝坐在龙书案后,正在烦恼——昨天这一天,这个乱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时在朝上,他以为,君允玟自己否认了李文润的指证,他顺便把李文润削了爵,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哪知散朝后不久,君允玟却忽然来御书房请罪,承认了李文润的指证。
  元嘉皇帝吃惊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傻了?随后,他特地带着儿子去到坤宁宫,跟承禧皇后说明事情原委,又对皇后说:“朕是问不明白了,皇后快替朕问问他,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承禧皇后想了想,说:“玟儿啊,那上官氏后来进府,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妾侍。这样的妾侍,即使不是秀女,你也机会把她接进府去,并不一定要保留她的秀女资格啊?”
  “但是如果不是秀女出身,她的位分永远都提不上去;没有位分,将来又怎么成为皇后?”君允玟回答。
  “你年纪最小,身体又弱,向来的志向就是做名贤王。太子名分早定,你怎么可能有那种非分之想?”皇后虽是质问,却也是为他在辩解。
  “母后,儿臣对不起您,有负您的期望……儿臣当时听了那人所说之后,就想,不过是纳个女人进府,就有可能成为九五之尊,还没有什么风险,这么便宜的事儿,为什么不做呢?儿臣毕竟也是天潢贵胄,也是父皇的儿子啊!”
  “那你是糊涂了!你不想想,自古以来‘夫贵妻荣’,只有皇帝登基,他的正妻才能成为皇后。哪有先定了皇后,再定皇帝的?再说,当时你已与薛郡主指了亲,那上官氏就算进了府,也不可能成为正妻,又怎么能当上皇后?”
  “母后您忘了?那天您跟我说,如果不是上官氏因温氏进府,吃醋耍性,本来您还想让她做平王妃呢……那平王妃岂不就和正妻相差无几了?”
  承禧皇后听他么说,差点昏过去。
  元嘉皇帝也快被儿子气疯了,他抑制着怒气,低声问:“这么说,你‘私交外邦、心怀不轨’那些事,也都是真的了?”
  “真的,都是真的!不过儿臣还没做什么坏事,就让大家发现了。”君允玟小心地回答。
  “疯了,你疯了!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担的是什么罪过!”元嘉皇帝暴跳如雷。随后他说,“来人拟旨——削安亲王爵位,废为庶人,流放……”
  还没等他想好把君允玟流放到哪儿,皇后娘娘就昏了过去。于是圣旨就成了“削安亲王爵位,废为庶人,拟流放。”
  “上官谨的请罪折子替上来没有?”元嘉皇帝问。
  “递上来了,赶在宫门关闭前递上来的。”首领太监李德昌回答,随后忙从一摞奏折中,把上官谨的请罪折子找出来呈上。
  “上官家的人缘真不错,这么晚送来,都有人帮着递上来。”元嘉皇帝不禁脱口而出。
  李公公没敢回答,他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皇帝说的是实话,上官家虽不够显赫,上官谌在朝中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他为人中规中矩,在同僚中口碑极好,也极有人缘。即使是李公公自己,刚才不也是出于自愿,稍稍地助了他们家一把?
  元嘉皇帝看完上官谨的折子,没说话。想了想,说:“叫潘善来。”
  潘善来了,李公公知趣地领着小太监们退下。御书房里再次只剩下元嘉皇帝和潘善两个人。
  “安亲王府的人们有什么动静?”元嘉皇帝问。
  “薛王妃一整天都呆在‘乐仁堂’里,哪儿都没去;上官氏去了六部的衙门和三处大牢,打听废安亲王的消息。”
  “很多人看到上官氏了吧,大家都怎么说的?”
  “大家说,安亲王真是怪僻,看那上官氏一瘸一拐的,怎么也不像个当皇后的料,可安亲王竟然听信术士之言,作下这么大的事来。又说那上官氏还算有情有义,安亲王为她落得如此地步,她知道不舍不弃,不像薛王妃,安亲王刚一出事儿,她就和离了……”
  “薛王妃和离是朕准的!”说到这事儿,元嘉皇帝有些气恼。说起来也是赶凑的,他正因安亲王主动认罪而生气,又因皇后突然晕倒而着急,哪料想薛王妃忽然跑到坤宁宫去闹,说不给安亲王恢复爵位,她就要和离!
  “和离就和离!让安亲王府内的女人全部滚蛋!”元嘉皇帝气昏了头,才下了这么道旨意,现在想起来,却后悔自己当时有些冲动了。
  “算了,朕已给镇南侯写了封信,叫人快马送了去。朕告诉他,是朕的儿子不好,只是不想让那不肖子连累了薛郡主……”元嘉皇帝说,又说,“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就看看这些人们都怎么蹦跶!”
  第二天,元嘉皇帝再次跟潘善打听安亲王府的消息。
  “上官氏今天去了栖霞山的积云寺,为皇后娘娘和安亲王请了平安香,还替安亲王看了看他给谦妃娘娘做的功德,又在长明灯前添了两年的香油钱。随后她去了城东的静月庵,那里是个尼姑庙。上官氏在静月庵舍了一千两香油钱,还跟主持租了一处小院,打算等自己陪安亲王离京后,就让那些不愿离开王爷的庶王妃们到庵里去修行,顺便为王爷祈福……”
  “她倒是想得周到!”元嘉皇帝“哼”了一声。又问,“她今天没再去六部门前招摇?”
  “没有,因为她打听到,凡是流放的人,都从北城门出去,所以给了北城门一个茶棚老板钱,叫他帮忙看着,如果看到安亲王流放出京,就去叫她。”
  元嘉皇帝忍不住笑了,说:“她倒真有办法……”随后又想,这个上官氏,还真就看不透了。
  第三天,是大家搬离安亲王府的日子。佳敏早晨起来的时候,又听到一个消息——原来的薛王妃,如今的宣华夫人,不用搬了。因为皇帝把安亲王府赐给了她。不过她只有三品的等级,所以要把银安殿拆掉,王府的大门也要拆了重盖。
  当佳敏搬着行礼出府的时候,最后回望了一眼银安殿高耸的重檐,不由感叹了一句:“建筑的更迭,更能代表世事的变迁。”
  佳敏把自己的箱笼搬上了孙富赶来的马车,随后领着陈语嫣等人来到静月庵。
  陈语嫣等人大惊,问:“娘娘,您就把我们扔在这里了?”
  佳敏却是一脸无奈,说:“没办法啊,我要回娘家与父亲兄弟同住,你们都是王爷的庶妃,怎好与我同去?”又说,“你们看,这是个独立小院,你们和丫头婆子们把门插上,谁都不能打扰。每个月我会让人送月钱过来,庵里的住持会让她的徒弟帮你们买米买菜。等我打听到王爷的消息,我再派人来接你们……当然啦,圣旨说的是让大家自便,你们如果有了别的去处,可以自由离开。但是如果你们打定主意要跟着王爷,就听我的安排吧。”
  佳敏的一番话,堵得她们无话可说,只得愤愤地走进院去,陈语嫣更是气得把胸前佩的碧玉坠都揪掉了。
  佳敏面上则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才不让她们跟着呢!试想,当年领着一群女“野人”,是因为她们什么活儿都能干;领着一群迦柔武士,是因为他们能保护她……如今她领着这几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姨娘做什么?尤其那位陈语嫣,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孙富告诉佳敏,上官谨夫妇已经在玳瑁大街寻到一处三进的院子。于是佳敏坐车向玳瑁大街行去。
  走到半路,忽然遇到几名差役,一名官员打扮的人过来行礼,问:“请问,车上坐的可是南越亲王?下官是鸿胪寺的寺丞,皇上有旨,命鸿胪寺为南越亲王在礼宾院设别院一座,供南越亲王起居之所。”
  佳敏听说这位大人是奉旨前来,忙叫桃枝搀扶她下车,随后恭敬行礼,说:“有劳寺丞大人,请代婢妾谢过皇上天恩。但婢妾尚有一言,还请大人代为上达圣听——婢妾这个南越亲王,不过是名义上的;婢妾生在天朝、长在天朝,自认为还是天朝人,是天朝天子的臣民……所以,礼宾院的别院,婢妾不敢居住。婢妾幼承家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敢有违。如今婢妾的娘家来接婢妾,只是暂住,来日废安亲王流放之日,请容婢妾跟随左右、侍奉笤帚。”
  “好吧,既然南越亲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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