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个约会
庸了……”
这时，大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佳敏早就看明白了，之前那些乱哄哄的戏码，都不过是铺垫，如今这才是正戏开场——太子的目的这就要达成了：皇帝老迈昏庸了，不让贤做什么？文武大臣也要看明白了，天朝的新主人就要出现了。
佳敏暗想：“这一年下，不想闲着人，肯定都没闲着——探口气、摸实力、表意向……该干嘛的，都干着嘛着。”
其实她不是也没闲着？父亲上官谨虽不在政治圈子里出现，但“经学大师”的称号不是白得的，“京城第一才子”的影响力也是深远的，上官谨在读书人中的威望，那是一等一的。不过佳敏的本意，并不是让父亲参与到政治斗争中去，她只想利用父亲的威望保护自己和小七儿。所以在外人看来，上官家不过是在做好自己的“本份”——女人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流放也无所谓，只要女儿跟定自己的夫君。
“哦，对了，镇南侯递了请罪折子上来。他主要是替薛郡主请罪，希望朕能收回那道和离的旨意，让他们小两口破镜重圆。”
这次，连皇后和君允玟都开始向佳敏童鞋学习了——装傻！是啊，这么复杂的局势，又不知道皇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装傻能做什么？于是大家都面带礼貌性的微笑，认真地听皇帝说话。
哪知元嘉皇帝话锋一转，又问佳敏话：“上官氏，你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千金，能受得了流放的苦？”
“能！”佳敏爽快地说，“不就是去个偏远荒僻的地方住着吗？想我们的先民，早年不也是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地生活？他们能生存下来，我们就能！”
元嘉皇帝又被佳敏逗笑了，对着君允玟说：“玟儿，你听听，上官氏要跟你去茹毛饮血呢！”
君允玟和皇后都很配合地陪着皇帝笑了。君允玟更是对佳敏举了举杯，模仿着戏词说：“多谢小娘子相陪。”
佳敏羞得脸通红，皇帝和皇后则被这对小儿女的互动逗笑了。
元嘉皇帝对皇后说：“你瞧瞧他俩这样子，这像去流放吗？倒像是打算去游山玩水了呢。”
皇后笑着问：“上官氏，你真把流放当成游山玩水了？”
佳敏说：“回娘娘，流放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啊，我们会把流放的生活过得很有意义的。”
“怎么个有意义法？”皇后奇道。
“想那流放之地，肯定都是荒蛮之所，我们这一去，要把我们天朝最先进的文明带过去，启迪民智，教化蛮荒。”佳敏胡扯着。
元嘉皇帝说：“嗬，你们听听，竟然还有这么重大的意义。改天朕如果真收回成命，不叫玟儿流放了，说不定上官氏都不乐意了呢！”说完，他哈哈大笑。皇后和君允玟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夜，佳敏和君允玟歇在“伴月堂”。内室里，只点了那盏兔子灯。两个人趴在炕上，静静地看着那盏兔子灯发出闪闪烁烁的光。过了会儿，君允玟起身把灯吹灭，于是屋里照进一片银色的月光。
“淘气包，冷不冷？”君允玟和佳敏躺在一条被里，他把她紧紧拥在怀中。他的大手在她身上轻轻摩挲着，他恨不得把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记忆中，溶入自己的骨血里。
“嗯，还好，这炕上挺暖的。”
“这里是夏宫，通常消暑避夏时才来。所以只有这里和永宁宫才有火炕，别的地方只能用火盆取暖。”
“皇后娘娘对你真好，这么大冷的天，她竟然陪你住在这么冷的地方；皇帝对皇后娘娘也真好，他故意送她一盏美人灯，想博她一笑。”
“是啊，”君允玟低了声音，说，“你知道吗，按规矩，宫里的女人过了五十岁，就不能伴驾了。可父皇依旧按初一、十五的旧例，歇在母后宫里……”
佳敏听了默默想道：“只初一、十五就满足了？老伴，老伴，老来是伴，市井小民们都懂这个道理；可这些生活在繁华里的人们，却只能看到衣香鬓影里热闹。”她这么感叹着，忽然问，“小七儿，等我老了，你还喜欢我吗？”
“我比你大十多岁，要老也是我先老啊！我就怕哪天我先走了，谁来照顾你……”
“不许胡说！”佳敏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接着，她爬到他胸膛上，亲上他的唇，昵喃道，“我们一起变老……”
永宁宫的暖阁里，承禧皇后悄悄打量着来陪她解闷的佳敏——这模样也是一等的，只可惜是个瘸子。不过儿子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承禧皇后不相信，君允玟纳上官氏进府是为了当皇帝，可她确实不理解儿子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么个姑娘。
佳敏接过言鹃姑姑手中的美人捶，亲自帮皇后捶腿。
皇后看看小心讨好她的佳敏，笑了笑。心想：“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很单纯……”
忽然，皇后想起什么，说：“上官氏，本宫听皇上说，他已经准了镇南侯来京见驾的折子，主要是为了玟儿与薛郡主复合之事……你说，皇上会不会借这机会，免了对玟儿的判罚？”
第九卷 回京 第十二章 有个约会
第十二章 有个约会
佳敏手中停了美人拳，想了想，诚恳地说：“婢妾可不敢乱猜，不过婢妾真心这么期盼。”说完，她又开始轻轻地给皇后捶腿。
“上官氏，其实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玟儿喜欢你，远胜过那薛郡主。可是内宅里，还是平衡些好……家和万事兴嘛！将来如果薛郡主与玟儿复合了，你要多劝着玟儿些。”
佳敏听了皇后的话，暗暗发笑，原来皇后要给她上教育课，跟她讲内宅“河蟹”了。不过她面上可不敢笑，只能扮出诚心受教的样子回答：“是——”
“本宫听说，上次温姑娘进府时，你有些不自在了？”
佳敏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知道那事儿瞒不了，只能乖乖地承认。
“玟儿是个爷们，他的心思哪能只放在后宅里？就算是平常百姓家，爷们在外面辛苦，后宅的女人也要好好伺候，让爷们回来觉得舒心——这才是过日子的正理。更何况，玟儿还是位亲王呢。”
“是，娘娘的嘱咐，婢妾都记下了。”佳敏老老实实地说，又说，“娘娘放心，其实婢妾不是妒嫉，只是有些自卑，婢妾的身体是这样的畸形……”
承禧皇后并不知道佳敏张嘴就扯谎的本事，却觉得她说的真切，不由心下十分满意。她反过来劝佳敏：“你不必自卑——你是亲王的侧王妃，名分在那儿摆着呢，谁敢小瞧？”又悄声笑着说，“依本宫看，玟儿这般宠你，来日定是你先为玟儿开枝散叶……”
这后一句话说得佳敏面上飞红。
承禧皇后又问：“温姑娘等人现在何处？”皇后现在对那位温姑娘，感情有些复杂。那本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佳人，真不舍得就让她“自便”了；可又因为温姑娘的爹参了君允玟一本，又真不想再见到她。现在她提起温姑娘，不过是想试试佳敏，看她是不是“妒妇”。
“回娘娘，因婢妾的娘家人接婢妾回娘家居住，而婢妾娘家里有父亲兄弟等外男，若让温姑娘等人跟着，实在不方便。所以婢妾将她们安置在城东的静月庵中，等来日王爷有了确切消息，再做打算。”
“你这样做，已是最好了。”皇后点头，心想，上官氏也许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年青不太懂事，等日子长了，她看明白了人情世理，自然就不会再这么吃醋妒嫉了。
就这样，佳敏在皇后面前扮了三天的“乖宝宝”，皇后很是满意。随后她放佳敏回了娘家。
佳敏和君允玟恋恋不舍地暂时告别。虽然还不知未来会如何，不过既已互相表明心迹，心里却比原来踏实了许多。
承禧皇后在“清姿园”款待上官氏观灯的事情，很快传遍朝野。当然，人们同时知道了安亲王的下落——虽然已经被废了，却一直都陪伴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这意味着什么？皇帝已经给了大家一个明确的答案。
于是，朝中的大臣们终于统一了意见，认为君允玟构不成“私交外邦、心怀不轨”的罪过，至于李文润的指控，不管是真是假，安亲王都算不上触犯律条。大臣们一致恳求，皇帝慈悲为怀，赦了君允玟的罪过。
与之同时而来的好消息是，镇南侯已经来到京城，薛郡主与君允玟复合在即。于是薛郡主仍将是君允玟的正妻，这从侧面证明了李文润的指控纯属胡说八道——皇后只能是正妻啊，上官氏只是个侧妃，怎么都不当上皇后啊。
佳敏回到家中，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城东的静月庵，向温姑娘等人传达一下皇后的意思。皇后对于立场坚定的这四个人，感到很满意。
佳敏暗暗感叹，原来，圣旨说让人家“自便”，其实是不能“自便”的。皇家可以不要她们，她们却不能不要皇家，就算被赶出了王府，都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呆着。
难怪薛侯爷急急忙忙地从南疆赶回来，要把女儿再次送回去。
而元嘉皇帝看在大家这么给面子的份上，顺坡下驴，君允玟就没事儿了。之后，日子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不过，也许有些事情，永远都回不去！
这么想着，佳敏来到了静月庵。宋玉甜等人看到佳敏来了，都很高兴，连跟她们的丫头婆子都有些兴奋。想来在这小院里关了近一个月，关得她们都有坐牢的感觉了。
佳敏被她们围在当中，问东问西。佳敏却不敢把未成事实的猜测，胡乱说给她们听。只告诉她们，自己在“清姿园”见到了王爷，王爷挺好的；皇后娘娘惦记着她们，让自己给她们带了些东西来。
以宋玉甜等人的身份，极少有机会得到宫中的赏赐，尤其是皇后娘娘指名赏给她们的。每个人更加欣喜莫名，庆幸自己当初站对了队。她们接过赏后，又向佳敏表了一番忠心，好像她们和佳敏已是共同患过难的好姐妹了。
佳敏表面上虽配合了她们的情绪，但她心底里并不认可她们的想法——这算什么共患难？当年和小文、小武、小颜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才叫共患难呢。
想到小文，佳敏心里难过，她再没想到，原来自己是小文的仇人，亏欠他的东西，永远都无法补偿。
深夜，玳瑁胡同的上官宅内，人们都已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沉沉睡去。但是佳敏还没睡，她在炕上拥着被子，凑在一只烛台下静静地看书。其实，她是在等一个人。
不久，窗扇轻轻开了，一道黑影闪了进来，随后窗扇又无声地合上。
来人径直上了炕，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摘下面罩，拿过佳敏面前的茶盅，一饮而尽。
佳敏放下书，瞪着眼对来人说：“真敢喝，不怕我放了毒？”
来人楞了一下，放下茶盅，瞪着眼对佳敏说：“喂，是你要我来救你的，你还敢给我下毒？”
佳敏笑了，她打量着来人，来人有一张熟悉的面容——陈语嫣。可这大大咧咧的样子，真不像陈语嫣平时的风格。
那天初进静月庵，陈语嫣特意把一只碧玉坠带在胸前——佳敏认得只碧玉坠，正是陈玉颜当年送她的那只。她珍视小颜的友谊，又喜欢这只碧玉坠的莹翠可爱，于是长年佩戴在身边，即使在海上历险，也从不离身。直到陈玉颜执意进攻天朝，佳敏才因为生气，把这碧玉坠扔还了陈玉颜。
此时，陈语嫣再次把那只碧玉坠拿出来，在佳敏眼前晃了晃，说：“那天我以为你根本没看到呢，原来你看到了，却还是把我关到了庵里，不让我跟着你……怎么，现在有麻烦了，又想起我来了？”
“陈语嫣，陈玉颜……我真傻，早就该意识到啊！”佳敏喃喃自语。
“打住，那纯粹是巧合！”陈语嫣说，“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我给你院里人下的迷香只能维持一小会儿，太多了容易让人发现。”
“我的‘乐和堂’里有太子的人，知道我们不少秘密，而且有可能给我们在暗中搞些破坏。”
“哦，知道，是桃枝……”陈语嫣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她不像我们这种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太大的事儿她做不了，也就是传递个消息什么的。你跟安亲王都挺谨慎的，平时你俩凑在一起干点儿什么事、说点儿什么话，都偷偷摸摸的，从不让她们靠近，所以她知道的事情也有限。”
“桃枝？不可能吧，她是安亲王亲自挑选来的。”
“安亲王虽然亲自挑选了她，但是太子也亲自找上了她啊！你想想看，一个是储君，一个是亲王，她会更倾向于谁。更何况，太子又没让她做杀人放火那些高难度的任务，只是让她把探到了一些消息传出去而已。”
佳敏顿时觉得很挫败，她还以为平时把桃枝、桃叶、崔嬷嬷等人哄得挺好的……可她们是人啊，人的感情总是很复杂，很难掌握的。
“想让我做什么？杀了她吗？”陈语嫣拿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试试水是温的，不烫嘴，她又一口气喝了下去。
佳敏看着她喝水，正暗暗嘀咕：“这位女侠从静月庵跑到这儿，道路确实挺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