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锦听了气个半死,怎麽东死了只要光一的东西却没有半点自己的东西,死活硬要在那箱子里也塞上自己几张照片,东给他闹得受不了,便由他放去。
後来锦偷偷开过几次箱子,发现那龟毛性子的人把箱子隔成二半,大的那半放光一的东西,小的那半放他的照片,不过不论大、小半都整理得十分整齐,连他随手丢进去的照片也按照年份排得好好的,显然没有大小眼,让他乐了好几天。
後来锦养成习惯不只丢照片,只要觉得值得纪念的东西便往里面放去,总要东在整理时多想起自己一点,现在那箱子愈换愈大,锦的那半面积也终於超过光一。
「终於毕业了,小光现在算是大人了,看看,他穿著大礼服的样子真是有模有样…啊…骑马的样子也挺神气的…旁边这个女孩挺漂亮的,不知是不是他女朋友…」
东的眼角蕴满了温柔笑意,那神情又是骄傲、又是欣慰,就像是终於盼到儿子长大的父亲一样,他嘴里随著照片更迭便咕念个几句,若在平时锦也会在一旁闹,可今日却是安安静静在一旁,半点儿声音也没有。
等东看完了照片,锦才沈沈说道:「光一回菊组了。」
「嗳?!」完全反应不过来锦刚刚说了什麽,东满脸疑惑的望著锦。
轻轻叹了口气,锦再次说道:「光一回菊组了。」接著把自己手上的资料交给东。
东拿过来看了一下,接著颓然坐倒在沙发里,嘴里喃喃念道:「怎麽会?!为什麽?!」
如果光一回到菊组,那他五年前与光一分离的意义何在?!违背意愿再入黑道的意义何在?!这几年所受的一切又是所为何来?!心中掀起的苦涩好似要将东淹没一般。
锦只见东眼中的光芒一下黯如死灰,明白他心里感受,虽然不舍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过了好久,锦终於忍不住轻声唤道:「东?!」
随著呼唤声抬起头来,东虚弱的笑道:「光一是大人了,他的人生也该由他自己决定。」
「你放得下?!」虽是问句心里却已知道答案,锦担忧的看著眼前太过敏感的人。
「堂本组长总是他父亲,想来也不会亏待他。」东抬头望著漆黑的夜空,回忆过往,絮絮说道:「姐姐临死前要我带光一走是因为那时姐夫的几个太太为了下一代的继承权闹得太凶,姐姐就是卷入这样可怕的纷争才被毒死,光一年纪小又有先天疾病,姐姐不想他最後和她一样死於非命,所以才要我带他走。我原本很犹豫,毕竟姐夫还在而且他很疼爱光一,但後来发生了一件事…」
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十分不愿回顾的事情,紧锁著眉头半天没有接上话。
锦也不催他,只是在握著东的手上加了点力量,告诉他,不论什麽事,都有自己支持著他。
没有看锦,不过东的唇角漾起了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淡微笑,回握锦一下,他又说道:「姐夫最小的弟弟,雅,跟我差不多年纪,我们一起读书、一块儿玩耍、一同干坏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有一天…他…就在我面前突然死了…」
感到东的身躯微微颤了起来,锦乾脆伸手把他搂住,东却没有丝毫反应。没看见平时总是不悦的横眼,锦反而更加担心。
「我们就和平常一样,下课回到家他喊饿、喊渴,不过喝了一口果汁便倒在我面前,不断的吐著血…吐了好久好久,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出来…我就在他眼前,却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死去…」握紧了拳头,东闭上眼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皱起眉头看著自东拳头里泌出来的血丝,锦不著痕迹地小心扳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东的指缝中与之交缠。
刻意放低了声音安抚著犹自不住颤动的人:「我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再也受不了我爱的人死在我面前…」东还是把最後一句话说完。
这是东下定决心要带光一走的原因,这是他离开菊组的原因,这也是他在光一病危时愿意答应锦条件的原因…因为,他真的无法再次承受心爱的人的死亡…
东的脸色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无比苍白脆弱,就如同他现在的心境一般。光一…光一…你为什麽要回去?!回去那个害死你妈妈,也可能随时害死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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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寐间感到脸上有什麽轻轻游移著,伸出手想拨却被握进一只手里,脸上的掻弄却是更加放肆嚣张。
东睁开睲忪双眸,里面满满是被打扰的不悦,原该是怒气横生的一双眼却让尚未清醒的慵懒和淡淡水气给匀得只剩浅嗔微怨,虽说也算瞪,但真让人觉得能被他这麽”瞪”一眼也是幸福。
见东张开眼睛,锦俯身亲亲他的额头,细声道:「昨天累坏你了,再睡会儿吧!」
要我再睡会儿,你还吵我起来干嘛?!混蛋!
没骂出口的指控随著渐渐聚拢的眉心和愈见戾气的眼瞳愈见清楚,锦不由被东这可爱表情逗得呵呵笑了出来。
蕴满起床气的人看了更加不悦,正想开口,锦却收了笑声,脸上表情是东未曾见过的认真诚挚,所有的话也就这麽阻在唇边再骂不出口。
那双水眸蕴了满满情意就在东的脸上细细巡梭起来:「再让我瞧瞧你…」手指随著游移的眼光,轻柔的抚过这张时刻看来都慑人魂魄的俊丽脸庞。
这张脸实在太让人沈溺,就像他的人一样,一但沾惹上了便愈陷愈深再也无法抽身。舍不得啊…怎能舍得?!但不放手,东就算不恨他也会恨自己一辈子…
收回了手也收回痴缠的眸光,锦恢复平日的神态:「我去会里了,你今天在家吧!」
「不要。」东想都没想就要起身,却在起身的同时闷吟一声又躺了回去。
掩不住小小的笑声带著几许得意,锦欠揍的偷笑惹得起不了身的人又是一阵磨牙。
锦已经许久不曾这麽放肆,昨晚却像疯了一般,没有节制的放纵一次又一次,一直到东承受不了昏睡过去才停止。
以前锦的偶尔”失控”多半因为妒忌和偶发的醋意,但这次不是,即便东对光一的担心如此明显。而是锦实在无法忍受在那双清澄的眼里看到悲伤和哀痛…不论是过往的记忆还是现在的忧虑。
动作温柔地翻过东的身体,锦在他的腰背上轻轻揉捏起来,力道没敢太重,怕再弄疼昨天折磨过度的肢体。
东本想开口道谢,但想到也是这混蛋害自己这麽难受,得他服伺也是应该,便闭上眼睛理所当然的享受著。
按摩了一会儿,锦见东好像又睡著了,停下手俯身在他额角再轻不过的印上一口,然後收回万般不舍的眼光准备下床。
「等我…」东口气不满。这混蛋竟想偷偷跑掉。
衣襬被拉住,锦不得不坐回床上,对著撒气的人轻声笑道:「在家休息不好?!」
「不好! 全世界都知道因为什麽!」他可不想明天一整天都在那些暧昧的眼光和恶意的打趣下渡过。
「你现在起得来?!」锦露出白白的牙齿,明明没什麽特别表情,看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嚣张的欠揍。
「…等我一会儿…」闷著声哼出一句没什麽力道的”命令”。
「去的晚了再看到你这付样子,大家更加明白发生了什麽吧!」锦实在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无法反驳,所以只能用眼光把罪魁祸首再次杀了遍。
幽幽叹了口气,锦凝视东的眼神不同以往:「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东楞了一下,望著锦不知如何回答。
轻轻拨弄著东的发丝,锦避开东的视线,却又舍不得将目光稍离他脸庞:「今天让你留在家里是因为…我真的没法眼睁睁的看你走…」
见东想说话,锦轻轻捂住他的唇:「先别说,什麽都别说…」沈默了一会儿,锦又接著说道:「小光回到菊组,我们的合约已经失效,我没理由再拘著你…」
感到手指下的唇忽然紧紧抿住,锦低下头不意看到东眼底的挣扎,心里突起一阵快慰,他…终究是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不过确认这个事实的代价却是分离。
低头啄了一下东的唇瓣,锦忍不住问出口:「如果我要你留下,你会留下吗?!」
东眼睫颤了颤而後垂下眼帘,锦没法再自那清澈如天空的眼瞳里读到任何讯息,只能耐心的等著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叹息:「我没说过我要走啊! 还是锦织会长穷得养不起个影卫了?!」
够了,这就够了…不想也没法为难他,锦堵住东的唇不再让他说话。
二人在一起是因为种种无奈的牵绊,直到现在,一向自信的锦也拿不定东对他的感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松了绳索的鹰在天空遨翔後还愿意回到他身边的话,那便是永远了。
抵著东的额头,锦执意的等著那双闪躲的瞳眸对上自己的:「在我回家前离开,还有…这个房间永远属於你。」
飞吧…但别让我等太久…
森森大宅锁著多少看不见的丑陋血腥,东冷眼看著眼前这座庄严宏伟的宅院,承载著他年少轻狂的岁月、烙印上他无法磨灭伤痕的宅院,当初发誓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伸手抚了下後腰,锦留下羽毛的位置,东深吸一口气,走进如怪兽巨嘴般的宅门。
「姐夫。」
眼前的人已不复十几年前的神采飞扬,几年前因为一场争夺地盘的枪战,让他半身瘫痪,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回来了!」堂本健看著东欣慰笑道:「年轻人在外面闯闯也好,知道回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