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论你最终目的是什麽,我不准你伤害东…」
「来不及了…」琴子凄然一笑:「东,我要求你一件事…」
「东,别听她的。」堂本健大喝一声阻去琴子的话语:「江角,快带东山少爷回房。」
「等等…」听出蹊跷,东开口阻止。
一旁的侍从只听堂本健的命令,根本不顾东的意愿,扣著他的肩膀便往外拉去。
东脚伤未愈被这麽强硬拖走,脚下立时一阵踉跄,忍不住闷哼一声,江角见状不敢再拉。
琴子趁机说道:「东,我身上的蛊种发作了。」
「蛊种?!」东和堂本健闻言俱皆望向琴子,异口同声的惊诧喊道。
「是的。」琴子伸出自己的手来,只见白瑕如玉的手指上已有淡淡红斑,有些斑已经开始溃烂。
东楞楞的看著琴子的手,随後拉过她的手来,声音发颤的说道:「不会有事的…近藤医生在这里,我求小光让他救你…」
抽回自己的手,琴子温柔的看著东,轻摇摇头:「这蛊种一但发作是没葯可救的,东,别骗自己了,你要真对我好,就让我早点解脱吧!」
望向琴子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东知道琴子所言不假,蛊种是苍龙组控制黑暗杀手的恶毒东西,是蛊、是葯、也是毒,这蛊只要按时服下解葯对身体不但无害反而有益,但要是来不及服下解葯,一旦发作便是必死无疑。死还不是最可怕,最可怕之处在於它是慢慢地折磨著你,七天七夜意识清醒的身受蚀骨化肤之痛,直到全身溃烂、骨溶血尽才会死去。
东亲身领受过”地狱之门”的痛楚,才只一个小时便已无法忍受,如何能让琴子受这蛊种七天七夜的可怖煎熬。
「姐夫…」纵是已经下定决心,东的声线仍是难以抑止的颤动:「请借我一柄枪。」
「东,这绝对是阴谋,要想解决她的痛苦何必非要你动手…」这蛊种是苍龙会才有的东西,那就表示琴子是苍龙会的杀手,既然有这层身份,事情决不会这麽单纯。
「我知道。」琴子已是他的家人,要杀她,东只觉椎心刺骨,但明知道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他却不得不跳:「所以我非杀琴子不可,如月会长不可能留下馀地让我不杀她。」
琴子黯然点头:「你猜的没错,主人拿小广的性命做威胁,他身上也有蛊种,三岁生日时发作…」说到这里,琴子想起爱子到时要受的折磨不由全身颤抖再也说不下去,跪在地上抱著东的腿,嘴里破破碎碎的泣道:「东,你救救小广,只有你能救他了…」
闭上眼睛,东了然的无奈说道:「难怪如月会长不急著报复我,原来早有安排…」
「东,对不起…」琴子除了歉疚还是歉疚,三番四次为了宫本、为了自己、为了小广伤了东,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伤害他,没想到最後还是要对不起他…
「琴子,我绝不会让东杀了你。」不论他二人是何想法,有何打算,堂本健已有自己的决定,使了个眼色给江角,但在江角还来不及动作之前…
东开口了,话声轻淡却重如千钧:「姐夫,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堂本健震动了下,而後望著东说道:「东,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吗?!」
「我知道。」垂下了眼帘,东不敢直视堂本健责备的关怀眼光。
「我无法眼睁著看你伤害自己。」东的心思太过敏感,绝对无法承受亲手杀了琴子的冲击,他绝不能让东毁了自己。
「姐夫知道小广和我是什麽关系吗?!」东淡淡的说道:「他和我情同父子,如果我现在能救他而没救…」没有再说下去,但东相信堂本健够了解他。
「…」堂本健沈默了好久,终於咬牙说道:「拿一柄枪给东山少爷。」
忍著内心澎湃的淊天巨浪,锦咬著牙、红著眼看完随著琴子尸身送回来的碟片,看完後再也忍不住砸了电视,毁了所有他看得见的东西。
眼前浮现著琴子担心的面容,耳边响著她的温言暖语…
”哥哥,你不好出面就让我去吧!谅堂堂菊组也不会为难我这个弱女子,况且我也很担心东,他几次帮我、救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你也担心他吧?!这麽久没有消息…”
锦真後悔,怎麽会答应琴子让她去,他後悔的想杀了自己…但令他无法接受的不只是琴子的猝死,还有…杀了琴子的,竟是…东!
画面里的琴子跪在地上抱著东的腿,苦苦地哀求著。东木然的站在她面前,对於琴子的祈求哀泣视若无睹,漠然地接过别人递上的枪,冷然地指著琴子,没有迟疑的扣下扳机…唯一庆幸的是子弹直穿心脏,琴子没有受到太多折磨。
刺客…菊组的信笺上说琴子是刺客,刺杀菊组的组长堂本健失败遭到处决,简直荒谬! 琴子只是去探问消息怎麽可能变成刺客!?
为什麽?!东,为什麽?!你为什麽要杀琴子?!你明知她是我妹妹还杀她?!为何你连最疼爱的小广也不顾念?!
但不论是什麽原因,我们的情爱将随著琴子一起埋葬,从今天起,我与你、三合会与菊组誓不两立!
锦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对著琴子安详的面容发誓:「琴子,你安息吧! 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
而锦没看到的是,东在开枪後眼角不停流下的泪、捂著嘴仍然无法挡住一口接著一口喷出的血、颓然跪倒在琴子身边的哀痛身影和抱著琴子的厮声悲鸣。
此时的他更不知道,因为悲痛过度,东高烧昏迷整整三天,病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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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我要求你一件事…我身上的蛊种发作了…你救救小广,只能你能救他了…帮我带一句话给宫本,我爱他…还有,请你别告诉锦我的死因和身份、别告诉小广我是这样不堪的妈妈……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最终我还是要对不起你…”
「不…」东猛然抱著头坐起,发觉是梦後又颓然倒回床上。
琴子死时的情景就像不断反覆倒带的影片一样,不论清醒还是睡梦,无时无刻浮现在他眼前。
娇柔纤细的身上穿的是她最喜爱的月白色绣花和服,枪响的瞬间便给鲜血染得艳红刺目。倒在血泊中的琴子娇美如昔,便是冻结在唇角的笑都是平常见面时扬起的清浅愉悦。
缓缓地把手伸到自己眼前,东看著不住颤抖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杀了琴子,不能忘记抱著琴子时她逐渐失温的身躯,记忆中的冰凉自指尖一下传遍全身,好冷,佛彷知道自己罪衍般的冰寒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直直窜到骨子里去。
东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却仍是无法稍微抵挡那刺骨寒意,即使冻得意识逐渐远去,无可饶恕的罪仍是继续鞭笞著他绝不止息。
时而是如坠冰窖的冽寒,时而是如火烧炙烤的煎熬,即使在这二种极端的痛苦中反覆不断挣扎,东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愿,或许只有难忍的苦痛才能稍稍减缓他心里的罪恶感。
一方清凉微湿的毛巾盖在东烫手的额上,放下毛巾的手没有拿开反而顺著贴在大病几日後略微凹陷的脸颊,然後往下轻轻抚摩著东的颈项,顺著肩膀再到胸膛。
好久远的记忆…却永远舍不得忘记…
小光自幼身体不好,东自己却也不是多强健的人,他生病可没多馀的钱看医生,每当发烧时,小光便是用他天生微凉的小手这麽抚摩著给东降温。
手已经不小了,也不再是病弱特有的微凉温度,但那贴著脸颊、顺著脖子再抚到肩膀的轻柔动作却是一成不变。
「小光…」东意识不清,嘴里喃喃的喊著。
动作中的双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後又继续著自己的工作。
「…别生哥哥的气…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你别生我的气…」已经病得连吐息都喘,东却仍是不断的要求原谅。
「…我不气你了,你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我便原谅你…」
遥远的声音闷闷的,咽咽的,跟以前小光担心他时强忍恐惧的音调也是相同。
「小光别怕,哥哥很快就好了…」病得迷迷糊糊间仍是不忘安慰著光一。
「…不准骗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始终紧蹙著的眉头终於稍稍舒了点:「…嗯…说定了…」
唉,果然是梦! 东心里叹了口气,却仍是温和的笑看著自一进门便始终面无表情的光一。
「小光有什麽事吗?!」
冷漠的瞥了东一眼,光一淡淡问道:「你这次倒病的厉害,现在好些了吧?」
人是清醒了,虽然没再发起高烧,但体温始终低低烧著没真正退过,现在能撑著坐一会儿,不过还是下不了床。
没想到光一竟会关心他,东是真的开心:「没什麽事了,不过小光还肯关心我,真让我高兴。」
冷冷哼了一声,光一话声愈淡:「东山先生别想多了,我不过是等你身体康复,要你帮我个忙。」
虽然这答案也在预想之中,但东心里还是免不了刺痛一阵,脸上虽没让难过露出来,却也笑的勉强:「小光有什麽事就说吧,若我帮得上忙,定当全力以赴。」
「我要当菊组的组长。」盯著东,光一坚定的说道。
东却是皱紧了眉头,沈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忙我没法帮。」
「东山先生何必谦虚,眼下只有你能在我父亲面前说上话。」
「光一,你忘记我杀了你雅叔叔,你父亲恨我都来不及,否则怎麽会怕我逃走而毁了我的脚。」说到自己的脚时,东平和的语调里还是不免掺了丝黯然。
「现在他正因为伤害你而歉疚不堪,无论你提出什麽要求,父亲都不能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