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翁归靡点点头。
  “就在长安城北,一座乱风岗上,霍峻知道,他会带你去。”细君凄凄的说道,眼泪在眼中打着旋,却没有滑落,她幽幽道:“对不起,让你为我做这么多。”
  翁归靡摇摇头,看着细君:“我也要去看看阳孙,他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孤寂,我会马上回来!我会等你心意改变的那一天!”
  细君低下头去,长发飘飘,玉钗摇摇,她的身姿如同扶风的弱柳,一滴泪悄然滑落,用袖子悄然擦去,再抬头,又是一副绝美温柔的笑颜:“去吧,希望你可以喜欢长安。”
  翁归靡就那样看着细君,恨不得把她装进自己的眼睛,恨不得把她抱在马上,同她一起从此浪迹天涯,可是,他知道她不能离开,为了她的大汉,她牺牲了太多太多。
  而他呢?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曾经的手足之情,失去了兵权,也失去了可能夺回她的机会。
  只要有军须靡在,恐怕她永远都不会选择他!
  他好想知道,是怎样的土地哺育了她这样柔弱而坚强的女子,想知道到底霍峻、阳孙他们曾经有怎样的过去。
  他会忘掉这里的一切,忘掉梦魇中出现的那个可怕的镜头,军须靡刺向他父亲胸膛的一刻!
  可是——他会马上回来,因为他忘不了她!
  跨上马,那个雄姿英发的男人,眼底闪过极度的失望和落寞,他调转马头,手握着马缰绳,看着不远处那个注视了不知多久的男人,深深的一瞥,又俯瞰了一下对他温柔一笑的细君,心中绞痛不已,猛地一夹马腹,马蹄扬起,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几个随从紧随其后,渐渐消失在东南边。
  细君就那么伫立着,直到人影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泪懒得去擦,这是第二道离她而去的身影,一如当时霍峻抛下即将到手的功名利禄,撒手回长安一样。
  长安,何时她能回到长安?
  今生今世恐怕都是一个梦了吧?王府早已烧成灰烬,她和霍峻住的韩家药铺,她回得去吗?那里只会让她伤心,大汉容不下她这个纤弱的女子,恐怕到时,不等军须靡来抓,大汉就会将她如同祭品一般绑缚到他的面前——
  “看够了?”一道邪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想回头,因为他打破了她对长安的怀念,看到他就像看到噩梦一般。
  军须靡将她扭过身来,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悦的伸出手,替她擦去,她刚刚的笑与泪,都未曾对他展露过,难道她就那么讨厌自己?
  细君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碰触,慢慢的向后退,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她恐惧什么?不,她摇摇头,不想理军须靡,再转头,只有一片广袤的荒草,早已没了翁归靡的人影。
  “你舍不得他走?”军须靡不悦想要扯过她。
  细君飞快的避让到一边:“这与你无关!”
  军须靡冷眸一眯:“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你是本王的女人,心里就不该想着别的男人!”
  细君倔强的抬起头:“我也该提醒大王,我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我心里想着谁,爱着谁,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保跟跟联跟能。“你找死——”军须靡一把捏住细君的脖子,她非要激怒他吗?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涨,他一把甩开她,收回自己的手,听见她的喘息,他的眼神暗了暗。
  细君喘息均匀以后,挺直了身子,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刚才可以直接杀了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军须靡淡然的看着细君,难道她给他的,只能是这样一副倔强的嘴脸吗?伸手捞过细君的腰,对着她的耳畔轻轻的落下一句:“本王会让你知道,死亡也是一种奢侈。”
  说完对着她的唇就要深吻下去,他几乎想极了她甜美的味道,还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
  可是细君却迅速的避开他,将头扭到一边,就听见身后有人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大王——”
  军须靡淡淡的回头,就在这个空当,细君推开他,转身迅速的跑回帐子。
  军须靡没有去追,而是同样看着翁归靡离去的方向,久久的出神。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冷毅的线条、紧抿的唇角,深邃的眸光,这是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俊颜,却周遭透着无比的孤独和沉寂。
  ………………………………雨归来………………………………
  从银戈帐中出来的奇雅,她的唇角已经满是笑意,原来那个女人已经不能生育,为今之计,就是要怀上军须靡的子嗣要紧!
  至于银戈那个蠢女人——她有的是办法。
  可是看到军须靡强搂住细君的一幕,她眼底又闪过一丝阴寒,却仍然带着满满的笑意,来到军须靡身边:“大王,这里是风口,小心您着了凉——”
  军须靡刚刚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细君去而复返,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奇雅抱在怀里,鹰眸落在她的脸上时,怀抱瞬间松开,冷冷的推开她,转身离去。
  奇雅诧异的看着军须靡的背影,这个男人——好可怕!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有征服的欲望!要知道龟兹正在遭受匈奴和大汉的双重压迫,她作为龟兹第一美女,送到乌孙,即使因为龟兹王得知乌孙与汉合盟一事,才选出她来,期望与乌孙结盟,在夹缝中站稳脚跟。
  她是无往不胜的!
  带着淡淡的微笑,她钻进了帐子,看着对着布帛发呆的细君,她一把夺过,看着上面她看不懂的字,冷哼一声:“你的相好送的?”
  细君冷淡的说:“还给我!”
  奇雅粲然一笑,顺手拿过剪刀,剪成几大碎片。
  第二十一章 误会?内疚(1)
  奇雅粲然一笑,顺手拿过剪刀,剪成几大碎片。
  细君皱下眉头,看她已经剪坏了好几处,说不上是心疼还是什么,一把将帛书扯了过来,推了奇雅一把,谁料她正剪的开心,被细君一推,竟然撞在床头,她气得脸色都变了:“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上去一把抓住细君,她一向都彪悍惯了,对着细君的脸就是狠狠的几巴掌。
  听见帐门有人进来,她才松开抓住细君领口的手,冷声道:“你该知道,这里谁才是主子!”
  就听见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夫人,您该吃药了!”
  奇雅走出去,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眉目清秀,她冷淡的说:“本夫人什么时候要吃药了?”
  紫苏诧异的向内帐看了一眼:“回夫人,是公主的药。”
  奇雅一把掀翻药碗,紫苏哎呀一声,赶紧用袖子擦干自己的手,可是已经烫到了,她皱了皱眉,不满的说:“夫人,这是大王的命令,让紫苏每天服侍夫人——公主吃药的。”
  奇雅皱了皱眉:“大王的命令?这是什么药?”
  紫苏吹吹烫红的手,摇摇头:“奴婢不知。”
  细君已经从内帐出来了,她的头发刚刚梳理过,似乎看不出来任何的狼狈,只是眼底一丝淡淡的泪痕,脸上似乎涂过粉红的胭脂,她冉冉走到紫苏面前,心疼的看着紫苏的手:“烫到了?”
  “没事,夫人,我那里什么药膏都有,哎呀,夫人,您的脸——您等着——”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奇雅转过身,看着瞬间恢复高贵的细君,怒火更盛:“刘细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不能生蛋的母鸡,所以你最好安安分分,也别想着告状,本夫人可不是银戈那个蠢货!怀了身孕还能被你欺负得死死的!夫人?哼,这里只有我一个夫人,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女婢!”
  细君颤声道:“为什么烫伤紫苏的手?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说完,她扬起自己的手,对着奇雅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起,奇雅居然愣住了,她——她竟然敢打人!果然就像银戈说的,她最会扮可怜,心肠却最歹毒!
  刚要反击,突然看到帐门一动,黑色的靴子已经迈了进来,她顿时收住了手,娇滴滴的哭了起来:“呜呜——你怎么打人?”
  细君正错愕她的表现,一抬头,看见门口的那个人影,脸上露出嘲讽的笑,这样的表演她看的太多了!
  转过身去,不想理会。
  奇雅已经扑到了军须靡怀中,指着自己的脸说:“大王,你看她——她哪里像个奴婢,哪有奴婢敢打主子的?她宠得快要上天了,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底了!”
  紫苏诧异的看着眼前一幕,她还来不及告状,只说是夫人脸受伤了,军须靡就匆匆带着她跑了进来,谁料怎么片刻之间,帐子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军须靡看到奇雅脸上的指印,心底闪过一丝疑虑,他推开她,上前一把扳住细君的肩头:“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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