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轻轻擦去眼泪,冯嫽恢复了曾经的坚强,她缓步向别宫而去,在经过解忧寝宫的时候,看到未熄的烛火,听到隐隐的啜泣声,心下狐疑起来,回想起翁归靡曾经的态度,唇角突然现出一丝苦笑,冉冉走到寝宫门外,对侍女道:“冯嫽求见公主。”
侍女回报:“公主说困了,要安寝了,女史明早再来吧。”
冯嫽淡淡一笑,低声说了一句,侍女又走进寝宫,出来时,微微一笑:“公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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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识轻愁
寝帐里红罗低垂,烛火摇曳,侍女悄然退下,解忧坐在床边,捏着自己手帕,脸上已经消肿,却依然泛着粉红,水濛濛的眼睛分明刚刚哭过。
看到冯嫽进来,脸上现出无比的尴尬,却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说:“女史有事吗?本宫要歇息了。”
冯嫽轻叹了一口气,冉冉来到解忧面前,深深的拜了下去,幽幽道:“公主为何而哭?”
和化花花面花荷。解忧脸色变了:“你来难道就是为了看本宫笑话?”
冯嫽凄冷的摇了摇头,她的眼里也泛着几丝湿意:“公主,冯嫽自己心如死灰,岂会有如此念头,只是不想公主重蹈覆辙,徒增伤悲。”
解忧无辜的眼眸望着地上的冯嫽,她不是一直都那么清高自矜的吗?往日在翁归靡身边,自己像是个被冷落的奴婢,她仿佛才是真正的公主,今日怎么也这般悲凉?
单纯的解忧轻声道:“你且起来,既然有话说,就说吧。”
冯嫽缓缓起身,落落站在地上,看着解忧的脸,幽幽道:“公主可知道为何王上直到今日也未曾召见公主?”
解忧摇了摇头,她有太多的疑惑,这也是她允许冯嫽觐见的原因。
冯嫽眼神里闪过一丝情伤,垂下头:“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烛火跳了一跳,已经燃到了尽头,冯嫽正说着,房间里突然暗了下去,侍女从帐后刚要出来换烛,解忧轻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传唤,不用上来。”
她站起身,牵着冯嫽的手,带她坐到床边,低声道:“倘若不是那么多误会,王上也不会一再怀疑江都公主,最后竟然是这般收场……”
解忧早已泣不成声,黑暗中但见她的面颊上淌下两行清泪,她轻声道:“本宫一直在嫉妒她,能够得到王上和肥王的如此挚爱,谁曾想,她吃过那般苦楚,受过恁多委屈,竟然一一吞下,本宫竟然不及她的万分之一,无怪乎翁归靡说她是天上的明月,而我是泥潭中的臭石……”
冯嫽轻叹一声:“公主,冯嫽明白一件事,并非是公主不好,而是他们的心早已被人满满占据,容不下任何别人的存在。所以遇到了这种人,纵然有无数心愿,也只能远远观望,默默祝福,再无别的可能了。”
解忧诧异的看着她:“冯嫽,你爱上了肥王?”
冯嫽点点头,言语清亮:“是的,冯嫽的心里再容不下任何男人了!”
解忧吃了一惊:“那他呢?他爱的人不是江都公主吗?”
冯嫽认真的看着解忧,从她的脸上想要看出任何端倪:“公主呢?”
解忧立刻摇摇头,尴尬的说:“他和本宫什么关系也没有!”
冯嫽幽幽道:“那样最好,冯嫽不想多事,只是想把江都公主的故事告知公主,理解王爷和王上心中的痛苦和懊悔,开释公主心中的疑惑,不是他们刻意冷落,只是——只是——”
“我知道,只是他们眼里心里都已不会有任何人的存在了,对吗?再度和亲不过是江都公主生前的遗愿,希望两国继续交好,对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解忧的心里已经全然都是苦涩,从未体会过如此多感触的她,竟然瞬间从一个单纯稚嫩的女孩蜕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子。
冯嫽摇摇头:“恕冯嫽也不知内情,当日江都公主来和亲,受过的那些苦楚,似乎都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只是听闻王上原本十分厌恶汉人,还曾经和匈奴联合发兵攻汉,若不是江都公主以死相逼,恐怕此刻战火尚未休止。”
“王上终究退兵了,不是吗?江都竟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一时的安宁,而王上竟可以为她而休兵,女人是不是只能威胁到爱他的男人?”解忧抬头问冯嫽,眼中盈盈闪着泪光。
冯嫽点点头,从解忧那纯粹的反应中,可以感觉到她原来也是个单纯不过的女子:“是啊,可惜——可惜若不是发生那件误会,他们此刻定然无比幸福,江都公主也不会含恨而终,长夫也不会下落不明,王上也不会如此万念俱灰,王爷也不会懊恨至此!”
解忧应道:“本宫也不会前来和亲,此刻恐怕还在长安城中不解世间情愁,冯女史恐怕也不会情根深种而无处解脱。”
冯嫽苦苦一笑:“情既已深中,若可解脱,则非至情,冯嫽也不求解脱,能够远远观望,也足以了。”
解忧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想到冯嫽刚才所说的,翁归靡居然在江都公主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天,大雪纷飞,他的内心该何等痛苦?想到他那深邃的眼眸,身子不由一颤。她这是怎么了?刚刚她误入他的帐子,他那轻薄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何如此恨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那个接替江都公主和亲的人?不!他当时分明点名要她前来和亲。
外面的鸡鸣悄然响起,冯嫽站起身,轻声道:“公主,未想到这一谈就是一夜,天也快亮了,公主先歇息一下吧。”
解忧站起身,真诚的看着冯嫽道:“冯嫽,我知道他们都讨厌我,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恐怕我此生也只能老死乌孙了,我不求得到任何人的眷顾,听了江都公主的故事,我才发觉自己以前有多么幼稚可笑,纵然我没有什么机会和可能,我也愿意为两国交好尽我绵薄之力。所以,女史以后但可以把我当做朋友,能常来和我聊聊天就好了。不至于等解忧老死那日,还只身一人——”
说完居然冉冉的轻施一礼。
冯嫽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搀起:“公主,这如何使得?”
解忧凄凉一笑:“这里哪有什么公主,只有解忧和冯嫽,两个异地他乡的同乡人!”
冯嫽向后退了半步,深施一礼道:“公主,今番一席话,实是冯嫽肺腑之言,冯嫽早已奏过卫皇后,此身将永住西域,不再回汉!我等虽为女子,但命运相近,同是天涯沦落人,冯嫽定然全力辅助公主,完成和亲大业!冯嫽先行告退了!”
解忧点了点头,送着冯嫽出了寝宫,当她孤身回到床上时,脑中一时乱纷纷,如同被车轮碾过一般,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的场景,从她前两次几乎被翁归靡踏在马下时,他安坐马上的飞扬气度和眼中的关切,再到宫中那冷冷的凝视,还有在楼兰遇险时他抱住她的瞬间,那刻薄入骨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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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年为限(1)
她慢慢阖上了眼睛,刚要睡着,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聒噪,她捏着万分疼痛的太阳穴,睁开了眼睛,看着侍女焦急的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衣角,嘴中不停的说着:“公主,王上有旨!”
解忧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好困,好困,好想继续睡去,可是在侍女急急反复的禀告中,还是勉强的支撑起来,哑声道:“为本宫梳妆。”
坐在梳妆台前,解忧定睛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泛黄,眼睛红肿,没奈何的简单收拾一下,随着侍女冉冉向寝宫外走去——
一抬头,居然是翁归靡和呼莫站在那里,翁归靡的眼中在扫到解忧时,几乎是本能的鄙弃,冷声对呼莫道:“你来宣旨吧。”
说完就转过身,看也不看解忧。
呼莫讷讷的说:“王上身体有恙,故暂不举行封典,着公主以别宫为行宫,封为解忧夫人。”
解忧默默的接过王旨,呼莫告退,转过身,两个人正准备一同往出走,解忧突然唤住翁归靡:“王爷留步,解忧有几句话要和王爷讲。”
翁归靡顿了一下,冷然的转过身,看着垂下脸的解忧,淡然说:“王嫂有事?”
解忧抬起头,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定然十分憔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清愁:“王爷不必如此,解忧不会再有任何轻举妄动,情愿守在这别宫之中,只希望——王爷能告知厌恶解忧的原因。”
翁归靡皱了一下头,看着眼前这个蓦然安静下来的女人,她的眼睛是肿的,想必是昨夜的话刺激到她了,只是她问什么?他厌恶她的原因?
和化花花面花荷。只此一转念,翁归靡脸色就变了,他冷声道:“王嫂能安分守己自然好,还请把心思放在王兄身上,至于本王爷的心事,与王嫂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