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妥协
欧阳宇鸿一身白袍，纤尘不染。
狱卒端着一只檀木盘子，上面有两样东西，一杯酒，一瓶药。
狱卒有些惋惜，亦有些不忍。
“欧阳公子。”狱卒轻声唤了一声。欧阳宇鸿身子轻微一震，便又恢复了常态。“欧阳公子，还有什么话要留下么？”狱卒轻轻走近欧阳宇鸿道。
“劳烦你了。”欧阳宇鸿谦卑有礼。狱卒欲言又止，终道：“东西我放在这里，公子随意吧。”欧阳宇鸿温和一笑：“多谢。”
酒是好酒，大晋尘封多年的御用酒，可惜……却是在这种境况下品尝，有些糟蹋了这酒。欧阳宇鸿自嘲的笑笑。
药，自也是好药，一粒封喉，奈何是谁，亦无力回天。
欧阳宇鸿选择了前者，掩袖一饮，莫雨若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眼前，他有些心疼，终是不能一直守护着她，哪怕远远地观望着。
宫文琦对青果闪烁其词。青果顿感不妙：“是不是事情有了变化？你也无能为力了？”宫文琦有些烦乱：“你也不要乱想了，事情已经办妥，只是不要再提及，以免人多口杂终生事端。”青果有些不太信任，只是见宫文琦眉头紧皱，怕惹了他不高兴，便也作罢。
剪秋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清王正与司言谈着事情，脸色不太好的望向剪秋，剪秋一怔，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清王恍惚缓过神来，调整心绪，柔道：“怎么了？这般急不可耐的闯进来，这样想我了么？”
剪秋见他这样，也缓过神来，横他一眼，有些不满道：“我想要出去玩，奈何府里得人都是你的忠实狗腿子，我出不去，特地来向王爷讨个准许。”
清王眉头微皱，刚刚得到消息，欧阳宇鸿已经不在了，本身就心有愧疚，想吩咐下去别让人走漏了风声，剪秋这会又要出门，虽说此事慎密，却也防不住个万一。
“你现在身为本王的夫人，抛头露面，让人见了，怎么想我？”剪秋不屑：“我不说是你夫人不就罢了，早知道做你夫人连自由也没有，我那时应该反抗到底的。”司言一脸冷汗，偷眼瞄着清王沉着无波的脸，偷偷出了口气。
“剪秋。”剪秋有些诧异，清王从不如此叫自己，无端让她心里慌乱起来。清王皱了皱眉头：“有人行刺皇上未果，如今皇上正在紧锣密鼓的抓刺客，你现在出去，觉得我能放心的下么？”剪秋张大嘴巴看着他，行刺皇上？她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司言的嘴巴比剪秋张的还大，这种玩笑，如果让皇上知道，可大可小，大了就是你有叛变之心，小了就是一个传播谣言的罪名。“这原本是皇宫的密文，如今我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告知你，你能明白我的用心么？”清王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剪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呐呐道：“那算了，我过些日子再出去吧，那你怎么赔偿我？”
清王疑惑：“赔偿？”剪秋仰头，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是啊，你被责罚管我什么事？我帮了你，你要怎么赔偿我呢？”清王冷汗：“我是你的夫君，况且我就算被责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啊。”剪秋无谓：“谁让你告诉我了来着？我可没让你担心，自作多情的事情你也要怪在我身上么？”
司言无语，冷汗道：“王爷若没有吩咐司言便告退了。”得到许可司言便悄然走出去。清王忍不住翻白眼：“夫人，你……”
我的气色慢慢好起来，我竭尽所能去寻找欧阳宇鸿的消息，顺公公想来是不忍，洛萧澈的所作所为他因为近身伺候着也知晓些，便悄声道：“欧阳公子应该无事，皇后娘娘要知道，你越是关心他，皇上就越会对他发难啊。”
我猛然醒悟，好似终日混沌着，终于拨开云雾见日出。
洛萧澈一直是这样，我所在乎的，只要我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便会去无所顾忌的伤害他们，是的，还记得他曾说过，孤不舍得杀你，但可以要他们去地府相聚。
怨不得洛萧澈如此容不下欧阳宇鸿，我曾一直认为，洛萧澈会明白我，我与他许久，他亦会信任我，明白我。可惜，自始至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而已，如今我亲人所受的罪过，谁也怨不到，都是我，都是我太自以为是，我的以为，曾害他们吃了那许多苦，如今欧阳宇鸿也要因我的自诩而受到牵连，我总该醒醒了。
我开始冷然，对一切，只要心底知道他们无恙，我便装作一切与己无关的摸样。洛萧澈开始来玉央宫，我淡漠的看他，他曾那样自负的人，竟对我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有些疑惑，转而又想，或许他见我如今不在提欧阳宇鸿的事情以为我：“回心转意”，故而不明就里，对我有些愧疚？
袭月小心翼翼的上茶，洛萧澈眼神迷惑，只淡然开口：“雨儿……”因为许久没这样叫过，他有些迟疑。我看着他，眼神明亮。“雨儿……泽儿要来给你请安。”我心疼起来，我的儿子，他还这么小，因为大人的事情，竟连母后也见不到了。
“孤允了。”他声音清冷，只是伪装罢了。
我行礼谢恩：“多谢皇上。”他有些不自在，道：“孤还有事，你早些歇息不用等孤了。”我冷然，不用等？莫非你要来这里就寝么？
我佯装身子不适，道：“皇上还是宿在贤妃那里吧，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怕服侍不周。”洛萧澈眉头紧皱，风眸微眯，盯了我许久，甩袖离去。
他一走，我整个人虚脱下来，深秋的日子竟全身是汗。袭月忙扶住我，一脸你何苦的表情，我唯有一笑，身不在其位，难知其苦。
我倍受煎熬的演着戏，终是不能接受他的身体，顺公公语重心长，道：“按说奴才没有资格说这些，只是娘娘如此与皇上呕着气，最后吃亏的不还是娘娘你么？”我脸色苍白，烦闷不已。
是啊，在这天大地大大不过皇帝的朝代，我还有什么资格怄气呢？人活到这个地步，怕也算是极致了，连怄气的资格也没有，我当真是越活越明白了。
袭月为我盛装打扮，看着镜中消瘦的人儿，我竟忍不住笑起来。袭月无奈地看着我，抚着我的肩膀，道：“娘娘……”我缓了气息，静静道：“去请皇上吧。”袭月顿了顿，道：“娘娘且再忍着，皇上终有一天能明白的。”
“明白？”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已经不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