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后者没有任何抵抗,只在光着脚踏在瓷砖上时因突如其来的冰冷打了个寒战,然后跟着边走边说:“我得回去。”声音轻且飘,可是坚定。一字不漏地传进前面人的耳朵里。
白雅停下来,她不相信宫一是想明白了所以急着回去找那个补缺的人,那样她就不会把自己泡在水里。
“程菲菲那里只怕要出事了。”她抹了把滑到眼边的水说。
白雅再次牵着宫一的手拉到暖气边,脱掉湿衣服拿大毛巾将她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塞进被子里,又去拿电吹风。“她那么重要?”她没去质疑宫一的判断而是转向另一个问题。
宫一却不急回答她,垂了眼睑掩住眼中的犹豫,才缓缓开口说:“自然是重要的。”
白雅一阵心疼,纠结在一起的眉心硬是像她的心被人握在手里要捏碎了。她心知宫一到哪儿都没法子快活,丫头把心留在了那里,区区皮囊哪里经得起她这样折腾。她也许还能笑能闹,会麻木到不再大晚上等一个不去接的电话。可她不会哭,只会呆呆去想,把感情积蓄却不放出。但若放她走了,她会疼,会选择把自己伤更深,藏更深。那样别说发泄出来,恐怕连麻木都会拒绝。
“只有疼了才能证明我还活着啊。”这种话她不要再听宫一说第二次。一边毫不在乎受伤的自己一边露出近乎安抚的笑容的宫一她不要再看到了。
“不要走了,不要再回去了。”白雅突然按住宫一的肩膀激动地叫道。他们死就死了,何苦折磨孩子,何苦影响宫一?那个没出息的男人,要死便去死好了,何必要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亲眼见证他所谓的“忠贞”!那是他的孩子啊,他和她唯一的孩子啊!
眼泪顺着白雅的脸颊滑落下来,她哀求道:“留下来,留在我这儿。”
宫一静静地看着哭泣的白雅。她明白眼前这个如母亲一般的女人,从她儿时便疼她,比别家的母亲对孩子更疼。可是就好像失忆后的人,会造出更多新的欢快悲伤的,丰富多彩的记忆。可这也弥补不了旧记忆空白的缺损。
“我知道你疼我。”宫一拉起杯子擦擦白雅脸上的水痕。
白雅张开嘴,可后来宫一的一句话却让她又流下泪来。她说:“可你不需要我。”她用哭不出的眼直视她泛出水光的眸子笑道:“你别哭。小时候我就常惹你哭,可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分寸不知的小孩子了。”
白雅瞧她一脸认真,心里连叹息的力气也化了,只剩下满脸的苦笑。“你长大出嫁,为人妻为人母了,在我眼里都还只是个小孩子。”
宫一嘟起嘴,小声嘀咕:“这出生晚了就爱被人占便宜。”
“一直跟在我身后嚷嚷我名字的是谁啊?没大没小,居然还不平了。”
宫一一脸欠扁,笑得很自豪。
送宫一上飞机后,白雅站在广大的玻璃幕墙后忍不住吐出一声叹息。左淼由身后搂住她道:“我知道你疼她。”
“可我真的不需要她吗?”
男子摇摇头说:“可你不爱她。你不能阻止她去受伤去闯。如果你觉得她真有伤,就得让她割去已经腐坏的肉,才能有愈合的机会。这儿的冬天太冷,不适合养伤。而且一个冬天都睡沙发,我得多委屈啊。”
白雅心里突然阳光明媚起来,仰起脸看他。在自己没能察觉的地方,他们都已不再为当年的那帮吵闹叛逆的孩子了。想及于此,她再次远眺开始滑行的飞机,靠在身后人坚实的怀抱中。
39.折点
更新时间2012-3-10 20:01:38 字数:4076
“近几天你特别殷情啊。”程菲菲对身边人笑道。
“准时接送老婆上下班天经地义嘛。”
“忙的话就别来了。”
袁浩清似有心事地瞟了一眼后视镜又对身边的人说:“不忙。这几天都挺闲的。”
副驾驶座上的人侧过半边身子瞧了他好一会儿,看得男人心里直打鼓便忙问:“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深情地看着我啊。”
“你有事瞒着我。”程菲菲收回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我每天见得人不比你少,你瞒不过我的。”
听话音是生气了,袁浩清心里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歪了,刚准备解释就见程菲菲那侧车门外一辆车由外车道追上与他们的车并驾齐驱,缓慢地向他们这边靠过来。袁浩清心里一惊,见前方无车就猛踩油门,那辆向他靠拢的车眼见压着断断续续的白线插进了他们的后方。程菲菲也察觉到不对劲,扭转过腰身从后窗望过去。
“菲菲坐好。”袁浩清用一只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空出来扶正程菲菲的肩膀又抓了一下她的手。
“他们……?”
“别怕。”袁浩清的车靠近程菲菲家小区大门时发现正有一辆黑色越野车没熄火地停在路边,车灯一明一灭。见他们的车行过路口就空踩油门发出强烈的引擎轰鸣声。
袁浩清忙放慢速度,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也被压着慢下来,紧贴在他的车尾上。
“浩清……”程菲菲两只手紧紧抱住袁浩清的胳膊把脸从他肩膀上抬起,紧随他的目光注视着那辆越野。
以居民区为主的规划范围已过了上下班高峰的街道尤为空荡。袁浩清一面观察那辆停在原地的车一面在本应转入小区大门的利口突然加速笔直冲过去。程菲菲就见那黑色越野车早已从路口冲出,车头擦着自己那边的车门错过去,与疾驰而过的车在车灯处摩擦了一下,撞碎了这边的尾灯。他们的车打了个滑,晃了一下,又被袁浩清稳住了。程菲菲惊魂未定,袁浩清捏住她的手,快速瞄了她一眼。发现一瞬间不单只是自己的手心已经冒汗,程菲菲的掌心也凝着一层冰冷冷的水汽。窗外快速变幻的光影投射在她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瞳惊恐地睁大了盯住他。那种无声的求救让袁浩清强自稳定下自己也有些慌乱了的心神。
程菲菲虚握了一下无力的手。后视镜中明晃晃的车灯揪着她窒息停驻的心。从没想过会经历这样事件的女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闪出一个已经两个月未再露过面的人。她抓着车厢壁上的扶手,掏出手机快速翻找出一个久未接通的号码。
“别报警,那只会让事情闹更大。”
“宫一,找宫一一定会有办法的。”副驾驶上的人专注于电话,没注意到身边人一刹那阴沉下来的脸。
袁浩清只觉得一股热流沿血管直冲进脑子里,“嗡”一声,险险淹过了理智,紧咬的牙关化作下颚僵直的曲线。他在护栏的缺口处猛打方向盘,。由于重心的突然转移,程菲菲一声尖叫从喉管里滑出,身体已经撞到车门上,右肩一阵酸麻,掉落下的手机里一阵忙音。
宫一才下飞机就急急赶回市区。路上一连播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急的她差点没开了窗子把手机砸烂在高速上。也只怪自己无聊大晚上删号码,手机里的联系人已经去了近半。女子抿紧嘴唇,斜垂着眼回想再该找谁的时候,手里物件的屏幕一亮,震动起来。
“喂。”那边的人显然是被先前几通电话闹起来的,声音慵懒却透出一股子雀跃,“你回来啦?”
“你别到处嚷嚷。帮我个忙好不?”
“啧啧,就知道你找没好事。我还没吃饭呢。”
“我请。”
“我衣服还没洗完呢。”
“我洗。”
“我想上厕所了。”
“我……老大……”
那边一阵笑音说:“宫一,你好急啊。”说着又笑去了,过会儿才回来道,“到底什么事?”
宫一想了一下发问:“前些日子闹挺凶的那案子,你知道吧?”
听见这话,电话那边还坐在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点燃一支烟慢慢吸,而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叹道:“你不该管这事。是不是为那倔驴子律师?他跟你没关系吧?”
“他和菲菲挺好。”
“呵,抢你女人的人。”他冷笑一声。
宫一连忙反驳:“没的事儿!你帮我,我知道你跟他熟。”
“帮你?你宫一一贯要强,如果今天得罪他的是你,那没什么好说的,耍奸使诈也不会让他动你分毫。那个律师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都还隔着呢。”
“可……”
“本来也没那姓袁的什么事儿,谁叫他不懂规矩,软硬不吃的!你不是不懂吧?”
宫一犹豫片刻说:“我懂,他不懂。他以前也没接触过是不是?”
“所以我们要教啊。”
宫一一惊,抢问他:“教?怎么教?开始教了?他,我不管,菲菲怎么办?”
“已经不是你的人了,你担心什么?大不了,我跟他说说别动那女的。再说也不关那女的什么事。”
“不能再进一步?”
“不能。他那次火大了。”
宫一没再说话,舔舔唇想了会儿说:“既然这样就算了,不给你添麻烦了。”
“嗯嗯,你安分点。”
“那我挂了啊。”宫一说完便切断了电话。胳膊抵在窗框上,牙齿轻轻磕在拳眼处。不一会儿电话又亮了。宫一看也没看就接起来说:“这里是宫一。”
“你想干什么?”依然是刚才那个人,一听电话通了劈头就问。
“没想干什么。”
“信你会安分的我是傻子。”
“你当一回傻子也不吃亏。我打算直接去找他。”
“你来真的?”那人吃了一惊,又觉得宫一脑子里想出来的算是合理,嘀咕着应了几声,哼哼哈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