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宫一突然笑起来，透出些释然的味道。没有人问她走是为什么，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健忘一般只当她又一次外出撒野制造麻烦去了。可是他们不会健忘到忘记她，不断的邀约，说着“明天见”还不忘加一句“不要爽约啊”，生怕她又会突然消失。这样的一群白痴她要怎么放得开手彻底走？她又去哪里再有勇气和坚持在一个地方呆上十年累积起这份厚重的情谊？
  宫一坐在一个交情甚好的女子身上，划拳，瓶杯相碰的声音以及不顾场合的劝酒声和笑声。女子透过人群摇曳的缝隙看见已经回到位子上的端木，而后者也正看向她。宫一歪头微微一笑，带着浅浅的温柔，以及丝丝入肌的挑逗。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那一刻她难得的专注于他，眼里只有人群之外的这个人，不念前尘往昔，不念漫漫无期。
  端木就被她那一歪头的浅笑定住了。脑海中顿时满满的，却又空空的。不过一刻的视线相触，却把他这几月压抑的郁结情绪全冲散了，心情一下轻快起来。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样的魔力？自己说的话她没答也没拒绝，算不算默认呢？“浅痕”已经辗转进入自己名下的事又要不要说？她依然说要走，那什么时候会回来？端木不断问自己，有的已经得出答案，有的却又不知怎么问出口。端木凝视身边空下来的座位，深色的眼瞳清亮溢出柔和的光。浅浅的笑意又比往日更绵软柔和了，细细地包裹住心中所念的那名女子。
  年关将近，端木的车行驶在机场高速的柏油路上。灰白的天空裹着铅灰色的乌云，细密的小雨丝线般缠上了前挡风玻璃又被雨刷温柔地抹去。
  “过年，云扬打算回去看看了。”宫一手指摩擦着身前的安全带，略带倦意的眼睛里映出侧窗上飞斜而下的雨线，“你呢？”
  “我每年都会提前回去的。我妈有年前全家大扫除的习惯。”
  “我不在那几月，你没事就奔我那儿大扫除吧？”
  端木眼里突然加深了笑意直勾住嘴角。车停稳在机场车道边，他伸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刚要开车门，宫一已经出声阻止说：“就送到这儿吧。”
  端木瞧着她直视过来的目光，轻轻点了一下头说：“好。”便倾身从后座上掏过她随身的一件小包翻出一串钥匙，在宫一不解的目光下将另一串挂了上去，然后又放回原来的小包口袋里。
  宫一无声轻叹，苦笑地撇了一下嘴，探身在他微凉的唇上遗落下她的气息。
  女子回身看了一眼天空，低沉着，布满了落着雨线的云，转身走进了机场大厅。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辆小车发动了引擎，缓缓滑出临时停车位。亦如第一次，艳阳下，他送她回去时，两个人默契得不泄露一点留恋。
  有人说，如果爱她，就让她自由吧，是你的总会回来。
  有人说，如果爱他，就不要放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年后，端木收到一个包裹，是宫一寄回来的。拆开封袋，拿出一个手工精细的风筝，和一张它正高飞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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