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为“黑手党”这个词，我失去的早已太多太多。
所以，突然间，有了反感讨厌这样的情绪，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也许只是一小步的尝试，想要迈出一小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繁华。名为「uccelli」，终究还是秉着本性想要逃出这个「gabbia」，尽管，很可能只会进入另一个「gabbie」。[注]但是这种事情无所谓，毕竟，它还留有“自愿”一说。
——结果，盖比娅小姐就这么被拒了啊……
——这种好笑的表情太失礼了，正一先生！
下午茶的时间，彭格列的后花园。
我想我们的遭遇相差无几。只是，这个世界中，多了份劫后同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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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名为「uccelli」，终究还是秉着本性想要逃出这个「gabbia」，尽管，很可能只会进入另一个「gabbie」。】
uccelli→乌赛莉→鸟类、飞禽
gabbia→盖比娅→笼→牢笼
gabbie→盖培→铁笼→囚笼
本文文案：【我……想逃脱牢笼，却进了囚笼。】
ps.作者承认这个秘密已经被她私藏了很久……（喂
（2）
初春的午后，阳光总是显得异样懒散。
平和的心境在世界中点点渲染开来，温柔得要把人溺死在其中。
啊啊……和平还真是好……
——不禁会让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
不、应该是这样一个陈述词：从今往后的这个世界。
彭格列的后花园，橄榄已经抽出了新枝，嫩芽的芳香混着土壤的湿润在空气中蔓延。
“抱歉……完全没有嘲笑盖比娅小姐被拒的意思。只是，我也觉得您还是再等一段时间比较好吧……”放下咖啡杯，坐在对面的正一先生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因为最近在把这些后续事务录入数据库，所以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彭格列要重新整顿被破坏的秩序。”
被破坏的秩序。也就是说，包括……
“包括盖培家族，而正如那位小姐所说，我是盖培家族的唯一证人与继承者。”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我把这话背后的意思说了出来。
话题……好像变得严肃了。
“就是这样，盖比娅小姐！”正一先生那就差伸出拇指大喊fight的笑容，把刚刚一闪而过的肃穆感全部驱散，“产业还是有的吧，只要更名就可以正常运转了。准备成为首领了吗？”
诶诶诶？
首领？我？？？
空了几秒，我的震惊远大于我的做为。
“唔啊……真是够了，先生您那一脸祝贺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是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别说管理了，就连什么叫‘市场经济’我可是都手忙脚乱。家父在世的时候，原本的想法是再过几年招个上门女婿来管理的……”
抓着头发，一想到白纸黑字的合同与协议我就感到头大，一股脑儿地把抱怨全都说了出来。
……
微风拂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正一先生，脸色不太好？”尽管变化很细微，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关于杰索先生的或者是……密鲁菲奥雷？捏着裙子上的布料，仔细回忆着刚才的话语，似乎没什么不妥。
和正一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很多话总会不经大脑地说出，连恭维都少了太多。……这算是大失误吗？
——失误的的确是我，从“抱怨”的那一刻起，行为本身就处在礼仪之外了。
“对不起，我……”
道歉到一半，就被打断。
他说：“不、没什么。只是突然在想，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吧……”
右手从紧捂的胃部撤离，少年笑得有些勉强。
这神情，就像还在杰索先生身边一样。
就算，他的这句话根本与话题没有任何的关联。
一瞬的恍惚，明明不该是这样子的。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所谓的和平，也不过是某种微妙的平衡罢了。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获得幸福。
现在的彭格列，也给不了正一先生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先生……”我咬了咬下唇，深红的唇彩上一定出现了一排弯弯的齿痕，“我决定了，先生，酒吧也好自由市场也好，盖培家族的所有产业全部送给彭格列，然后，家族解散。”
“唔？”微微睁大眼睛望着我，隔着镜片的某种充满了某种不可思议。
“黑手党什么……西西里什么的……爱恨情仇什么的……就会完全跟我没有关系了吧。现在想要离开彭格列也是这种想法。这份罪恶、这份得不到救赎的原罪，为什么明知可以避免却一定要陷入悲恸之中呢？”
——逃，并不是怯懦。
“难道不是正一先生教给我的吗？面对无法反抗的暴力，并不是无能为力的、也并不是只要接受到麻木就可以了。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抉择。
“可以的吧，即便是一个人也是可以做到的吧！今天的一个意向与行动，足以改变未来的整个人生。那么……”
——所以，请不要露出这种悲伤的神情。
“那么，就再次尝试一下吧！”
“请问一起吗，盖比娅小姐？”
突发的问话，让人有了少许的措手不及。
是邀请。
面前的橘发少年仿佛伸出了一只手，语气就好像在说请问能和我跳一支舞一般。
心跳有些加快。
从未有过的悸动无法抑止般地涌出。
“是的，一起。”我答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3）
签完最后一份合同后，对面的秘书长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交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盖培家族的指环，留给您处理。每月利润的20%会自动打到您的卡上。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女子用模式化的语言说着，我向她道谢，起身离开了房间。
是的，刚刚所处理的，就是把盖培家族原有的资产都交给彭格列这一项。会分红给我是没想到的事情，20%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说，总感觉……其实自己是个有钱人？哎呀，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想法，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出门后发现正一先生在走廊中等我，带着淡淡的笑容，他道：“请问都解决了吗？”
“大概算是吧。”我偏头，给予了一个含糊的答复，“但是……老实说，总感觉有点儿太顺利了。”
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在嘲笑自己，在嘲笑自己的这份疑心过重。
“那么，这之后有什么打算，盖比娅小姐？”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补充上，“离开这里之后。”
“不清楚啊……先生。”耸肩，向大门处走去，“不过，我想，大概会向北走吧？”伸出手指，转身面向正一先生这样说着。
很微妙的心理，就好像刚刚得出答案、在炫耀着什么一样。……虽然，有些幼稚。
对面少年的眼镜看起来是向下滑落了一段距离，随后扶正了它，口中抱怨似的嘟囔着：“盖比娅小姐！这算是哪门子的答案啊……”
哪门子的答案？
比起想要去哪里，想要去某个方向不是更加浪漫些吗？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那就先去人多的地方看看吧，正一先生。”
“真是的……我果然还是送您一段比较好。”
“诶？但是，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
“啊……那种事情我回来后会补上的，盖比娅小姐。”
“但——要尽职啊，先生！”
“所以说！……走了。”
欧式的复古装潢并没有给予这个走廊多大的沉重感，正一先生像是命令我跟上来一般率先走出了大门。
啊啊、为什么今天的心情会如此的明快？
连空气都要纯净上那么几分，天空的湛蓝仿若可以滴下水来。
我的行李，这回没有让正一先生帮忙，自己竟有了力气将它放入了车子的后备箱。在兴奋着，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名为「乌赛莉·盖比娅」的我在兴奋着。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过的心境，却在此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兴许本就该是这样，所以才不会有名为违和的感受存在。
“盖比娅小姐……今天，相当高兴啊……”驾驶座上的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车子已经驶入闹市区，暗色的车窗上淡淡地反射着我的影子。
“那是当然的啊，先生，我……”后面刚想说是因为自己很少外出，便给咽了下去，说出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嘲笑的吧，“其实，是因为正一先生开车，我第一次坐在副驾驶，看到的景色完全不一样。”换了一种较为婉转的说辞，我转头回答着——
——有那么几秒，觉得这位少年其实很帅气。在开着车，为我……
“也是，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看正一先生开车。”
——于是，轻轻补上了这句。
迎接我的反应明显要比常理之中的大得多。
车子猛地减速，我惊呼一声差点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幸好安全带把身子及时地拉了回来。
后面的车辆因为不满发出了喇叭声。
有点儿，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