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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伊振东

  【第四集伊振东】
  一直到早晨,叶新才回到小屋。
  看见欧小班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下面压着一本奥数课外作业。
  旁边几只摞在一起泡面桶杯。
  叶新没有惊醒他,知道这家伙最近又要参加个市区数学竞赛,每天都这么用功。
  叶新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桌面,打了个哈欠,自己也去睡觉了。
  年轻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啪啪!…”一声尖锐的声响在他耳边想起,朦胧中,叶新闻到一阵令他作恶的麻辣味。
  欧小班边吸着红辣油的泡面,边拿着旧书拍着飘起尘絮的脏被子。
  叶新柔柔眼,但并没有睁开,只是将身子翻一面,扯过被子盖住头接着睡。
  “我cao!你找骂是吧!昨天一天上哪了?…”欧小班用脚轻踹着叶新的屁股,一边扯着被子。
  叶新不耐烦了,翻身弹起,抓住欧小班的胳膊,猛地一拧,将欧小班按在床沿,手中的泡面撒到床单上满是黄油,浸湿了一大片。
  瘦小的欧小班哪里是叶新的对手,被拧得直“嗷嗷!”叫疼。
  “还吵不吵我?…”叶新瞪怒着眼。
  “啊疼!断了断了!…”欧小班细弱的胳膊快被叶新拧得变形了。只要是打架,从来都是欧小班吃亏。
  叶新这才松开手,看着自己被单上的油迹,一下掀起,拖着便到外面去了,接着便听到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
  “哦…”欧小班轻轻地呻呤,脸上的表情夸张地扭曲。
  欧小班走到窗前,翻整了下晒得腥臭的运动鞋,对窗外面不停搓洗着的叶新问道:“你真的喜欢依依?”
  叶新没有停下,更加地用力,直到搓出一大团肥皂泡沫,才停下来,淡淡地道:“不喜欢!…”
  还没等欧小班的下一句立即扭过头来,“洗不掉啊!”真的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什么又要接受她?
  “你玩她?”欧小班顺手在桌上抓了支牙膏丢了过去,“用试试!”
  叶新拧出一大团,涂到油污的一面上,又使劲地搓着,年轻人脑海里总是异想天开着用什么怪方法去解决一些疑难的事。
  “是的。…”叶新仿佛完全无所谓,脸上仍是淡然表情。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了你所谓的理想吗?”欧小班厉声道。
  “洗不掉啊!你又不帮我…”叶新脸上显得有一丝绝望,但还是不停地用更大的力。
  “没用的!不管使用多少方法,已经污秽掉的是清洗不干净的,你绝望吧!”欧小班很想帮助叶新,但是叶新的理想是自私的。
  这时,巷口处传来一声“嘟,嘟…”的车喇叭,欧小班向前面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巷口,因为小巷太窄,所以车子开不进来。
  欧小班走出门,帮叶新接过手里的床单,道声:“有人找你了,我帮你洗吧!”叶新送了手,回过头,只见走来几位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对叶新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叶新先生?”“是的。”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想见您,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
  “老板?”
  欧小班接下话,道:“依依的老爸,振东企业的董事,你去吧!”
  欧小班没有回头,不停用清水冲洗明明知道已经洗不净的污垢。
  叶新回过头,对欧小班道声:“我出去了!洗不干净的话就算了。
  …”车子经过城市的公路,两旁的高楼不停地后移,在这个城市里,他永远是那么渺小。
  难道注定做一个普通人,成为这个城市里不起眼的尘埃吗?
  叶新心中久久不平,他希望用文学以一场革命的方式去洗涤这个污浊得不堪入目的城市。“没用的!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已经污秽掉的东西是洗不干净的,你绝望吧!”欧小班的话语一次次在他耳边想起。
  “对不起…”叶新帮助伊依从地上捡起那本小说,看到上面不起眼的“新之”两个字。“你喜欢新之的作品?”叶新问道。
  “是的,我很喜欢!”伊依欣喜道,“难道你也是新之的书迷?”
  “呵呵…其实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谢谢你的支持!”叶新微微一笑。
  “什么?…”伊依心中一阵惊愕,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是他的作品?他是…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你…的文章。”伊依将笔记本交到叶新的手中,脸羞红得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
  “谢谢!”叶新淡淡一笑。
  叶新转过身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道声:“昨天诗集会上,你的文采真的很好!加油哦!…”
  伊依原本垂得低低的头猛地抬起,“真的吗?谢谢!”…
  …“你…,你喜不喜欢…我?”
  学校花园的梧桐树下,伊依心跳得飞快,鼓起极大勇气,问道。
  “我?…”叶新沉思了一会儿,在伊依的耳边轻声地道出,“我…喜欢你!”那声音很细很柔,像春风一样吹拂着她的心坎,仿佛一瞬间,春天就来临了。
  …真的做错了吗?窗外刺眼的车镜反光像记忆一样,一闪而过。
  他只是在利用她,想利用她的文采,与她合作将自己心里那埋藏至深的光点投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用最真挚的情感塑造自己的手笔所达不到的灿烂星辉。
  可是他的理想真的很自私吗?他不过是想做一个不平凡的人,用自己的心声感动这个城市,这个社会里的人们已经固执迟钝了的思想,他见到太多的不平,品尝过了太多的疾苦,受过太多的委屈,他甚至对这个世界有着极大的逆反。
  于是,他发誓,要用一切可行的手段去改变和创造这个不完整的城市。
  然而,“被污秽掉的东西是洗不干净的,…”
  …车子进入了黑色铁门的庭院,缓慢地停了下来。已经有人帮叶新打开了车门。
  “叶新先生,到了,请下车吧!”叶新下了车,看到面前是一栋高大的豪华别墅,雪白光滑的墙壁如玉雕的一般,红色的琉璃瓦像镜子一样无暇。
  这是伊依的家吗?像宫殿一样,光鲜得有些刺眼。“新之!…”伊依像欢快的公主一样从王殿里跑出来。
  叶新淡淡一笑。
  他是一个的落魄王子正寻找着荆棘丛中失落的城堡。
  伊依高兴地拉着叶新的手,像天使的双翼一般张开两只手臂,带着他地飞进了幸福地王国。
  ……
  “爸爸,新之来了!…”伊依一边叫道。
  进入大宅,厅堂后面是一个阳台,一个肥胖的身体靠在加长的白色躺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正安详地享受着阳光的淋浴。
  那人没有回过头,很悠闲地喝了剩下的半杯酒。
  直到伊依再次叫了声爸爸后,才傲慢地应声:“新之?…”
  “是的。”叶新站在后面的几步远,一脸端容,回道。
  “写书?…”旁边的女佣人又给那男人倒了杯酒,阳光照到鲜红的酒液,映到桌面上像一滩血迹。
  “是的,”
  “父母是干什么的?”血红的酒液缓缓流入喉咙,一阵清爽冰凉。
  “农民…”叶新面部很严肃,一字一句答道。
  伊振东缓顿了几秒钟,又问:“你真的喜欢依依?”
  叶新深吸了口气,看到伊依正亲昵地注视着自己,仿佛正等待着叶新的回答,就像在梧桐树下的那一次一样。
  “是的。…”叶新长呼出了气。
  伊振东身体轻轻移动了下,道声:“依依,你先上楼吧!我有话想对这位大作家讲。…”
  “哦!…”伊依迅速地跑上了楼,躲进了房里,背靠着门,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
  …伊振东手轻轻一挥,旁边的女佣人立即退下了。
  “坐吧!…”伊振东道声。叶新又到伊振东对面的椅子上。
  伊振东倒上一杯酒递到叶新的面前。
  “我不喝红酒。”叶新极为讨厌红色的东西。
  “不喝红酒,你就没有资格坐在我面前!”伊振东声音渐渐阴沉。
  “我也曾为你倒过酒,记得吗?”叶新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在酒店打工时见过伊振东,并且为他倒过一次酒。
  “是吗?我不记得了。”
  “莱阁夜酒吧!我在那儿做过服务生。”叶新见过伊振东曾在那里一夜包了六位小姐。
  “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品尝红酒。”伊振东从叶新的面前收回了红酒杯。
  “我从来都只有倒酒的份。”两人冷漠的表情仿佛让身边的空气都冻结了。
  …
  仿佛时间过了很久,两人的面色像凝固一般。
  终于,伊振东又移动了下身子,一只手伸进西服内面,拿出一张红色的纸张,从桌面缓缓移像叶新的面前,“这是十万元的支票,我要你…离开依依。”
  伊振东面色凝重,面部肌肉紧绷得如冰冷石头般坚固。
  叶新面无改色,沉默了许刻,才道,“你…太瞧不起我了!”
  “一百万呢?”伊振东丝毫不肯放松。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衡量!”叶新的声音很低很沉,即使他的理想成功的结果及不了一百万,他也不允许有人用金钱这种肮脏的东西侮辱和亵渎了他并不圣洁的灵魂。
  “那么,你认为你有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女儿?凭你一文不值的几摞废纸吗?…你不过是个乡下野小子!”伊振东冷冷一笑。
  叶新站了起来,瞪视着伊振东,很细的声音道:“伊老板,我…不认为你的亿万家产就代表你成功了!”然后凛然地从伊振东身旁走过。
  正当叶新走到门口时,伊振东又道一声:“我不会让你跟依依在一起的。”
  叶新像没有听到似地走出了门。
  伊振东端起桌上的酒杯,道声:“敬酒不吃…”一句并没有说完,便一口将红酒灌入了口中。
  …
  叶新走出大亭院,在门口,打开手机“啪啪…”几声迅速打出了一条信息,然后按出了伊依的号码发了出去。
  伊依仰躺在大床上,甜蜜地嘻嘻笑,这时,身旁的手机震动了,伊依打开一看,原来是叶新发的,“今晚去看电影。”
  …
  叶新回到小屋,静静地走了进去。
  窗外面晾衣绳上的晾着的仍有一块很明显污迹的蓝色床单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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