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辆轿车一路奔往山岗上的那间老人院,停车直奔上楼,推开母亲卧房的门。他幽灵似地站着,母亲正抚摸着风湿痛的双腿低泣。
  她见到儿子手中正拿着那瓶风湿油,显然感到安慰的说:“妈忘了带,幸好你拿来!”他走到母亲身边,跪了下来。
  “很晚了,妈自己擦可以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
  他嗫嚅片刻,终于忍不住啜泣道:“妈,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们回家去吧!”
  随着自己愈长大,看着父母亲脸庞从年轻变憔悴,头发从乌丝变白发,动作从迅捷变缓慢,多心疼!父母亲总是将最好、最宝贵的留给我们,像蜡烛不停的燃烧自己,照亮孩子!而我呢?有没有腾出一个空间给我的父母,或者只是在当我需要停泊岸时,才会想起他们……其实父母亲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一句随意的问候“爸、妈,你们今天好吗?”随意买的宵夜,煮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晚餐,睡前帮他们盖盖被子,天冷帮他们添衣服、戴手套……都能让他们高兴温馨很久。有时,我常在想:我希望我的子女以后如何对我。那现在,我有没有如此对待我的父母?我相信,人是环环相扣的;现在,你如何对待你的父母;以后,你的子女就如何待你。朋友,人世间最难报的就是父母恩,愿我们都能:以反哺之心奉敬父母,以感恩之心孝顺父母!
  第九节 共勉之
  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诫人们一些事情,并没有针对女士,去说~
  因为懂,所以哀今天回去看到的母亲愈发的老了。她提着个垃圾筒,佝偻着背踯躅前行。我大喊一声:“妈”。母亲满脸刀刻般的皱纹便如蟹菊般瞬即绽放,眼睛里也有了光彩。我上去抢垃圾筒,母亲兴奋地喋喋地说:“不倒了,不倒了,也没有多少垃圾。快进去,快进去。我来拿吃的。”她一面说一面折转了身子,步履似乎轻盈了许多。我以为她会拿什么犒劳我呢,只见她两手空空,讪讪地呢喃道:“放哪里了?还是吃完了?”为了掩饰即将夺眶的泪水,我连忙假装洗脸的样子,奔进厨房,用手掬了一捧水向脸上洒去。母亲趋着小碎步忙不迭地递过了毛巾:“快擦擦,快擦擦。”柔软的毛巾吸干了脸上的清水、眼睛里的泪水。我好受多了,一把抓过妈妈的手:“来,妈妈,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妈妈看到了煌上煌的猪脚,可我在母亲的脸上捕捉不到那种欣喜。这可是以往母亲最喜欢的食物啊!“崽呀,我可能咬不动了。”“妈妈,我去切碎来,再用高压锅压一下。”“不要了,那已没有那个味了。”“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把母亲的手放在我手心,耐心地听她说着说了几百遍的故事。
  多想就这样伴着她,听她絮絮地唠叨。这于母亲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于我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有自己的小家,与母亲的距离并不是“一碗汤”的距离。看到母亲倚在门边目送我离去,这短暂的幸福于母亲何尝不是一种奢望?于我又何尝不是一种奢望?
  爸爸的骤然离世,让我深切地领悟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无奈。哥哥姐姐们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挣不完的钱。他们对母亲总是用钱来打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吃整根甘蔗,什么时候要用刀将甘蔗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来吃;他们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可以用牙咬开山核桃,什么时候要借助小榔头敲开;他们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咬动猪蹄,什么时候已经放弃了对猪蹄的嗜好;他们不知道母亲的苦与乐;他们不知道母亲的孤独与寂寞;他们不知道钱也有很多东西买不到的;他们更不知道“牛老老一春,人老老一年”的道理。
  望着耋耄之年的母亲,我哀!
  白水青菜汤?外遇?女人的心
  他进门的时候,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向厨房走去,她果然在。
  饭冒着蒸汽,她的脸有一瞬隐在水汽里。他闻到了饭香。
  这是好米才有的香味。
  好米只是密闭着的香味,要加适量的水,浸适度的时间,然后用好的电饭煲煮,跳到保温之后,焖合适的时间,香味才会爆发出来,就像一个储满香膏的小瓶子被打破了一样。
  她是他遇到的最会煮饭的女人,他这样说过。她回答:“我尊重米。不过,只尊重好的米。”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边时,两碗饭已经在桌上了。他的这边多一只空碗。她端上来两只青花小碟,一只碟里是十几粒黄泥螺,一粒粒像半透明的岫玉,里面有淡淡的墨色,一只碟里是香菜心,嫩嫩的酱色。
  最后,她端来一只小瓦罐。这才是他盼望的重点。马上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有绿有白有红,悦目得很。他就自己从瓦罐里舀了小半碗汤。清清的汤色,不见油花,绿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还有三五粒红的枸杞,除了这些再也不见其他东西。但是,味道真好。说素净,又很醇厚;说厚,又完全清淡;说淡,又透着清甜,而且完全没有一点儿味精、鸡精的修饰,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就那么一口,整个胃都舒服了,微烫之后,清、香、甘、滑……依次在舌上绽放,麻木了一整天的感官复苏了,青菜残存的筋脉对牙齿一点儿温柔的、让人愉快的抵抗,豆腐的细嫩滑爽对口腔的爱抚,以及汤顺着食道下去,一路潺潺,一直熨帖到胃里的舒坦。
  真是好汤。
  他一连喝了两碗,然后吃饭,就着黄泥螺和菜心,一个滑,一个脆,都是下饭的榔头。不知不觉,就把一碗饭都吃完了。他也不添,而是又酽酽地喝了一碗汤。然后,把碗放下,对她笑。
  他们的家是让人羡慕的白金家庭。白金的意思是,既有钱又白领。
  他先是吃皇粮的机关干部,后来不愿意看人脸色,早早下了海。他成了本市的风云人物,他的风度、谈吐,赢得了瞩目和好评。
  他结婚十七八年了。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当年也是学校里的美女,即使现在不化妆也青翠嫩叶一样清新可人。因为有这样的妻子,他对其他女人是不容易惊艳的。
  嘟嘟的出现则是一个意外。这是一个比自己小20岁的女孩子,又漂亮,而且出身很好,没有任何为了钱而接近男人的嫌疑。
  起初真的没有动心,但是,嘟嘟真是一只水晶花瓶,而且因为对他无望的爱,这只水晶花瓶就站到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掉下来粉身碎骨。最后,他只好伸手把她接住。
  他不大回家吃晚饭了。后来,他连晚上都不回来了。他说,实在太忙,不赶回来了。后来又说,想一个人静静。
  她沉默,绵长而细密的沉默,那重量使他感到压迫,但是不敢挂电话。最后,她说:“这样吧,你要回来吃饭,就打电话。”
  这是她的性格,不可能主动挑破,发作出来。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选对了人结婚,现在又一次这样觉得。
  新鲜的爱情,新鲜的疯狂,新鲜的气氛,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像飞一样。
  问题是出乎意料的小问题——他们还是会肚子饿。
  他是半个公众人物,不能带她到外面吃饭,只好叫外卖。
  慢慢地,吃饭成了个苦差事,因为难吃。真潦草啊,有的硬邦邦的,有的干巴巴的,有的木渣渣的。他思念一碗香香柔柔有弹性的米饭,更思念一碗热热润润让味觉苏醒的汤。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对兴致大发下厨房做菜、却让他的胃饱受折磨的嘟嘟讲了妻子的那一罐白水青菜汤。他最后说:“真正会做菜的人,即使最简单的菜也能做得非常好吃。”
  她听见门铃响的时候,有一秒钟以为是他回来了。但是,她马上知道不是。
  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面前,这个女孩子说:“叫我嘟嘟吧,我是你丈夫的朋友。”
  她立即明白了。她请她进来,就像有礼貌的女人对待丈夫的朋友一样。
  嘟嘟说:“谢谢你接待我。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吃你做的饭。”看到她脸上的惊讶,嘟嘟急忙解释:“我总听他夸你最简单的菜都能做得最好吃,真的很好奇。”
  她似乎有点儿为难,想了一下说:“那,你就在这里吃一点儿便饭好了。”
  她喝了一口汤。
  她不假思索地“哇——”了一声,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主人:“这就是白水青菜汤?”
  女主人说:“他这么叫?”
  “你能告诉我怎么做的吗?”嘟嘟一脸恳切。
  女主人停了一下,好像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要准备很多东西。要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莫干山的笋、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时候加上一只阳澄湖的螃蟹,一切二。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瓦罐,用慢火炖三四个钟头,水一次添足,不要放盐,不要放任何调料。好了以后,把那些东西都捞出去,一点儿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这些东西顺便能把油吸掉。”
  嘟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所谓的白水青菜汤?这个女人的心有多深啊!那个男人说的是什么胡话?他每天享用着这样的东西,却认为是非常容易非常简单就可以做出来的。他真是完全不懂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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