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傻子垂头低声说道,“我也是听薄小明说,才知道我表哥一直在和你为难,我劝不动表哥,只能写家书回去,求我爹出手。”
  “小明哥自己家里事还没弄明白,反倒有闲心管我,真是让人感动呢。”万年青话锋一转,继而说道,“怎么,见到你师父了,难道不激动?都不过去说两句话吗?”
  “二师父一向不爱理人,”万青年犹豫了下又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师父们不利,但是你把他们带走,又不和我说明所为何事,整个青年谷都被搬空了,师父们又下落不明,我自然会担心。”
  “是啊,万大侠孝顺至极,自然不会和把自己师父弄丢的人纠缠不清。”万年青低头笑了笑,“若是无事的话,万某先告退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阿青……”万青年只叫了一声,终究没有追过去,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以为自己深知万年青是何等心思深沉,何等的冷漠寡情,他对自己有心,所以不会坑害自己,可是没被他放在眼中的所有人不过都是可以废弃的棋子,待宰的羔羊,所以傻子曾经是真心怕万年青对自己的家人和师父不利的,何况他又不肯说明目的叫自己安心。只是这一回,是真的错怪他了……
  董姝等着岸边,冻得直跺脚,见万年青一个人走过来,不由愣了愣,“怎么?你家傻子有事?”
  万年青不答,只是便走便问道,“金珠子怎样了?”
  “喂,你们不是吧?还没和好?”
  “没那么容易。”万门主眨了眨眼说道,“傻子的确了解我,知道我是个对谁都下得了手的人,可是他总是不明白我对他的心意……”
  “你对他是什么心意,还不是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他笑着拍了拍董姝的头,说道,“喜欢也分很多种,有的人只想让心爱之人幸福,有的人想把对方占为己有。若是我想同一个人长相厮守,就绝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离开我的理由。”
  十方站在外间屋,听着里面传来细细的忍痛声,转身之际,有人推门进来,却是千叶门的书生杜方,后者端着盆热水进来,对着他点头说道,“劳驾,搭把手。”十方替他把门帘掀开,正看见小圆站在床边做了个收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样,小圆大师?我师父他没事吧?”杜方将水放下,边说便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来倒了些药粉在盆里,然后用手巾沾着那水,开始为床上的孩子擦脸。十方倚在门口,看着他用奇怪的节奏反复擦拭,渐渐的那孩子的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皮,他伸手一点点的揭开,露出了一张少年的脸,十方手一抖,立刻将目光移到一旁小圆的脸上,原来床上这易了容的病人,居然和小圆生的一模一样。
  小圆似乎丝毫不惊讶,淡淡的回答杜方说道,“他中了慢性毒,不久前被施毒者催动,若是没有解药,怕是每过一阵子就会发作一次,最后会越来越频繁,直到丧命。”
  “你……不能救他吗?”
  “一年前,他武功尽失,我曾经擅用易筋经为他洗髓伐脉,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易筋经已经失去了效果,如今我只能缓轻他的痛苦,要想解救还是需要解药。”
  他们正说着,床上的金珠子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围在床边,不由一愣,“你们……怎么在这?”
  “师父,你感觉好点了么?”
  小圆也点头说道,“你醒了,大哥。”
  ☆、第一百零四章 钱
  “大……大哥?”十方顿时有些发傻,呆愣愣的望向小圆,“师叔你……不是出家人吗?”
  “贫僧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圆淡定的望向金珠子,“大哥,当日你不是说有急事回京城吗?为何没回千叶门,却落了这一身的伤?”
  金珠子眨眨眼,对杜方说,“你去把万年青叫来,我有事告诉他。”
  淮安城那一闹之后,白衣教就连夜换了驻地,勉强安顿下来,好不容易甩脱千叶门追兵的鲜于锋赶回来,却始终没有找到毓钟灵的身影,打听了几番才知道,自换了地方以后,毓钟灵就始终将自己关在屋里,房门紧锁,不曾踏出一步。
  屈指叩门,半天也没听到应门声,鲜于锋叹了口气,稍一用力推开房门,就看到毓钟灵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书案后,面前堆着成山的账册,几乎将一脸惨白的他埋在中间。
  “毓钟灵,你……没事吧?”
  “呵,呵呵,”他苦笑两声,猛地抬头,“我没事……不过,白衣教要有事了。”
  “怎么回事?”
  “是我自作聪明,以为在我的眼皮下,他一点手脚都动不得,谁知道……”毓钟灵随手抄起一摞账册狠狠的仍在地上,“哈哈哈,鬼财神金珠子,当然不会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他只要在账本上做一些手脚,白衣教上下就成为一座空壳了!”
  鲜于锋脸色微变,忙追问道,“教主可知此事?”
  “我已禀报教主,只是刚刚我仔细核了一遍账,因为账本有误,我们之前的财产挪动完全伤及了暗地里的几家商号钱庄的根本,要是没有一笔大的进账,我们怕是连这个月都过不下去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马上得到秦仄留下的那笔钱,能应一时之急。”
  白衣教新的驻地远较之前简陋,许多教徒都安排不上住处,而被关押起来的阶下囚,自然只有住地窖的待遇了。
  丁零陵靠在地窖的酒坛边,百无聊赖的抬头数着头顶上的横梁,不知数过第几百遍的时候,旁边的木梯上传来了木门开启的锈钝之声,过了一会,他才慢慢转过视线,便看见述王野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啊,零儿沦为阶下之囚,居然还能劳烦教主亲自探望,真是惶恐。”
  “丁公子好手段,我白衣教上下防的密不透风,你居然能和千叶门联系上,协助他们放走赫连思齐?”
  “教主这就是冤枉我了,”丁零陵笑的开心,“我自入圣音教,追随秦教主至今也有两三年了,之前也在江湖上闯荡过,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千叶门,我和外面也并没有联系。”
  “哦?”述王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开口冷冷说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昨日会有人营救赫连思齐,还安然坐在房中,当做调虎离山的诱饵?”
  丁公子被捆绑的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受人所制仍是一派轻松,“每个人总有一些秘密,教主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既然教主觉得是我帮了赫连公子出逃,那么何不用零儿泄愤,就在此杀了零儿呢?”
  “……”述王野沉了沉脸色,没有说话。
  “唉,不说我也知道,秦教主留下来的那笔宝藏,可还握在我的手里,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如今银钱匮乏的白衣教,可就要集体面朝西北,张嘴喝风了。你不如求求我,我要是心情好了,或许还能记起那笔钱的下落……”
  万年青和小圆告白的时候已是天黑,他沿着瘦西湖走了小半圈,心里仍在想着刚刚金珠子说的事情,他千算万算仍觉得大事难成,可金珠子只是误打误撞进了白衣教,只是该了账本上的几行字,居然让这邪教几乎出师未捷身先死,如今他只需安排好几步助力,这几番争斗就全然可以步入尾声了。
  当日金珠子在南京同他们分离,万年青去扬州,薄小明去闽南,小金哥自然是要回京城,但是他路过河北的时候重逢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孪生弟弟小圆。小圆大师虽然是出家人,却还顾念凡间亲情,得知他武功尽失,还强行把他弄回少林寺,擅自动用易筋经为金珠子重塑了经脉。
  在少林小住了几日,金珠子便告辞回京,谁知道一下嵩山就遇到了圣音教徒在千叶门分堂作威作福,他本来有心潜入圣音教探查究竟,却误打误撞的被人贩子送去了白衣教,才引出了之后的事情。
  只是,金珠子虽然立了大功回来,却身中剧毒,而且始终不愿意透露施毒者的信息。万年青在湖边来回走着,直到凉气冲到脑门上才回过神来,立刻转身原路返回,正好碰上从金珠子房间出来的杜方,“杜方,你跟我来下,准备纸笔,替我写封信给苏我。”
  他正说着,杜方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一个年轻道人走了出来,轻轻一笑,“万门主何必费事,贫道这不是来了吗?”
  辗转了一晚上不得安眠的万青年天一亮就怕了起来,拉来他久不曾过问的傻徒弟在湖边练剑,眼看着到了约好的倚霞阁议事的时间,他随手将大剑插在地上,转头对沈凤玉说,“走,咱们去请你师公去。”
  他昨天早早的就打听到左青枫在倚霞阁的住处,但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一直不敢过去探望,硬生生拖了整整一天,但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万青年虽傻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他这才带着呆愣愣的沈凤玉磨磨蹭蹭的到来左青枫的住处前,还没进门却和里面出来的一人照了个对脸,居然是崆峒派乜风旸。
  “万兄?”乜风旸一愣,一张牌九脸上居然露出个笑来,吓了万青年一跳,“你是来找青枫师伯的?这么说来你虽然小我几岁,却是我的师兄呢,失敬失敬。”
  “诶……”万青年眨眨眼望着他,有些不太明白。他刚要开口询问,那门里又有人走了出来,宽衣广袖,气质出尘,正是他二师父左青枫。“二……二师父!”
  左青枫眉头一皱,这么隐隐看来,居然同乜风旸平日里的行状有些相似,“我是你二师父,可不是二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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