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旁边陈希淡淡地说了一句,衣袖飞扬,嘴角噙着一股温和的笑。
我条件反射地全身紧绷,如临大敌地又退后几步。
门一点点拖曳着被打开。
随着淡淡的白光幽幽地渗了进来,屋外的东西也一点点越来越清晰。
我的手一抖,瘫在了地上,陈希眼明手快想要过来扶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我手掌心被凹凸不平的石子地面划开了,有些微微作痛起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门外,咧了咧嘴,尝试着对着她笑一下。
是的。“她。”
卡擦…
卡擦卡擦…
门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什么东西盲目摸索着的声音。陈希的双手牢牢地箍住我,不让我挣脱。
可是借着门缝里微弱透进来的光亮,我还是看到了一大团阴影东西在门后面一下一下抓挠着。
似乎是女人指甲拉刮着木头墙纸的声音,擦擦擦地门口越来越近的传来… …突然,门口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哗地一声,我双眼突然一痛赶紧闭目,只感到一股极大的冷风倒灌进了屋子里。
然后是细细密密地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想睁开眼,却没有勇气。只好紧紧挨着陈希,直到那冷风渐渐减弱,慢慢转成淡淡的一束。我才敢睁开眼来。
却见离我和陈希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停留着一汪大大浅浅的水坑。门外空空如也,只有远处堂屋里微弱的白光缓缓流泻出来,悄悄只照亮了屋子泥地上的的一点。只见那水洼初时还很大,却正一点点以肉眼的速度减少了,慢慢便停滞了诡异的流动,缓缓蒸腾消失了,竟不知是化入了空气中还是渗进了土地了。
我心中一个咯噔,忙又往门外看去。却见那阴惨惨的白灼光下,张大娘正穿着她那鲜红鲜红的短打上衣,花白的头发披散在她富态满满的头上,此刻定定扶着门框望着我们。那苍老的嘴唇和干枯的橘子皮一样,仿佛要一片片碎裂着掉下来。此刻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地。
我贴着陈希的背部泌出一层冰冷的汗。
“你们… …果然在这里…”她张开嘴,一字一句地说。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听了她这阴森森却要强作温柔的语气,
我的背上突然爬满了恶寒的鸡皮疙瘩,倒是幸亏有陈希两只手臂牢牢的搀扶着我,才让我不至于真的腿软摔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喃喃道。
张大娘还在原地定定地微笑着看着我。借着远处投来的微弱光线,我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生来了一股勇气,似是心底清楚地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陈希都会站在我身后救我似的。
于是我便一把推开了他的扶持,有恃无恐地迅速面朝着张大娘跑了过去。
那腥红腥红的袍子还在昏暗的房间诡秘地反着光。张大娘原本微笑的脸,看到我突然的靠近却有些愕然。
我趁着她惊讶的当口,迅速地跑到门边,抬脚用力一踹。
哐啷-------------!
门被我大力一带,往回重重拍去,张大娘那愕然的脸仿佛被这木门挤压着,一点点消逝在我的视线中。
我心跳快的厉害,小腿打着颤。
突然就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霎那,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突然直直探了进来,紧紧扣住了木门。
我一声尖叫:“陈希,陈希,她进来了啊!!”
那木门被重新缓缓地推开了,伴随着渗人的骨头作响的卡擦声。
后面鲜红色的身影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我的目光牢牢地盯着那木门,心里似有小猫在一下下地抓挠着。心跳越来越快。
仿佛能想象从她那萎缩破裂的嘴唇里流下暗黄色粘稠的口水。
“怎么办怎么办…”
“你冷静一点… …”一双冰冷的手环住了我的腰。
“啊-----------!”我的尖叫堵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往前一跳,正压在了门上。
那门被我的大力一堵,竟没有合上,我整个人顺着自己弹跳的惯性向前跌去,
张大娘半合着眼睛,眼白向上一下下翻动着。
越来越近。
那鲜红似血的衣衫,那惨白的似笑非笑的富态的脸,那正要接住我枯瘦的手。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和谐感来。
可是眼前那张越来越近的富态的脸却容不得我想更多,张大娘温和的笑容配合着狠戾的神色,让我的神经“啪”地一下终于断掉了。
我向她狠狠地撞了过去。她也停下了动作,停在了远地,缓缓地张开了正在极速干瘪的嘴巴
我头脑一昏,竟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泥土的酸腐之气。
“阿花-----------------------------!”
…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
我眼前一阵恍惚,墙壁人影都在晃动。眼前又出现了第一次在面包车里醒来是看过的东西。 一群在你眼皮子地下嘶嚎着拉扯着。乌压压的一团,像似云团,可里面沉声一片翻滚之声,隐约可闻这团乌压压之中嘈杂的声响,低沉若雷,却比雷声更包罗万象,许多声音混杂交替在一起,反而像喧闹的集市。
可是等我再眨眨眼,那团乌黑云却又转瞬消失了。
我只感到有东西在我的嘴唇脸上来回骚动着。温暖湿润。
来回地,似乎是小猫在一下下舔着手指似的感觉。
间或还有水湿湿地掉下来。 我困惑地一抬手,连着这恼人的小猫也不见了。
我微微侧过脸,身旁有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手指搭在我的床头上。
他正好挡在门口,只听到他好听的声音低低道:
“你醒了。”
“… ”
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语气却是欢喜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脸上神色凝滞着。
“你..”他看着我的脸愣了一愣,一伸手要拉住我的衣袖,声音喑哑。我还是直直地望着他,嘴角紧紧抿着。他的手往前探一寸,我便往床后退一寸,始终不肯和他接近。
他无奈,只得罢了手,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踱步到了远处的茶几旁。拿出一个从不曾用过的白腻色杯子。用热水先荡了荡烫过了,方才缓缓给我满上一被热茶。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子,走到我床边,缓缓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帮我吹了吹。 向我眨了眨眼,我无动于衷地望着他。 他有些无奈,只得把杯子塞进我手中。我手掌虚拢着,他一松开,那杯子就哐当一声从指缝间落了下去,哐当一声碎裂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白色碎片,似是盛开的白莲花最终都片片凋零破碎了。
“你…”他一贯平静的表面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可是他咬咬牙,低下头什么也没说,俯下身把碎片一片片捡了起来。
“别捡了。”我转过头看着天花板。
他俯着身,沉默。
门口突然传来了吱呀声,大量的光线瞬间倾注了进来。我被刺目的阳光闪的两眼发晕。捧着头使劲敲了敲,半晌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我早已不在了刚才那昏昏暗暗的房间,竟是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不。事实上就在门刚刚开启之前,房间里都是昏昏暗暗只有些淡淡白光的。
我有些气闷,耳边隐隐的都是刚才那乌压压一团云残留下的嗡嗡声。
我不由一阵烦躁。
“我说了你别…”
“哎呀怎么了怎么了?”门口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大娘我在外面都听见里面有东西打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兄妹两个吵架了?有事情发脾气了?”
我一愣,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只得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努力看去。
张大娘还是那白白的富态的一张脸。穿着大红色最是喜庆不过的短衫。 身上裹着一条布围裙。手上还拿着些小巧的金丝红枣糕。好似刚刚才做好。此刻她担心的蹙着眉,迟疑地来回打量着呆呆的我和沉默不语的陈希,道:“你们怎么了?”
“张大娘…”
“哎,是我。 孩子你还好吧?”她把手上的枣糕放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上前来坐到我床边。 我心中一紧,赶忙向后缩缩。
她见状回头又看了看陈希。他此刻正在默默地把收好的杯子碎片扫到一边去。
“哎,刚才我敲门进来的时候便见你这一副表情,和见了鬼似的,”她转过头来,皱着眉头,来来回回打量着我,“后来你跑过来把门关上我都吓得在门口不敢进来。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体没事儿吧?哎…怎么还这么一副表情?是今天看到,看到那事儿吓到了嘛?”
“哎,今天这事儿,也不知怎么的。 就在那佛龛里发现了个男人出来,还是阿花发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