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是个男人吗？看你这样子，他必定是了。莫非你还喜欢他。”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刀。
  “如果你喜欢他。那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吧。不负责任的男人才不值得托付终身。虽然你也是个胆小鬼，什么也不敢做。就连逃跑都不会，简直一无是处，也许配他刚刚好。我有和你说那个专门要小孩的奇怪人吗？你没被他抓走实在太反常了。”
  “怪人？”
  “是啊我没和你说嘛？他就住在这一带。老板娘的曾祖父那一代就开始给他物色模样出色的小孩了。也许他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家族。因为没有人可以活那么久，除非他能长生不老。只不过还活着的这一个必定是很老很老了。那一回我们躲在一边的时候，我瞥见他的头发和雪一样白。”
  “那些孩子是...”
  “没人关心这个。我们只关心他有没有足够的钱。事实上和传言说的一样，他确实很富有。”他扯扯嘴角，“只不过他很久以前就不做这生意了。老板娘这次实在是缺钱，所以才冒险想碰碰运气...于是那天，我们就看到了你。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这样...”
  我缓缓站了起来，在一边眯着眼望着他龇着牙撑起自己的身子。
  “陈希。”我冷不丁突然出声。他一愣，转头看向我。黑耀石般的眼珠濯濯闪光。
  我深呼吸一口气：“你离开这个地方以后打算回家吗？或者说，你还有地方去吗？” 内心紧张，但是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他长长的眉随着我的话语越挑越高。我屏息望着他，虽然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你什么意思？”犹疑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恩，我的意思是...恩，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吗？回我的家。”
  “回你的家？”
  “我知道...在你有确切落脚处之前，我想我不介意收留你一会儿。” 我犹豫地摸了摸腰侧的刀。“很唐突吧？我自己也觉得。可是难道你打算回自己家？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就算回去了，也难保不会被再次卖掉。”
  他费力地爬起来，拍了拍衣角。“你说的对。”他想了想，“我确实无家可归。只不过老板娘随时都会回来...”
  “你放心吧。”我微微笑了起来，没有人会追上来抓我们了。
  “只不过一起回家的话...恩...虽然只是暂住...可是也...其实只要你家人不介意，我也无所谓。”
  我点点头，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走吧。”我对他说，“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烦心事。”
  他勾起了嘴角，缓缓点了点头。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回家的过程十分顺利。这山路着时难走。我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下了山。而我们也费了许久才赶到最近的村庄。这一路上我把所有事情寥寥带过，但是起码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怪不得我有段时间总觉得记忆错乱。在我看到那老头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可哪儿不对我又不明白。”他若有所思，“肯定是那时候他就瞄上了你，打算借用我的皮囊。”
  我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那段时间陈希行为反常，我总觉得他性格变化无常的原因。
  “所以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我是说这个陈希。”他厌恶地撇撇嘴，“这个陈希，说自己的名字真是不习惯。所以后来他把我压制住了，虽然费了他很大力气和很长时间。他没有很厉害吧？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企图霸占我身体的时候，没有一步到位直截了当把我踢出去呢？不过他主导了身体以后，他用这身体干什么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当地警察为我们购买的火车票，递给了他。
  “嘿，这是什么？”他接了过去，“这是我们坐火车要用的！我以前见过，讨饭的时候在别人手上见过。”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他反复地翻看着手中的火车票，“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能坐上一次。以前我看到那些人有火车坐是多么羡慕啊。”
  “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没准还能坐上飞机。”
  他瞥了我一眼。
  我没理他，而是低下头看着被当作危险品包裹成一团的利刃。
  他的声音在一侧响起，“我看你老是摸它，这里面这玩意是从哪来的？女孩子怎么随身带这个？”
  “这可不只是一个‘玩意’了。”我纠正他，“现在这代表着一个人。”
  他咕哝一声，不屑地转过脸去。
  我耸耸肩，眼前这个人根本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可是我却无法责怪他。陈希把身体还给他是陈希自己的选择。虽然他们有着同样的面容，可是同样一张脸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心里涌起无奈。我自然知道他们是根本不同的两个人，于是我苦笑着拍了拍那个裹得紧紧的大长条。“嘿，所以真实的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见过了你少年时的样子。那个时候你还是个默默暗恋妹妹的偏激少年。
  见过你老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已经衰老成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
  可是我唯独没见过你青年的时候。青年时候的你长的是一副什么模样？
  “你把身体还给人家以后，一定不会真的消失不见吧？”我碰碰它，“就留个这玩意给我，什么意思？旅游纪念？”
  少年的时候属于青葱懵懂的爱情，属于妹妹阿花。
  老年的时候属于漫长孤寂的等待，属于褪色的时光。
  那么青年时候的陈希将属于谁呢？
  我弯起唇，把手中的火车票塞进包裹，“那就一起回家吧，陈希。”
  一定会再见到吧？难道你真的是个胆小鬼？或者说是个擅长撒谎的胆小鬼？
  火车哐铛哐铛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我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窗外阳光万里，梵净山上空徘徊不散的乌云根本就是过眼的云烟。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全身重新灌满了力量。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烦心事？我得相信世界上总有奇迹，不是吗？
  第四十九章 完结 下
  回家的旅程虽然看起来漫长，但是实际算下来，也只是花了我们一天一夜的时间。
  我捂着大包裹挤下火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感谢上天。”我喃喃自语。
  “坐火车其实并不赖。”身边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没有束缚的感觉可真好。这里的人个个不错，和我一个车厢的那个女人人尤其好，我觉得你得和她说说话，她有不少很棒的故事。嘿，你在听么？其实和我上下铺的那个老...＂
  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我和你住一个车厢。” 那个女人还是我介绍你认识的。
  “所以呢？”他左右张望着人潮，言语中满是紧张新奇，“以前我也来过类似这样的地方讨饭，可是从来没有和今天这样的感觉。感觉...感觉就好比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似的。不过你确定你父母不会有意见吗？他们知道我和你一起回来了？”
  “我想是的吧？” 我手心冒汗。
  “警察虽然没有送你回家，不过他们好歹给了你买火车票的钱，也为你联系了当地的警察接送，这待遇也不错了。” 他大步向外走，“你别拖拖拉拉的，这可是你说要收留我的，莫非现在想赖账不成？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这可是赖定你了。”
  我咕哝了一声。
  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嘀咕，“你刚刚说什么？”
  我摇摇头，随着人流向出口走去：“待会看到叔叔阿姨，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吗？”
  “你父母会在乎吗？” 他反问。
  我无奈地叹气，正要教他如何待人接物，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瞬间冻结。我一点点箍紧怀里的包裹，全身僵硬地一动也动不了，心中的激动和忐忑交织在一起。连日来的委屈也齐齐化作酸涩涌上眼眶。竟然是他们！这些天，他们好吗？想我吗？他们是怎么过的？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心情？可是现实却容不得我寻找出答案。我远远眺望，只能模糊地猜测他们正在焦急地向我这个方向张望。我定定地望着他们，唇口干燥。身边的人疑惑出声：“嘿，你怎么了？”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缓缓勾起嘴角。“没办法。”我噙着微笑，“看来待会只能看你临场发挥了。”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我的父母出人意料的开明，尤其是我的妈妈在得知陈希的身世后，对他更是加倍的友好，导致陈希这个从前我行我素的可恶小孩，最近竟战战兢兢生怕让我妈妈生气失望。
  “陈希是个好孩子，又乖又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