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如隔三秋
我在经销部倒是去对了地方,父亲曾经在国营百货商场掌管销售部门近十年,我耳濡目染多少知道点门道,再加上同事大多是好学的年轻人,一起来的文小梅跟我同部门,她文静内秀,我们相处颇是愉快。
自从郁天清总裁到江城后,郁天浪平白就被榨光了时间,哪里还有时间和我约会?不过分公司组建初期,的确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据郁天浪说其兄对他的工作成绩极端不满,待听说他不但组建了个乐队还找了个女朋友在交往后,更是脸色铁青。好在郁天清早有先见之明,早几个月就派了得力助手高旭一起过来筹办江城分部:我这才知道,早在郁天浪悠闲现身在茗飞、肯德基的时候,这位高副总就已经焦头烂额的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了。我这时对郁天浪的感觉已经不是“无语”能够形容的了,事实上,我崇拜郁天清胜过月初崇拜古平:打虎不离亲兄弟,他弟弟如此“不成才”,他竟然还敢把副总裁的位置赏给他糟蹋,绝对够有胆识。
我在经销部学习了两个多星期后,刚刚摸到了些门道,以为可以跟着同事开始跑业务时,忽然一纸调令下来,二十来个员工被派去京州总部下工厂机械部门“实践”半个月,里面赫然有我谈笑的名字。我认命的做好了“和机器打交道”的准备,收拾了行礼,整装待发,忽然想起能够趁机见到在京州求学的谈雅,又不禁兴奋起来,于是电话里早早联系了她,约定了周末一定会面。
堂妹谈雅小我三岁,正在京州著名的医科大学医学系本硕连读,此时刚结束第三学年。当年据说我谈笑的名字出于家父灵感,爽朗顺口,三年后堂妹出生,叔父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第二个“好名”来,据说当时有“谈情”、“谈天”备选,最后还是取了“谈吐风雅”的说法,叫做谈雅。不过此女绝对不“雅”,三年前高考时竟以自杀为威胁,成功的废弃填选经济系志愿,逍遥的如愿远去京州读了京医大。
京州变化不大,恒天的总部却令我震惊,终于明白改革开放早期就紧抓商机的“资本家”们是如何的有眼力和远见了。工厂坐落在京州郊区,已经于三年前第二次改建过,占地广阔,格局宏大,我们二十几个“新手”排队参观听讲就几乎用去一天。接下来就是安排细节学习,每天的作息时间开始规律,和工程师、工人一起早起,然后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按次序学习、记录、做些力所能及的操作工序,熟悉运转和组建、出货流程。我本身极是畏惧机械制造业,如今认真学习了,倒也略有进境,有时好学起来,还特意打电话给欧阳笛,请她的男友庄大鹏给我再多讲解几句。
工厂一周要工作六天,我跟着辛苦了一把,好容易挨到周日,坐车到京医大,见到了风华正茂的堂妹谈雅。一见面就忍不住打趣她说:“看你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谁承想某年某月还在西州扬言要自杀呢!”她笑道:“唉哟老姐,你别老是拿这事笑我啦!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可是谁让你没我这魄力呢,我那可是真站在咱家六楼围栏上的呀,现在想着都后怕呢!”我摇头苦笑,料想当时叔叔婶婶一定魂飞魄散,别说她只不过要报考医学院,就算是要去支援老山前线,也都答应了。
我们选了个阴凉安静的地方,头上是紫藤蔓延,前面是一片人工小湖,坐下随便闲聊。谈雅给我讲述些奇闻轶事,她个性也很是爽朗,整个人斯文中透着英气。我想起她自幼立志要做外科医生,总担心她受不了那每日十几小时的手术室煎熬,她却不以为意:“姐,人生只活一世,连点追求都没有,那也算白活了。”我心里暗赞此言有理,微笑着点头,转头随□□待了和郁天浪的事。谈雅奇道:“郁天浪?这名字我好像听过。”我讶异道:“你听过他哥哥?郁天清,恒天集团的总裁。咦,你怎么会有闲心关心起这些了?”谈雅道:“怪不得了。恒天曾经赞助过我们学校医疗设备。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也生产研发一批医疗仪器吗?”我立刻惭愧,的确忘记了。
谈雅忽然惊呼道:“不会吧,老姐,你要嫁入豪门不成?大伯肯定会以死相逼不同意的。”我抬手打她一下头皮道:“什么死了活的,乱讲!”她笑道:“呀,你也老了,以前你也满口死活的!”我心道:“不是我老了,是不喜欢在家里人身上乱用罢了。”只是问:“你觉得我爸会反对吗?”她笑道:“那肯定会。他们不就盼着你回去接班么?最好招个女婿守在西州呢!恒天这么大的公司,难道人家肯把儿子送给他们入赘?就算生两个儿子也没有这样大方的。”说罢笑的花枝乱颤。
我心想这小妮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实在能侃。无奈的摇摇头,随口道:“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下了,本来就怕爸爸嫌我高攀了人家。”谈雅正色过来,仔细看了看我,我奇道:“你看什么?”她笑了起来,说:“姐,我看这次不简单,你好像挺认真的呢。”我笑问:“何以见得?”她神秘笑笑,说:“感觉!”
我静默,想起我和郁天浪相遇、相识、相知,从头到尾都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由发起怔来。谈雅靠过来,腻声问:“有照片不?让我瞧瞧?”我一愣,摇摇头笑道:“照片没有。告诉你吧,我觉得他长得像令狐冲。”说完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谈雅说:“那岂不是你的梦中情人?是单长得像,还是性格也像?”我思考了会儿,想起郁天浪这么个人,样子潇洒闲散,虽然算是名门子弟,却放着恒天不管,去和古帆等人筹备了个二三流的乐队,说他“不羁”也不为过。再加上他功利心淡薄,广交朋友,也很有些江湖义气,倒真有点华山令狐冲的苗头。不由微微笑着打趣说:“是有点令狐冲的影子吧,就是不知他还有没有个小师妹了。”谈雅笑道:“咦,为什么你就不能做小师妹了?我看令狐冲一辈子也还是真心爱她呢!”我眨眨眼,悠然神往那片武侠世界。
谈雅叹口气道:“那恭喜你了老姐,梦中情人都被你遇上了,人生还有什么不如意了?”我侧目看看她,她又说:“我看你这脾气阿,和别的人也合不来。我前年去你们学校时,你同学都对我说你那个好朋友周信之对你很好,你不跟他太可惜了,我说你们俩根本不合适。”我万里寻知音,拍手笑道:“你倒是大智慧。你说说看了,怎么我和周不能合适?”谈雅又假意长叹道:“你这人根本没什么功利心,对物质生活也没太多追求,别人辛苦工作是为了赚钱,你呀——大半是为了新鲜,顶多是证实下自己的能力罢了。周信之这人又坚忍又有目标,你顶多十二分崇拜,根本爱不上的。其实那个邵风倒挺好的,只可惜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我笑咪咪的听着,心里直叫“知我莫如妹”。却听谈雅总结道:“所以,现实生活中又被你欣赏又要能容忍你天马行空的人,实在太少。你说郁天浪这人乱七八糟,其实你自己也乱七八糟的很,倒正好是绝配!”
我听的大是开怀,唾沫横飞的又和她说了一下午话,我俩性格相似,许多想法也是投缘,都认定人生在世需当及时行乐为妙,快乐方是根本。
直到夕阳西下了,我才依依离去,又叫她闲了尽可来江城找我。下一周里我想到即将南归,更有精神动力,早起早睡,和我被分配去那车间里的几个人打成了一片,学东西的速度越发快起来,连车间主任都笑称要打报告把谈笑留下来在这里长驻了。最后我的实习打分竟然是二十个人里最高的,报告里说我虽然身材瘦小,却既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好学能干,又团结工友,成绩显著。我看着报告,腰酸背痛的心里飘忽,第二天一早终于跟随大部队坐火车南下。
出乎意料的,郁天浪傍晚到火车站来接我,夜里灯光较暗,他又没有事先打招呼,可我还是心灵感应似的认出了他的身影——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短袖t恤,短发被夏风拂起,浑身上下一股疏懒又飘逸的气质。
我莫名的满怀惬意,走过去放下行礼包,伸手勾住他脖子,笑问:“怎么来啦?”他狡黠的一笑,道:“我大哥今早回京州了,估计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我失声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郁天浪是我梦里的令狐冲,那郁天清大概就该是岳不群了,能让令狐冲见了如此敬畏,又乖乖听话办事的人,只有这个伪君子的师父了。
郁天浪没有问我笑什么,把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抱着我的腰笑问:“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就没什么感慨要发吗?”我再次失笑道:“拜托,你就不能主动点儿?好听的话都被我说完了,你怎么办?”他笑了起来,咧开嘴,双眉舒展,神采飞扬。我看着他,他忽然低下头把额头顶在我额头上,微笑着说:“那好吧,阿笑,你说,你是要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还是愿意听别的肉麻话?”
我瞪着眼,终于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情话暂免,我们快走吧!”嘻嘻哈哈的一起出站,同事早散的没影了,郁天浪把我领到停车场,站在一辆银灰色的奥迪面前,我记得他惯开的车不是这辆,摇头叹道:“你不是这么败家吧!”他一面放我的行礼一面说:“哦,是我哥的车,我车扔公司了。还以为你行礼多呢。”我想着轻装出门是我一惯的原则,于是坐进那辆还不算太招摇的宽敞轿车里,果然里面整洁干净,心知不是郁天浪的风格。
郁天浪坐进来,问我:“要不要去我那里?”我脱口就道:“干嘛?才新婚就要洞房啦?”说完自己也觉得口无遮拦,龇着牙说:“我不去了,一是你哥回来想我占用他房间不好,二是欧阳回来了,我跟她提过我今晚的火车。”此时已经是八月下旬了,欧阳笛向来勤奋,提早赶回学校准备开始新学期。
郁天浪笑笑说好,就发动了车。他开车还是一股松散劲,我明知他不近视,却还是心怀忐忑的帮着看路。终于他笑着问我:“怎么我一点儿安全感都不能给你?”我笑道:“你才知道啊!你们家怎么培养你的,太奇妙了。”他扭头看看我,停了会儿,忽道:“其实没什么秘密,就三个字:由着去!”我奇道:“一点儿都不管你么?”他笑笑,说:“我爸妈不太管,我大哥稍微管点儿。”我心里感叹:就这样竟没有把他宠坏了,鼻子长头顶上,实在是万幸。于是来了兴致,边行边问他的过往经历。
原来郁天浪在京州混完四年大学后,他父母实在“看不下去”他的逍遥自在,就把他送到十八岁就赴美读书的大哥郁天清那里,指望他也能读个硕士之流。结果郁天浪在那里变本加厉,疯玩乐器,和人开餐馆,无所不能,就是无心上学,郁天清其时刚开始读mba,忙的没时间管他,撑了一年把他又骂回了京州,让他跟在老父跟前直接进企业效力。于是此人便游戏人生般的继续他的生活,他天赋甚高,商业上的许多东西一点即透,但就是对经营公司不感兴趣,好容易熬完两年办公室生涯,郁天清归国正式接手恒天,郁恒也退居二线,他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期间集团扩充,往西部玉州建分公司,他过去混了两年,天高皇帝远,郁天清就管不着他。这次江城建分部,也是打的同样的算盘才来的,不料却在这里遭遇了我谈笑。
我一面听一面笑道:“那等这里稳定了,你岂不是又要调回京州了?要是我不乐意去北方怎么办哪?”他闲闲的说:“你爱去哪儿我跟你去呗。”我摇摇头,心里暗笑:“好嘛,人家都是夫唱妇随,我找了个唯我马首是瞻的,祸兮福兮?”一路顺风地把我送到晋大南校门,我问他要不要进来认识下欧阳笛,他想了想道:“停车太麻烦了,今天也晚了,下次吧。”我说行,狠狠的亲亲他,说好明天再联系,就提着旅行包回去了。
欧阳笛一个暑假休息的红光满面,看见我就道:“唉哟,阿笑,你好像瘦了!”我连忙道:“哪有?是你自己心宽体胖了吧?”她果然急起来,开始照镜子,我心想女生都一样,人人怕胖。放下包就倒水喝,欧阳笛又走过来,靠着门说:“嗳,阿笑,这次我们回去两面家长吃饭了。”我灌下一杯凉水喜道:“怎么样?都点头了?”她微笑着说:“差不多吧。我妈似乎很满意,说庄大鹏挺老实。”我们相对大笑,知道家长对男生的评价,“老实”实在已经是大妙了。欧阳笛又说:“他妈妈也挺和善的,估计不难相处。就是他爸爸的口气,肯定以后都要留在高城工作。”我略皱了皱眉,问:“你们那儿你这行工作好找么?”欧阳笛叹道:“那肯定和江城不能比。不过庄大鹏的工作已经差不多落实好了,他爸爸帮的忙,所以只能我过去了。”她顿了顿,又道:“除非我先在这工作几年再谈结婚的事……”我连忙劝止道:“别了,太辛苦了,三年够考验的了!总要有个人牺牲点儿,你先回去,再图后计好了。”她点点头,叹口气,也道:“只能先这样了。”
我吁口气,心知这一对很不容易。大学闹两地恋的多了,本科后自己班里就有几对,一方要回故乡,一方想在江城闯几年,刚开始都海誓山盟着说几年后聚首,慢慢的不是在江城的心高了攀了别枝,就是在家乡的经不住父母压力,对恋人下最后通牒未果,相亲找了别人。虽然恋爱应当先爱自己,但若要两情长久,总得有一方先作些让步,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图共同发展便是。
和欧阳笛闲扯几句,早早洗了澡休息。第二天一早我又准时去培训部报到,结果蒋经理并没有新的任务分配,只简单把我安排回资信部,让我两天时间内先把实践报告赶出来。我乐得生闲,于是兴致勃勃地开始回忆半个月的京州工人生涯。
中午是早就约好了周信之吴莹莹和王琛吃饭的。我这人讲究速战速决,那天周信之提了贷款的事情后,隔天我就抽空找了王琛。王琛的父亲本身是工行江城分行的副行长,他这个做儿子的四年就做到信贷科的科长,想必一半是本事一半是后台。我直截了当,仗着学妹和旧情人的身份请他帮忙给点优惠,对方本来人就挺爽快,和周信之也相熟,顺水推舟卖了我个人情。于是我陪着他吃了顿饭又喝了回咖啡,顺便回忆下我们当年那“美好时光”,之后他就去和周信之单向联系了。想必一切顺利,所以周吴二人才要请我们一起吃饭,以示谢意。
结果一顿饭如我所料,吃的心不在焉。两个男人互赞对方事业有成,两个女人在旁陪笑搭讪,只不过我坐在王琛这边,怎么吃心里也不爽。终于送走他,午休时间也快结束,刚要走,吴莹莹对我说:“阿笑,你现在上班族了,是不是很忙阿?几时闲了来我们家吃个饭啊,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连忙推辞,着实汗颜,自嘲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正经事什么都没做。周信之转头又对我说:“替我谢谢郁天浪。他那朋友陈总把车基本上以进价卖给我们了。”我目瞪口呆,看他们二人相携而去,心想这可是个大人情,不知郁天浪怎么还呢。
夜里下班就去古平的饭店里了,手舞足蹈的给他们说我在京州工厂干的活,听的古平嘿嘿的笑,问我“没再摔了?”我不由自主摸摸右腿外侧,心想:“这儿肿的现在还剩点青影子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谈笑从此知道走路要小心,得了教训了。”古帆新近交了个女朋友,一起带了来,说是某商场女装部的营业员,样子小巧温柔,跟古帆那满头乱发的怪样简直是天壤之别,我瞧了忍不住的微笑。
郁天浪直到九点才出现,满头满脸的灰,黑色t恤上也都染了尘土。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和阿黑清仓库去了:他们早先练琴的地方是郁天浪想办法租来的,现在不用,阿黑他们最近想做点烟草生意,就借他存货了。
我们就开始吃饭,一面吃我一面悄悄问他:“你给那陈华礼什么好处了,他把车进价让给周,你知不知道?”郁天浪说:“哦,是吗?我还不知道呢。我没给他好处啊,公司中层要买一批车,他是我哥同学,当然就买他的了。”我笑道:“嘿,你还会以权谋私啊!”他狡黠的瞥瞥我,说:“胡说什么呀,本来就要买的,让他们老同学联络下感情,陈华礼顺便赚点儿钱,有什么不好的。”我翻翻眼皮道:“嗳,我听着你怎么好像是在帮别人赚你亲哥哥的钱?”他不以为然的边吃边道:“大哥又不缺那几万。”我大跌眼镜,放下筷子笑道:“郁天浪,你比我还视黄金为粪土啊!”他伸手把我搂过去,把满嘴油的擦在我脸上,笑道:“你才知道啊!”
我一面嚷一面掏手帕抹脸,过会儿又问他:“嗳,说正经的,你让人家赚了多少?你哥知道不?”他说:“我就没让他打大折,也没多少。大哥知道这事儿,你别紧张,这也不是为了你同学。”他放下筷子说:“陈华礼一早就想着要联系大哥,本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哥这人太精明,根本懒怠理他,我处理了也就完了,大家混口饭吃罢了。”我笑着摇头,心想郁天浪之所以是郁天浪,估计就是从这点上来了:俗话说“无商不奸”,我心知做生意的人要么不做,要么总要争取最大利益,真正的有钱人,是绝不会把“不缺那几万”放在嘴上的……
想到这里,响亮的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往我看过来,郁天浪也笑瞅着我,我对他说:“别看我。我是在替你大哥悲哀,上辈子没积德,摊上你这么个弟弟!”他把我一搂,笑道:“那你行善更少,这不被我缠住了?”我忽然想起任盈盈最后叹息自己同一只“大马猴”终身拴在一起,忍不住定定地看住他,咧着嘴傻笑起来。
吃完饭和古平他们作别,一起走出去,郁天浪问我:“要不要住我那儿啊,明天一路去公司。”我心一跳,随口扯谎道:“啊,不行,我赶实践报告呢,明天下午交。”他忽然看着我,低笑着问:“阿笑,你怕什么呢?”我被他看穿,脸立刻红了,咬着牙头都不赶抬,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有啊……”他不放过我,走到我跟前挡了路,硬生生看着我,讥笑道:“你还会脸红啊?”我登时怒道:“我怎么不会了?我脸皮可没你厚。”他伸手捏捏我的脸,笑道:“那怎么没见你长胡子呀?”我张口结舌,气愤的瞪着他,他就这么笑看了我一会,低头吻下来,缠绵而热烈,我的鼻子被他的鼻子堵住了,差点就要断气的时候,他停下来,讥笑道:“满口可乐味!”我张大嘴吧,手一叉腰道:“我还没嫌弃你满口啤酒味呢!”他忽然握着我的腰把我抱起来,我顿时高了他一头,他看着我,笑道:“阿笑,你真是可爱。”我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