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个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到有人像是从梦魇中醒来，惊呼了一声。
“啊！”一声凄惨的惊呼，然后是一阵急促的呼吸。
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里，有人紧张叫道：“寒无？”
江寒无虽然眼不能视，但略定心神，听到是苏涟漪的声音，连忙问道：“涟漪，你在哪里？”还不等苏涟漪回答，江寒无又惊恐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涟漪，涟漪你在哪里？你还好吗？”虽然看不见房中的一切，但是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江寒无正无比痛苦地挣扎着，可是他的手脚却依旧动弹不得。
苏涟漪应道：“寒无，我没事。只是……像被点了穴道。”
虽然口上如此说着，但是她心中疑惑，真是被点了穴道吗？怎么感觉浑身上下都那么奇怪？
江寒无心神稍定，长长叹气说道：“没事就好，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别人不知，他还不知？这正是御冰诀的武功招数，用浑厚的内力封冻了人体内的四肢百骸而又不伤人性命。只是要使出这一招，却要无比高深的内力方能完成。不然轻则伤己伤人，重则共赴黄泉。
尽管知道招数，可是以他的内力修为却无法解除体内的冰封。
沉默片刻，却听到苏涟漪轻轻问道：“寒无，今日那人……是谁？”她心里虽然有些明白，可是不是江寒无亲口说出，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他、他……”江寒无喃喃着好多遍的他，却说不出下面的话。
苏涟漪问道：“他是你爹？”
“爹？”江寒无怔怔的呢喃着这个字，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他不是我爹！他不配当我爹！”江寒无忽然变得疯狂，使劲地否认那个人与自己的关系。
漆黑的房间里，苏涟漪看不见江寒无的狂暴，却能体会他此刻心里的难过。因为，为了世上唯一的亲人，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癫狂。
苏涟漪轻轻地说道：“寒无，不要这样。”
当年她为绝境大师的无情感到伤心绝望的时候，江寒无就是她最大的依靠，最温暖的避风港。而如今，她苏涟漪也要成为他江寒无可以偎依的人。
夜色茫茫，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辰。
静默中的漆黑，忽然听到江寒无有些失常地说道：“韩世钧该死！李觉该死！钱一该死！胡应天该死！杜子虚该死！欧阳忠该死！”一连六个该死，都是恨意绵绵无绝。
苏涟漪还不及应话，又听江寒无幽幽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念完之后江寒无哈哈大笑，好不凄惨。
“三年前我离你而去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这么一首词。虽然上面没有落款人，但是我知道，这是他写的。”
苏涟漪知道，江寒无口中的‘他’，应该就是江照流了。
听到一声幽幽叹息，又道：“我现在告诉你我游历江湖的真正目的，除了和你携手天涯，共笑逍遥，更是为了寻找我爹。可是连续几月走遍天下，却终究是无迹可寻。偏偏就在我们决定要暂时过一段安稳日子的时候，这封信却出现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真是难得他还忘不了！当我收到信时，我惊喜之余，也想给你一个惊喜，更好也给他报喜，请他做我们的主婚人。哈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原来我寻寻觅觅许久，他竟然就在我娘的埋骨处。我真傻，跑遍大江南北，竟然忘记了还可以守株待兔。”
“然后就你是知道的，我失踪了五天。五天里面，让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改变了……这也是我要离开你的原因。”
黑夜中隐隐看见一处光芒闪烁，滚滚的热泪盈眶而出，苏涟漪强忍心中悲痛。
她一直追寻的疑惑，马上就要解开了，可是到此时，她却害怕了。她不想听，可是喉咙却梗塞着，浑身的无力又让她连喊一个‘不’字的力量都没有。
“那日，我离开了你，到了我娘的坟前，却看不见他。我等了一天一夜，拿出那首词反反复复读了成千上万遍。我当时想：难道不是在这里？可是除了这个地方，我还能去哪处寻他？还有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我不想把你一个人扔下，我决定回来了。”
“就在我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一股凛冽的杀气，一股冰寒彻骨的阴冷袭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昏死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身处山洞之中。那时我受了很重的内伤，连想走都不行了。可是我有用手撑着，想着就算是凭一双手也要爬回去。”
第十二章 计中之计
更新时间：2011-12-13 11:37:01 字数：2072
第十二章计中之计
“就在这时走来一个人。他喂我吃了不知道什么，当时我就浑身上下火烧一样疼痛。他在旁边看着，不时还狰狞地笑着。每四个时辰他就喂我吃一次，然后让我尝受烧身烈火的自焚，尝受万蚁噬心的疼痛，几乎每次都让我失去了知觉……”
江寒无此刻说起那段火烧的疼痛，身体仿佛回到了当日。身体逐渐滚滚发烫，如置身于火海炼狱。他意图扭动身体，可是冰封的四肢百骸却由不得他。
“我失去知觉之后他都会出手保住我性命。就这样，他用药烧了我两天之后，我发现我的内伤全好了。不仅如此，我体内丹田处更觉得有一股盈盈充沛的火热内息，源源不断的传出温热。”
“从来水火不相容。这股内息与我修习的御冰诀内功格格不入，每当它们冲撞之时，我的身体一半置身冰天雪地，一半置身火海炼狱，然后相互撞击，让人痛不欲生。就在我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当时我没有恨他。我知道体内两股气息游走冲击，料是命不久矣，却能见他最后一面，也无遗憾了。当时我多么想最后叫他一声爹，可是我却有口不能言语。”
“偏偏在这时他助我运功抵抗，我感受着涌入体内的冰凉内息，心头却是暖的。在那一日里，我如同置身魔海地狱，我看见我周围是鲜血聚集的湖泊，我看见无数的骷髅从血海里挣扎着要爬出，可是没有一个能够离开那片血海。然后我看见我娘，她躺在血海里，呼喊着我名字，叫我去救她……”
“啊！”说到这里，江寒无突然疯狂的呼叫着，好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后大叫道：“可是……可是我救不了……”
“我救不了！就如当年，我看着娘亲死去，我却救不了！”
“我救不了！啊！啊！啊！”江寒无嘶喊着，想要把那段痛苦的记忆抹去。
就在他沉浸在那段痛苦的记忆中，依稀听到了苏涟漪抽噎地呼喊自己名字：寒无，寒无……一声声呼唤，终于把几近疯狂的江寒无叫醒了。
只听苏涟漪带着哭得凄切，厉声喊道：“寒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江寒无摇头，又语无伦次说道：“不！你不知道。我看见了我娘，她在叫我，她说她很痛苦。不！你还不知道。我还看见了你，我看见了你！我看见你浑身是血，死在了我手里！我记得，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是清醒的，是我亲手杀了你！”
“你死了，我很伤心。我想陪你一起去，可是我死不了。然后，然后我失去了知觉。然后，然后……哈哈！然后？然后我终于练成了御冰诀的第一层，哈哈！”江寒无一边如梦呓般疯狂大笑，一边又泪流满面，全然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御冰诀第一层，我练到后面如置瓶颈，怎么也突破不得。世人传说御冰诀一旦练成，天下难寻敌手。可是当时我却停滞不前，所以胡君宇才能在十招之内打败我。可是那天之后，我再与胡君宇过招，竟然三招就让他再不能起身。”
“涟漪，你懂吗？当时我不懂，可是一旦回想起我亲手杀你的情景，我懂了。在练成了御冰诀的同时，我已然置身魔道，不能自控了。”
“所以……所以你离我而去？”苏涟漪忍不住问道。
“就在我练成了御冰诀之后，我看见他如我一样置身魔境，抚头撞墙，凭靠着最后的神智，一脸狰狞地跟我说：此后今生，决不能娶妻生子。任何感情都要放下，不然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话没说完，他冲出了山洞，消失在丛林之间，再也无处可寻……”
“哈哈哈！”江寒无话音刚落，房间内角落处竟然传来几声狰狞的笑声。
“谁”？”江寒无目光如炙，直视那个角落。以他们的武功修为，竟然一直不知房间之内还有第三人。
“哈哈哈！”回答他的还是一阵狰狞的笑声，
“是你！”江寒无惊恐地叫喊着：“江、照、流！”每一个字多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终于说话：“我的好儿子啊！”
只听江照流缓缓说道：“寒儿，想不到你竟然能掩藏内心的一切感情，还懂得藏在谷底不出。但是你这样做不是白费了为父的一番心血吗！”言语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你说什么？”江寒无隐隐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可是就是抓摸不定。
“唉。”江照流叹息道：“寒儿，你自幼聪慧，难道还要为父说出来吗？”
江寒无闻言沉默片刻，脑子闪过一丝灵光，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