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是王大勇还不泄恨，继续说道：“今日是我救了杨老爷，如果明日赶回洛阳，说不定杨老爷还会嘉奖于我。至于你，虽然伤害了老爷，可是老爷向来大量，又是爱你至深，如果好生哀求一番，应该不会追究你的过错。梦觉，今日我跟你道个明白，就是好让你对我死了心，今后好生服侍老爷，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明日你随我一同回洛阳吧。”
梦觉忽然失声大笑，冷眼盯着王大勇，原来这就是自己所爱的人！不觉又怔怔落泪。如此一边笑一边哭，好不凄凉。
王大勇见他半痴半癫，又被她那眼神盯得心里害怕，于是勉强威吓道：“今夜你就在睡在这房中，可别想跑，你要跑了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追你回来。就这样吧，今夜你好好休息，明天才好见老爷。”说完走出门去，竟然还早有准备地在外面上了锁。
房间之内，梦觉跌坐在地上，想起二人往日种种，一夜恸哭。又忆起曾经的誓言：天涯海角，永不分离。今日才明白，原来的天涯海角竟然是这个意思。
想着又是失声哭笑。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逃跑的心思，王大勇的思虑是多余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她还有逃的必要吗？
到了后半夜，她止住了哭泣，又点亮了房间的蜡烛。先是换了一身洁白的衣裳，然后把自己所带的脂粉拿出，悠游地对镜梳妆，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只见镜中女子，正是“泪痕尚尤在，笑靥自然开”。
于是梦觉淡扫蛾眉，浮翠流丹，风髻雾鬓间海棠标韵，美丽不可言及。又是腰如束素，兰熏桂馥，如此才嫣然一笑。
鬓间海棠标韵，美丽不可言及。又是腰如束素，兰熏桂馥，如此才嫣然一笑。
第十一章 偶然相遇
更新时间：2011-12-13 11:44:05 字数：2692
第十一章偶然相遇
此间客栈临水而立。
梦觉缓缓走到窗前，听着客栈外河流汩汩，心里完全轻松了。
她把在杨府带出的金银首饰，钱财金箔，一一扔到水中。
可叹王大勇不知，此刻梦觉所扔之物，哪样不是杨老爷为了取悦梦觉千辛万苦寻来，样样皆是价值连城，单是几件就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几辈子了。
王大勇却舍本逐末，舍弃这等富贵而去追求当杨府的走狗，如何叫人不叹息。
梦觉微笑地看着手间令人艳羡的财富如此落入水中，直到全部扔尽，这世间最后的存念也随之而去了。于是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梦觉舍弃了自己最后的财富，纵身入水。
只听“哗啦”一声，一切都结束了，但愿来世不会再为情所困。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梦觉落水之后没挣扎几下就失去了知觉，只当自己是真的死了，却不知道身体随水而流。又水自向东流，竟然正好遇上了胡君宇，于是才有了此后一切。
胡君宇听完梦觉叙述，紧握的拳头格格作响，就要去找王大勇，恨不得嗜其血啖其肉。可是此时梦觉却拉住了他，只是摇头不语。
胡君宇气愤说道：“这样薄情寡义之徒，你还替你着想什么？”
梦觉摇头，淡淡说道：“以前的梦觉在昨日夜里已然死去，此刻我心如止水，自不会再去奢求妄想些什么。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想恩公妄造杀戮。他那等人，不需恩公出手，早晚也会死于自己的贪欲。”
胡君宇看她神色，似是真的放开了所有。只是自己心中余恨难平，于是仰天大啸，悲切之声响彻天宇。
原来梦觉的听了胡君宇往事，思及自己身世，才恍悟自己寻死之举是何等的可笑。如果真是受些挫折就轻视生死，那最初自己身陷青楼，如何不死？后见到情郎入狱，又何必忍辱负重？今日一切，不过是一时伤心太甚，无处宣泄，而又想到自己无依无靠，实在太苦，才以死来解脱痛苦罢了。
此时再把往日种种思量清楚，一切不过是浮云。就是此间再谈起昨夜的哀伤，也不过如此。
两人沉默许久，胡君宇见她逐渐平复，见她神色淡然，知她再无死心，于是问道：“今后你可有打算？”
梦觉摇头。昨天夜里，她已经把过去的一切尽皆抛弃，才能换来今日的重生。只是之后何去何从，却又未及思量。
胡君宇心中叹息：可惜我身上还有家仇未雪，此刻又要赶回洛阳，不然如何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孤单飘零？
正在胡君宇冥想之际，梦觉忽然指着眼前的溪水，慢慢说道：“此后我沿着溪水东行北上，寻着一处安心之处，也好了此残生。”
胡君宇皱眉说道：“北上荒芜，赤地千里，冬日又是冰天雪地，如何不下江南？”
梦觉摇头：“江南烟雨朦胧，太过多情，不适合我这种无情之人。”
胡君宇闻言一愣，怔怔看着眼前女子出神。今日以前，她该是如何的多情，今日之后，却成了无情之人，如何不叫人委婉叹息。
哀莫大于心死，恐怕她是真的心如止水了。
胡君宇本想劝阻梦觉，可是想到自己如今身世，不说还在被人追杀，又重返洛阳一行也是凶险非常，如何照料梦觉？与其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还不如到处走走散心。于是把身上仅有的银两财物都交与了梦觉，梦觉几番推脱不得，终于还是收下了。
之后，梦觉告别了胡君宇，真的沿溪缓缓而行。胡君宇放心不下，一路尾随。正是关心则乱，以胡君宇如此身手武功，竟然还会让梦觉发现了行踪。梦觉坦言只想一个人走完以后的路，胡君宇实在不好干涉，只能目送梦觉远去，才匆匆赶回洛阳。
胡君宇此时还不知洛阳城中已然剧变。恰好路上遇到了伍风、津荣，摆脱了尾随的一干人等，结伴进城，才晓得城中发生了大事。
再后来的事情，江寒无、苏涟漪已然知晓，胡君宇也不必细说。
听胡君宇如此说来，江寒无、苏涟漪二人不胜唏嘘。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可叹那王大勇草莽匹夫，薄情寡义之徒，白白辜负了女儿家一片情真意切。
苏涟漪叹息说道：“王大勇如此狼心狗肺，梦觉姑娘尚且能饶恕了他，真是难得。”
“她不是饶恕了王大勇，而是放过了自己。”江寒无握住苏涟漪柔荑，温柔一笑。他二人喜结连理，梦觉也是有恩。当初不是梦觉的深情痴怨让江寒无摆脱了心中困局，如今他二人如何能在一起？
再说王大勇，洛阳杨家府宅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不知这个负心汉又是何等结局。但这等薄情负义之人，就是惨死街头，也不值得惋惜。
苏涟漪忽想起一事，问道：“梦觉姑娘如今就在京师？”
胡君宇点头称是。
原来那日分手之后，胡君宇还道自己与梦觉自此就是天涯异路人。不时还感概万分，惋惜非常。
不料那日在进京途中与江寒无一席前尘忆事，悲痛分别之后，又成了孤家寡人，更是悲戚。不禁想起梦觉，她如今是不是也一人在独自前行？又想她受到王大勇那般对待，竟然还能轻易宽饶，心里更不是滋味。
如此思虑，又念及身世，诸般人物萦绕在脑，猛然想起江寒无那一声质问：“你还不明白吗”，忽然心有所感。
于是胡君宇重返洛阳处理了诸般事宜，正要赶往京师相助，却不料又与佳人邂逅。
正在胡君宇上京之时，忽然风雨大作，本来这样的天气并不影响他继续前行，可偏偏雨大风劲，吹倒路旁大树，拦住了去路。
不少车马停滞不前，在风雨中无处可躲，几个小厮冒着风雨也撬不开巨树。
胡君宇侠义心起，帮众人除去了拦路树，结果弄得一身泥巴。复又继续赶路，遇着一间庙宇，只好暂避一下。
进了庙宇，里面已经有不少避雨之人，三三两两好不热闹。
胡君宇此时已然全身湿透，浑身黏糊着不舒服。用袖擦脸，却越擦越湿。
这时忽然有人递上一精致手帕，胡君宇只闻得一阵兰香，转身一看，不禁愕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梦觉。
寻寻觅觅之间，两人无意中再次相遇。
胡君宇怔愣地看着梦觉，一时反应不过来。
梦觉伸手递着手帕，见他这般憨厚的模样，嫣然一笑，亲自为他擦去脸庞上的雨水。
“梦觉……姑娘？”胡君宇这才回过神来，想要接过手帕，却不料出神间握住了梦觉纤手。
梦觉脸上一热，急忙缩手，又把手帕递给他，低首问道：“恩公如何这样狼狈？”
胡君宇自知失礼，大拍额头自罚，却难掩心中的欢喜，应道：“风雨来得太急，一时没处可避，就……就这样了。”然后展示一下身上的衣裳，哪里还有干净处？
正在两人说话间，庙外又来了不少车马，都是方才被巨树阻拦的商客。此时进了庙宇，也是一身狼狈，在庙内环视一周，不少人认得胡君宇，都点头示好。又一个公子模样的读书人上前拱手致谢，梦觉才知道路旁发生的事情。
梦觉赞道：“恩公还是这样的侠义心肠。”
“哪里哪里。”胡君宇平日没少听恭维之话，不知为何今日听到梦觉称赞，却是比往日更喜百倍千倍。
忽然一个仆人上前，恭敬地奉上衣裳拜道：“我家老爷为了感谢义士，命小人给义士送上一套衣裳，免得义士着凉了。”
胡君宇转眼看去，一位大老爷正朝他客气地点头示好，胡君宇也回以一礼，毫不推脱就接过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