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意一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守在她身边,抱着她入睡,就像她结婚之前那样,两人亲密的像是连体婴儿。
然后,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洗了脸、做了面膜,化了妆,精神奕奕地去上班,仿若一切都未发生。
推开窗,望向霓虹闪烁的城市。
四月底的夜晚,已经彻底脱离了春寒的料峭,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淡淡的尘土味儿,干燥,温暖。
音响里播放着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一遍遍的重复:
“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 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 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 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没那么简单
就能去爱 别的全不看
变得实际 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
不爱孤单 一久也习惯
不用担心谁 也不用背谁管
……”
意意出任务去了,今晚就她一人在家,有些寂寞。
她想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下。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喂?”
“还没睡吗?”那旁马上传来略微沙哑的女中音,是意意。
正文 04 意意
懒懒地瞥一眼时钟,凌晨12点10分,“没有~”跟意意说话语气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妈妈就曾经说过,也就是意意能这么宠她,换成其他人才不搭理她这麻烦鬼。
“快去睡!”意意命令道。
隔着电话,她听到那边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便知晓,意意这是不放心她,工作空隙给她来的电话。
意意是市刑警大队分队队长,经常加班加点,这种半夜出任务的情形也是家常便饭,虽说习惯了,可她还是次次都为她担惊受怕。
“快别说我了,你小心点儿吧!别跟不要命似地第一个冲出去!知道不?”说着说着,她语气严肃起来,同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也突然在心底滋生。
那边传来一阵低语,片刻,传来意意压低的声音“知道了,啰嗦!”
然后,嘟嘟嘟嘟,电话断了。
“臭脾气!”
缓缓放下听筒。
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惧仍没退去,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起来。
她又喝了三杯红酒,微醺,恐惧稍稍缓解。
她冲进浴室冲澡,然后出来躺上床,试图入睡。
一旦静下来,又开始心慌。
翻来覆去许久,好不容易入睡,却噩梦连连。
梦里,画面混乱。一会儿是她跟唐思年的结婚典礼,一会儿是妈妈去世时意意跟她守灵,一会儿画面又转到那天卧室的情景:唐思年正跟那个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唐思年表情享受,淫、叫连连,那男人也不停地低吼粗喘,两人突然回头看向她,唐思年咧开嘴大笑,那个男人也笑,很猖狂很得意的笑。她心里又痛又气,想冲上去撕烂这两个不要脸的男人,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她很急,越发恼火,抬头使劲往那男人两上望去,想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以后好见一次收拾一次!可是,看不清,男人的脸像是被一层云雾遮掩着,怎么也看不清。
她刚想破口大骂,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传来意意的呼唤“格格……”
那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稚嫩,是小时候的意意。
“格格……格格……”
自己的乳名,被一声一声的唤着,心像却被凌迟一样的痛,痛的身体痉挛,她觉得窒息,像要死了一样。
“意意!”
她失声惊呼,猛然惊醒。
晕床头灯晕黄的光线洒满卧室,将简单的的室内摆设统统笼上一层鹅黄的光晕。
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抬手抹把脸,一手冷汗。
她像是突然醒悟,连滚带爬地下了床,从包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拨意意的手机号,手指因为颤抖而连续按错了三个号,删掉重拨,又错了,重拨。
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
钢琴曲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甚至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把手机扔了出去。
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电话,“喂?是风行歌小姐吗?”
不等她出声,对方就劈里啪啦的说起来,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急救室,风肆意小姐重伤希望您能尽快赶到。”说完,“啪”挂了电话。
她愣了几秒,然后拔腿就往外冲。
正文 05 只剩自己
唐思年今天值夜班。
半夜送来一批伤患,是市刑警队的。
他没想到风肆意也在里面,而且是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他作为主治医生,格外仔细认真。
风肆意,行歌的姐姐。虽然平时不怎么见面,但是他从行歌那里听说了不少,知道她对行歌来说是怎样的重要。
可是,她伤得太重,连中四枪,两枪腹部,一枪左肩,最要命的是胸口那枪,正中心脏……
他终是没能从死神手里救回她。
望着手术台上渐渐冰冷地尸体,他惋惜又愧疚。
助手和护士眼见他的尽力,却仍没把人救回来,知道他心里难受,纷纷安慰他。
助手更是体贴的率先走出急救室,向门外的人通知噩耗。
唐思年与护士们一同出来,走廊里已经被一群刑警哭得混乱一片了。
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无意识的寻找,然后找到角落里、表情呆滞、身体僵硬的女人。
心,揪在了一起。
明明他已经尽力了,风肆意中的是回天乏术的致命伤,作为一个医生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完全可以问心无愧了……可,看到那张惨白的小脸,那双空洞的大眼,他却有种自己谋杀了风肆意的犯罪感。
他望着她,想要上前,身体却动不了。
这时,她突然迈开步子,那缓慢虚浮的步子像是踩在他心尖上,他这才发现,她竟是赤着脚!
走廊里的人,自发地给她让路,担忧着望着她,压下了哭嚎。
她与他擦肩而过,将他视作无物。
她进了抢救室,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像是一道隔绝一切的屏障。
许久,里面一直沉默。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低低哑哑的哼唱。
那曲子,他曾听行歌哼过许多次,可他仍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
4月29日,阴转小雨。
意意去世的第三天,市刑警大队为她举行了葬礼。
市里的领导都来了,还有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
她作为意意唯一的亲人,抱着意意的遗像,走过长街,送她最后一程。
短短一个星期,她没了丈夫又没了姐姐,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有种在看言情小说或是悲情电影的感觉。
看着骨灰盒被最后一把土掩埋,她才突然意识到,自此刻起,她就一个人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好冷。
茫然的抬起头。
公墓苍翠的万年松在雨丝中静默伫立,上千座孤坟像是一把把空置的椅子整整齐齐地布满大半面山坡,有点儿像剧院的阶梯观众席,而舞台,就是山下的这座城市。
她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漫山遍野的坟墓做她的背景,纤弱的身体在细雨里更加孱弱孤寂。
有宾客上前安慰她,她只是淡淡的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并不回应。
大多数宾客会摇摇头,转身告辞。
但还有一些会稍作停留,陪她在哪里站一会儿,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要离开的,只剩她自己。
她好似对这些并不关心,只是站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笼罩,别人进不去,她却不愿出来。
唐思年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握紧了手中的伞,他想上前用她入怀,想让她不必自己一个人硬抗,可迈出去的步子,又僵硬的收了回来……他已失去了资格。
幽幽的叹气,他终是像别人一样,转身离去。
正文 06 夜惊魂1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公寓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开始手脚不停的收拾意意的遗物的。
她很忙,让自己很忙。
意意的东西虽然多,但是她觉得要收起来的却很少,总觉得这个不能收起来,这个要留下,忙忙活活一整晚,才发现,大多数东西都只是在她手里转个圈,再回到原位。
原来,她也有无法遗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