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空落落的。像是那套新租来的单身公寓。
以前跟行歌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直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再没有那抹纤细的柔软的身影穿梭其间，他才发现，原来一个人，这么孤单。
没有人为你做好热腾腾的三餐，没有人唠叨你要添衣戒烟，没有人抱着你入睡温暖每个夜晚……那些曾经的美好，属于家的温暖，一夕之间，全部消散。
曾经，他总觉得自己跟行歌的婚姻对他来说是种束缚，是他对父母的愧疚，对传宗接代的责任。他总是在想，等有个孩子后，他就离婚，然后向全世界昭告，他喜欢男人。不用再遮遮掩掩，不用再愧对父母，不用再忍受婚姻的禁锢……而对于，行歌，他却从没想过。
行歌，是爱他的。他知道。所以，他自负的认为，跟她结婚，就是对她的成全，他不欠她什么。
那么，现在呢？
她就坐在距离自己两米外的窗边，身前的桌上有一套紫砂茶具，她正优雅的秀着茶艺。对面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长得异常高大，面容冷硬，但看向行歌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的温和柔软。
如果是以前，这种情况下偶遇，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上前去问：行歌，他是谁？
可，现在……
苦涩地扯扯嘴角，他又有立场呢？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记忆卡给你，然后由你引出那些人？”
林森一边欣赏行歌流云般优雅流畅的茶艺，一边思考她画中的意思。
行歌微微颔首，倒一杯泡好的乌龙茶递给他，“只给我复制件就好。”
“唔~”林森啜一口，赞道“香！”
行歌轻笑，语带自豪“意意最喜欢我泡得极品乌龙。”
林森赞同的点头，心中也因“意意”二字而柔软起来，然后郑重地看着行歌道“你是肆意唯一的亲人，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的计划虽然好，可是太危险，肆意活着……”
“意意活着的话，也会这样做。”行歌柔柔地打断他，垂眸望着自己杯中澄澈的茶水“对方行踪不定，你根本抓不到。现在，我是唯一能跟他们接触的人，除了我没有更好的人选……我想完成意意未完成地事。更何况，我已经牵扯进来了。”
她的声音一直平平淡淡，柔柔软软，却有着强大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林森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百味陈杂，尤其后悔自己设了圈套让意意配合，以至于现在……
静默片刻，他才沉重地点头，“好，那你万事小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行歌笑笑，“好。”顿了顿，又说“听大同说，我的车送你那儿了？”
林森现在是市局外聘的鉴定人员，不止担任人体鉴定的工作，还负责其他一些技术鉴定。
闻言，林森面容一整，“行歌，你要不要考虑换份工作？”
行歌眨眨眼，“怎么了？”
“我怀疑你所在的郁氏惹了大麻烦，现在你们公司里的所有人都随时会有危险。”林森顿了顿，见行歌没什么反应，有些气闷“你这丫头怎么整天都这么冷冷淡淡的，给点儿反应行不行？”
闻言，行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我的林哥哥，我知道了。”
林森瞪她一眼，“跟肆意一样少根筋！”
就三个字——迟钝呗！行歌翻个白眼。
林森又说“车子刹车系统被人破坏过，方向盘也做了手脚。你应该庆幸那天你没能发动汽车，否则，一上路，你小命难保！”
行歌这才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
林森见她终于知道害怕，缓了语气，“这事儿挺麻烦，市刑警大队组了专案组专门调查这个案子。对了，你认识市刑警大队队长郑朗吗？”
郑朗？行歌想了想，眼前浮现一张不怎么帅气，却很爽朗的脸，“嗯，上次去警局协助调查，好像就是他审的我。”
林森点点头，“这个案子就是他负责的。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
“咦？这么说，我的案子也交给他了？不是大同他们管的吗？”
“因为你的案子案发时间和地点都比较敏感，就跟郁氏的案子合并了。现在大同也在专案组。”
行歌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林森说派个人保护她，于是笑眯眯地压低声音“你派谁来保护我呀？”
林森没好气地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这你别管，小心着点儿就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切~”行歌撇撇嘴，“稀罕！”
林森被她怄气的小模样逗笑，又想起意意，“行歌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行歌一怔，看向他幽远又迷蒙的双眼，顿了顿，点点头，“嗯。”
正文 32 偶遇2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他们同时爱着一个人的原因，尽管见面不过两次，但他们已可以跟老朋友一样自然相处了。
潜意识里，行歌甚至将林森当成意意的替身，因为他们身上同样的气质——独立，果敢，坚强，霍然正气。
“行歌，我想那位先生认识你。”林森不着痕迹的向行歌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已经注意那个斯文的男人很久了，从他们坐下开始，那男人的目光就时不时地瞥向行歌，那种复杂的眼神，可不是一见钟情那么简单。
闻言，行歌疑惑地回头看去。
由于行歌回头太过突然，唐思年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两人就对了脸。
行歌微微一怔，唐思年则是尴尬地红了脸。
“谁？”林森问道。
良好的社交礼仪让行歌回神后在第一时间向唐思年扬起善意有礼的微笑，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我前夫。”那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个见过一两次面的路人甲。
闻言，林森“哦”了一声，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行歌看了看茶馆里的落地钟，下午一点半，翻个白眼“是~欧吉桑！”
林森好气又好笑，抬手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没事儿别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待家里，听到没，小萝莉！”然后，叫来服务员结账。
行歌捂住被敲的脑门，再次翻个白眼儿。
对于行歌的疏远，唐思年感到无比失落，她甚至连过来向他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想起没离婚那会儿，每次下班回家经过自家楼前，隔着老远就看见行歌站在阳台上向他招手大笑，那模样像一朵迎风招展的可爱太阳花。
眼看着行歌跟那男人就要离开茶楼了，唐思年下意识的起身追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时，见行歌正困惑地看着他，而她身边的男人，则垂着眼睛表情不悦。
他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自己象牙色的大手正紧紧握着一只白皙柔软像是面团儿一样的小手。
那一瞬间，脑中飞快闪过无数想法，最后统统被一刀斩断，他听见自己用平稳低柔的声音问，“行歌，我能跟你聊聊吗？”
可天知道，此刻，他简直心如擂鼓！
行歌眨眨眼，望着眼前的男人有瞬间恍惚。俊秀斯文的五官，干净不带一丝尘埃的无框眼镜，清爽漆黑的性格短发，白底蓝条纹衬衫，米白色长裤，驼色休闲皮鞋……一如记忆里的温文儒雅，英俊迷人。
“好。”她甚至不曾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唐思年心底松了口气，微微扬起唇角，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让他整个人像暖阳般明亮了起来。
林森眉头皱的更深，但没有说什么。行歌不好意思地看看他，他点点头，做了个有事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叫了出租车走了。
只剩下两人，几秒钟的沉默。也许他们都还没学会怎么在离婚后融洽相处，所以，彼此有些拘谨。
“随便逛逛？”唐思年提议。
行歌点点头，然后转身，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在周末的街头行走。
她稍稍领先半步，微垂着头，完成花苞状的长发松松的落下一缕在颈侧，那一缕两指长的发，柔柔软软，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将她白皙的颈子衬托的更加修长性感。
她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小线衫，内衬白色碎花吊带长裙，脚上是双旧旧的白帆布鞋。
他记得，以前周末休假，她从事穿的极为休闲居家，少了彩妆和套裙，本就清秀的她看起来像是象牙塔中的青涩女学生。
她没变，一直没变。
“行歌，”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极自然地停下脚步，微微偏过身看他。
她的眼睛不大不小，眼尾上挑，像猫眼的形状。笑得时候，会完成两弯可爱的月牙儿，不笑得时候，一眨一眨的，深褐色的眼眸，清澈水亮。
“对不起……”看着这双眼睛，他突然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三个字，他一直以为不欠她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