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尖叫一声，推开他，挥舞着手臂“走开！走开！你走开！”
  “行歌！是我！行歌！”楚关赶忙手忙脚乱地将她抱住，加大音量唤醒她依旧不清的神志“行歌！你醒醒，是我！楚关！我是楚关！”
  好一会儿，行歌才将眼前的男人看进心里，松口气，“是楚关呐……”
  “对，是我。”楚关抱紧她，心疼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做恶梦了吗？”
  行歌筋疲力尽地软*子，点点头。
  “没事，有我在。”楚关抱着她重新躺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行歌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揽紧了他的脖子，虚弱的说“好。”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哼曲子给我听好吗?”
  楚关有些赧然，“想听什么？”他会的可不多。
  行歌想也不想，“水边的阿迪丽娜。”
  楚关想了想，因这首曲子自己还算熟悉而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一边用手轻拍她的肩背，一边哼起来。
  渐渐的，“哼哼哼”的单音节变成悠扬悦耳的钢琴曲。
  闭上眼睛，黑暗渐渐被一团白色的柔和的光晕所代替，隐隐约约，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光晕之中，是一架钢琴还有一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觉得发酸，眼里流出泪来，胸口堵得慌，她想大声质问“为什么”，却发现没有质问的对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质问。
  耳边，那钢琴曲缠绵不断，像是一双手轻抚她的身体，带来温暖和安全，驱走寒冷和恐惧。
  楚关一遍一遍地哼着曲子，大手一遍一遍地抹去她脸上的泪，心中涩痛难忍，却只能将她拥得更紧。
  翌日，行歌在楚关的陪同下去医院产检。
  “最近睡眠不好吗？”医生看着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问。
  行歌疲惫地揉揉眉心点点头，“做恶梦。”
  “很严重吗？”
  “还好……”
  “最近是不是发生不开心的事？”
  行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医生微笑，“应该是受不良情绪影响，问题不大。不要过于担心，对于生活中遇到的问题……”看一眼陪在她身后的楚关“准爸爸要多辛苦一些，”然后看向行歌“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困难，放宽心，规律作息，保持乐观的心态，不要喝浓茶、咖啡等刺激性食物，睡前注意排尿，可以听听音乐，不要看书……先调整一段时间看看……”医生又嘱咐了一大堆，问“今天做做b超看看吧？”
  行歌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好啊。”
  楚关也笑了，问医生“现在就过去吗？”
  医生笑着点点头。
  那是一个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肚子里，头大身子小，蜷缩着，像一根刚露出头儿的大号豆芽。可以看到紧闭的泡泡眼，小嘴儿还吧唧吧唧的蠕动，像是在梦中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行歌看着屏幕，一股难以言语的快乐和幸福感让她湿了眼眶，又笑又哭地哽咽着嗓子，对盯着屏幕同样一脸小心翼翼又激动万分楚关说“好丑~像个小et！”
  楚关嘿嘿傻笑，“是啊，丑的真有性格……嘿嘿……”
  一旁的护士被他们两人的对话逗笑，“父母基因这么好，宝宝以后也会很漂亮的！”
  行歌摸着紧绷的肚皮，自豪又幸福的笑不拢嘴，她的孩子……
  医生说也笑着说“小家伙挺健康，就是个头儿小了点儿，准妈妈平时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还是要注意睡眠，准爸爸要经常和小家伙交流，父亲与胎儿间的交流有助于胎儿的智力发育……”
  楚关听了连连点头，一脸自豪和骄傲，像只得意洋洋的大公鸡，就差没根尾巴翘起来了。
  做完b超后，医生特意留下楚关嘱咐他另一些注意事项，行歌由护士陪同着先去“育儿教室”学习抚养婴儿的技巧。
  育儿教室里已经坐着好几对准爸妈了，大多数是熟面孔，见到行歌都热情的打招呼。
  与行歌邻座的一位容貌俏丽的准妈妈还凑过来，喜滋滋地问“刚才见你进b超室了，男孩女孩？”
  行歌甜笑“男孩。”
  那准妈妈嘿嘿笑，“我的是个女娃娃！”说着，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来，妞儿，咱们要不要定个娃娃亲啊？嘿嘿，瞧你小两口儿那俊模样，生下来的娃也铁定闭月羞花！”
  行歌被她逗笑，整个教室的人也跟着笑起来，耍宝准妈*老公羞恼着一张俊脸，拎着那准妈妈坐回位子，低吼“丢死人了，色鬼！”
  耍宝准妈妈做讨饶状，众人再度哄笑。
  这时，教课的护士长进来，跟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开行歌玩笑“你老公的目标是不是要做‘会移动的孕妇百科全书’？竟然拿着录音笔二番倒回去让医生复述一遍！好家伙，崔医生都已经喝了三杯水了！”
  闻言，大家哄笑，行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越发灿烂的甜笑。
  正式开讲不一会儿，楚关就轻手轻脚的进来。
  行歌看一眼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甜蜜，偷偷递给他一只手绢，笑声娇嗔，“你哪来的录音笔？还拿来医院，真是的……”
  楚关擦擦汗，没怎么放心上“什么录音笔？”
  “就……”行歌蓦地僵住，“嚯”地回头看他。
  楚关也同时僵住动作，瞪大眼睛，询问地与她对视。
  行歌咽口口水，“护士长说，你又倒回去请崔医生复述注意事项。”
  她话音刚落，楚关就丢下手绢冲出门去。
  众人因二人的异常举动安静了下来，纷纷疑惑地面面相觑。
  “你还好吧？”先前耍宝的准爸爸走过来，担心地说，“你脸色好难看啊！”
  行歌双膝发软，不着痕迹地扶住桌面，摇摇头，“没事，”想了想“就想起来家里门好像没关……”
  众人松口气，纷纷安慰，“没事儿啊，孩子他爸不回去了吗！别担心!”
  “对，医生也说要注意情绪，孩子最重要！”
  “是啊，来，坐下来休息一下。”
  行歌婉拒过来搀扶她的护士长，摇摇头“没事，刚才惊出一身冷汗，我去楼道里透透气。”
  众人体谅的点头，护士长亲自将她扶到楼道排椅上坐下，又安抚了几句，回教室上课去了。
  行歌坐在医院长廊里，低头望着自己纤纤十指，目光呆滞。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楚关回了来，见她坐在排椅上，半跪在她身前，捧起她的小脸，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行歌摇摇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见……到他了？”
  楚关抹把脸上的汗，“没。”
  行歌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我早该猜到的……小楠见到你时的表情……根本不是因为不认识你……而是……”她以为见到了郁瑾琮！
  还有，当她问小楠郁瑾琮是否还是原先的模样时，小楠在迟疑之后才做出肯定回答，并同时不明显的作出摇头的动作，她在下意识提醒她，郁瑾琮……郁瑾琮……
  “行歌！行歌！”楚关握着她的肩膀摇晃。行歌浑身颤抖，眼神闪烁，神经质的模样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行歌好像这时才恍然回神，狠狠一个激灵，“楚关，我们走吧！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说着，拉着楚关站起身，离开医院。
  车上，楚关频频看向副驾驶座上的行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行歌听不进去，她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且安全的环境。
  回到家中，行歌便躲进卧室。
  楚关做好了饭进去叫她，她也不理，拜自己埋在被子下，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楚关怕她憋坏自己，过去强行拉开被子，“行歌——”
  行歌脸色苍白，表情凄楚，好似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楚关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抱紧她，“行歌、行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安抚她，只能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呢喃她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她心中的绝望与痛苦。
  行歌一开始很抵触，用力挣扎。不一会儿，楚关的怀抱和低唤起了作用，她渐渐安静下来，胸腔发出“呜呜”的声音，五官皱在一起，像是在哭，却流不出眼泪。
  这样持续了约一个半小时，行歌才彻底恢复正常，但情绪仍旧十分低落。
  楚关抱她进浴室冲了个澡，然后默默地抱她去吃饭。
  行歌坐在餐桌旁，看着厨房里楚关动作熟练且优雅的炒着菜。先前炒的菜凉了，他怕行歌吃了对身体不好，就热了热留给自己吃，给行歌又照样儿新炒了一份。
  看着他宽厚且挺拔的背，行歌觉得温暖、安全，却又夹杂着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