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明越
万水，仅次于皇城的全国第二大城镇。从天亮开始街上的人流就没有间断，直到深夜仍然万家灯火通明。千夜在街上逛了一天了，但是今天运气出奇地差，因为什么第一花魁的关系，附近的客栈全部满员，真是些无聊的人们啊。千夜苦恼地搔搔头，但是她没注意到她发呆得很不是地方，此刻以男性身体示人的她站在红楼的门口犹豫不决的样子，完全地被人误会了。
正在神游的千夜突然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袖子，回神时发现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就要瘫在自己身上，随即尽量克制力量地将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的人推出去，离远了才看清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嗯，男人，正委屈地望着自己。对这种程度的演技千夜懒得理会，表情都欠奉送，冷冷地问：“干什么？”
灵秀被这个冰冷的眼神吓得不由一颤，刚才还表现得像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似的，但马上调整好情绪娇笑着：“呦~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不用害臊，快进来吧。”
千夜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边是一座被大批的红灯笼映得红彤彤的楼，扫了一眼牌匾——“红楼”，还真是名副其实，不过看身边笑得很职业化的男人就能猜到这红楼是做什么营生的了。女子的叫青楼，男子的就叫红楼吗，这都谁想出来的。算了，站在楼外能听到楼里没什么动静，大概今天的客人都被第一花魁吸引过去了，嗯，够清静，今晚就住这好了。
“有空房吗？”千夜明知故问地说。
灵秀耐心地等着今晚的第一个客人，而且很明显是个好骗的金主。但没想到这儒雅公子想了这么久却憋出这么句话，越发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呵呵，今晚遇到这么位好骗的主儿，真是该着自己发财。忍不住扑哧乐了一下“瞧您说的，当然有，当然有，快请进吧。”
千夜一进门就后悔了，满楼的红烛、红纱帐，还有呛鼻的胭脂味，知道你这叫红楼，但是，用不用这么夸张啊。看这环境，恐怕就算没有那个第一花魁抢生意，这里的生意也好不到哪去吧。千夜轻皱的眉头因为突然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的浓妆艳抹的聒噪男人，皱得更深了。这什么情况啊，怎么感觉自己快被他们吞了呢。
“吵什么呢？！吵得老子头疼。”这一声吼还真有效，啊，这个世界清静了。
一个打扮得像鬼一样的，嗯，貌似是男人，从楼上缓慢地，假装优雅地，蠕动着，没错，是蠕动，千夜目测着楼梯的宽度，怀疑这个胖子会不会卡住。就在千夜打算另寻住处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生怕自己跑了的妖艳男人欢快地奔向了那个胖子，“呦，爹爹刚起来就这么大火气啊，也不怕把客人吓跑了。”
“客人？哎呦，你不早说！”
千夜见那个肉球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飞一般地滚向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不得不说，胖子的刹车系统还是不错的，在距离千夜不远不近的适当位置停下了，只是，由于惯性，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呛得千夜一阵咳嗽。
“呦，这位公子没事吧，怎么突然咳嗽呢，来，快来喝口茶，润润喉。”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殷勤地捧来茶。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千夜愤恨地瞪了那死胖子一眼，郁闷地喝茶，呵呵，果然是加了料的茶。
胖子见千夜喝下茶，脸上乐开了花，“这位公子看着眼生，第一次来玩吧，有没有看上谁。你们！快站好了，让公子看看。”
“不用了，给我准备间空房就行了。”千夜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些另类的男人了。
“那些庸脂俗粉，公子当然看不上了。灵秀，过来。公子，这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您看，还满意吗？”胖子见千夜兴趣缺缺的样子赶忙推销，生怕药效发作前，眼前的金主跑了。
“不必了。”千夜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就是把自己拽进来的那个人啊，这红楼已经沦落到派头牌出面招揽客人了，还真是不景气啊。
灵秀被千夜那种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主动倚进千夜怀里，纤细的手臂圈住千夜的脖子，低着头，委屈万分。
“公子嫌弃灵秀么，灵秀会好好伺候公子的。”
千夜已经没耐性了“哼，真这么想陪我？好啊，把你弄残了我可不管。”（本意：把我惹急了就直接从窗户丢出去）
胖子把还没反应过来的灵秀猛地拽回去，不理郁闷的灵秀，将自己抹了厚厚一层粉的胖脸凑了过来“原来公子是喜欢……呵呵，明白明白。咱家的灵秀呀身子骨弱，怕是受不住。不过您别急，咱楼里啊还真有个合适的。您随我来，呵呵，随我来。”
千夜皱眉跟着胖子，慢慢踱步，没办法，前面的肉球又恢复了蠕动的速度。看着前面一扭一扭的庞大身躯真想踹上一脚，你都明白什么了？！笑得一脸奸诈，你明不明白我现在困着呢！
“再走得这么慢，我就走了。”
“呵呵，公子心急了？好好，快着快着。”胖子放心地呼口气，本来还因为这位没什么反应，故意拖时间等□□发作，原来已经有效了啊，这位还真能忍。
“到了到了，就是这间了，您请。”胖子很自觉地把挡住的门口让了出来。
千夜也呼了口气，再没完没了的，自己可真要杀人了。嗯，这间房还不错，单是看它没被布置得一片红就让人心情舒畅。
“公子可还满意？我不打扰公子了。明月！好好伺候公子~~”胖子最后交代了一句就关上门走了。
千夜对着关上的雕花木门挑眉，既然问我满不满意，是不是听我回答完再走？真是！算了，还是把屋里的人赶出去，好好睡一觉吧。不耐烦地转身“你……”后面的话卡住了，床边跪着一个穿着白衣，低着头的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很好看，但是却微微颤抖地握着一对红烛，融化的蜡滴到皮肤上，有一种残忍的美。
千夜怒极反笑，怎么自己现在这张脸长得很像变态吗？难怪刚才的胖子笑得那么怪。唉~~现在怎么办，自己对这种像小动物一样任人宰割的人最没办法了。
跪在地上的人被千夜刚才那声笑吓得一哆嗦，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讨厌不听话的人，现在，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千夜觉得还是这种语气容易被对方接受。
“是。”弱弱的声音微不可闻。
“好，现在，把蜡烛放在地上，然后，躺到床上去。”
跪着的人果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只是大概因为跪的时间有些长了，站起来时有些勉强。
千夜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相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白色的莲花。虽然眼角没有泪水，但眼中充满了害怕和不安，脸色有种病态的白。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锁骨若隐若现，但是，那上面有几处刺眼的瘀痕。
千夜狠狠将地上的那对蜡烛踩了个稀烂，尽量压下怒火，一言不发地坐到床边，开始脱床上人的衣服，果然，身上到处是伤口，烫伤、瘀伤、划伤，还有一些看不出是怎么弄的，有些伤口已经发炎化脓了。千夜把手伸进怀里掏自制的药膏，却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绝望地认命了。
明越前一天晚上刚接过客，身上的伤口折磨着自己痛得睡不着觉，今天又要继续，但是，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准备好跪在床边等着，今天的客人似乎是个不多话，又，很冷的人，听着命令，忍着身上叫嚣的疼痛勉强爬上床，躺下后，一张俊秀的脸闯入视线，真是想不到今天的客人长得这般的，好看。恍惚间感觉身上一凉，瞬间清醒，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坐在床边的人盯着自己的身体仔细地审视，突然，有一种羞臊的感觉，那个人突然想要拿什么东西，是在找将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工具吧，认命地闭上眼，嘴里有些发苦。
闭上眼在黑暗里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明越微颤的睫毛和紧攥着的拳头都表明了他的紧张。终于，胸口上一处突然很凉，然后是温热的气?a"，同时那里的疼痛奇迹地减轻了，忍不住睁开眼。
他，在做什么？
纤细柔软的手指轻柔地将透明的?a)膏涂在伤口上，一边慢慢将药膏涂?c(，一边低头轻轻吹着气，小心翼翼?c$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千?b)处理完正面的伤才抬头，见到一双含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是不是刚才弄痛他了？唉~所以说，最怕和这种人打交道了，疼了都不会喊痛。
“趴着。”千夜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窝火。
明越恍惚地翻过身，他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但是，与那夹杂着恼怒的口气相反，处理伤口时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用光了所有药膏，终于处理完所有的伤口了，千夜现在最想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天大的事都别再烦她了。替伤患盖好被子，自己直接倒进床的内侧，最后没忘交代一句“闭眼，睡觉。”
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明越抓着被角，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冲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