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 25 每个人都有故事
第二天,无恙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上班,和一干同事热情打着招呼,看见杨希从办公室出来也笑着喊“领导早”,倒是杨希有些闪烁其词,不太敢正眼看无恙。
直到中午吃饭前,杨希才把无恙喊进办公室,并嘱咐其关上门。
无恙找了个位子坐下,掏出笔记本,打开笔盖:“领导,喊我进来是有什么任务要布置吗?”
此时,杨希已经调整完自己的心态,口吻平静:“恩,下午梁总就要来了。我昨晚看了你做的ppt了,不错,有部分细节需要改动一下,具体事项我回复到你的邮箱了。你改完再发回给我确认一下,如果无误的话,将由你在会议上播放ppt并进行讲解。”
无恙吃了一惊,抬起头问道:“我?那谁来整理会议笔记啊?”
杨希无所谓地笑了笑:“罗莉,以前你不在的时候这些事情也都是她做的。”
“可是,我的经验还不太足,也是最晚进入我们部门的,这不合适吧?”无恙有些着急。
杨希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老板椅上,端详了无恙一会,才开口道:“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况且。。。。。。”杨希有些为难地瞧了瞧无恙,停顿了下来。
“况且什么?”
“况且萧娅楠会作为流程最后一项:员工心理素质考评的考官,陪同梁总一起出席。”
“她?”
“无恙,昨天有些事情我或许没有说清楚。你会进我的部门确实是因为娅楠之前曾拜托过我,但准确说来,你能进我们公司却和娅楠父亲有些关系。”
“她父亲是谁?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父亲是萧镇军,原来是c城当官的,十多年前调至s城,后来受到上头人的欣赏,官越做越大,近两年才退至幕后。而且他和我们公司的老总是深交多年的朋友,所以娅楠和老总的两个儿子也都熟悉,尤其和大儿子还是初中同学,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无恙不禁冷笑:“通过这么些个关系把我弄进来,她用得着吗?”
“或许用得着。”
“什么意思?”
“因为签下你之后,你的档案就归到我们公司了。”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档案归到公司关她什么事啊?”
杨希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可终究还是说了:“在你入职我们公司后,亚楠曾拜托我向人事部的同事私下复制了你的档案,说是想看看缠着袁鸿不放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后来好像发现那个陈剑树原来是你爸爸的事实。”
“我,爸爸?这么说,你也知道?”无恙张口结舌,她忽然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一点一点套了进去。之前她还傻乎乎以为是自己的福运来临,岂知,福运却是厄运的前兆。
杨希看着无恙大惊失措的样子,心里的内疚更深了一层。自己从来是泾渭分明、不偏不倚的人,可因着亚楠的要求,她利用私权将无恙揽至自己门下,却仅仅是为了帮亚楠看着她,甚至难为她。之后虽然知道私自复印无恙的档案是不道德的行为,却仍熬不住亚楠的苦苦哀求,替她通过了点不光彩的手段负责了无恙的档案。
无恙一时有些混乱,说不出话,她死死握着手中的圆珠笔,笔端止不住地颤抖,在白纸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毫无规则的线条,扭曲得令人心痛,“得出我是□□犯女儿的事实,是不是?”
那是她无为人道的伤疤,她并不全然相信这个事实,却恼怒别人提及,她最怕的莫过于知道的人多了,最后传到妈妈耳朵里,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所有的事情,知道她苦苦等候的男人早就离开人世。
她不忍心妈妈这么多年后再一次被人扒开和谐的外衣,□□裸将过往展示在众人眼前。她只剩下妈妈一个了,她容不得别人对妈妈任何的伤害,这或许也是一种底线。
无恙再望回杨希时,眉间全是痛意,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意,“杨希,今天我们把话摊开来一次说清了。今天你让我演讲ppt是不是也是她的意思?你们究竟还想干什么?她都已经把袁鸿夺走了,还揪着不愿放手么?你们放心,我今天就会递交辞职信,和人递交完工作我就走人,我只想过属于自己的平静的生活!”
“平静”一词咬得格外清晰。
一时间,杨希竟不敢与无恙对视,喃喃开口:“我今天真的存了好心,我想如果娅楠对你最后的评估有些不公,也能靠在会上的表现给总监留下印象可以加点分。”
半响,杨希也未听见无恙的动静,只好抬起头,但见她一脸的不信任,忍不住提高了声响继续辩解道:“是真的。我昨晚和袁鸿通了电话,才知道自己之前对你有诸多误解,我明白道歉或许作用不大,可我仍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无恙不经意想起这么一句话,道明寺曾经说过: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当年,她看这部著名的偶像剧时,总觉得道明寺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因而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而今,真的遇上了被道歉,才发现竟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杨希见无恙仍不开口说话,只是拿着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自己,她那发红的眼眶湿润润得,泪珠几番打转预落却被死命克制住,那么倔强却那么委屈。
杨希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来:“我从小是和爸爸、爷爷一起相依为命的,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痞子一样的人物,我妈结了婚后受不了和他离了婚,之后他的生活更加混乱,打架、酗酒、赌博样样不落,家里就让他给败了。”
“后来,他不知怎么染上毒瘾竟然逼迫爷爷偷东家的钱给他买□□。我爷爷当然不肯,毒瘾上来的我爸竟不管不顾持刀划着我的脖子胁迫我爷爷,爷爷只好妥协了。”
杨希慢慢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神色痛苦。或许人人都有一段不愿再回想的过往,一段不耻的过去,不愿展示于人前,只能在人后默默舔舐伤口,独自疗伤。那么这一段怕是如何都抹灭不了的羞辱了,影响至今。
无恙渐渐回过神,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杨希的逼迫,如果说自己的是伤疤,那别人的又何尝不是一种痛呢?“领导,别说了,我没事了。”
“不,无恙,你让我说吧,实在憋了太久了。”杨希惨笑道,唇色微微发白,“我爷爷最后没有去偷,而是借了一笔高利贷。你要知道,高利贷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借了高利贷的人有多少能还得清呢?”
“被人追债了好几次后,我爸终于萌生了自己去偷东家的念头,最后被人抓住了。可是,东家是好人,他们虽然报警把我爸送进了监狱,却替我家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额外给了我们一笔钱,说是基于我爷爷多年的忠心,给予我以后的教育费。”
杨希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又说道:“听说,我爸和你爸当年关在同一个监狱。”
“那你爸能确定我爸当年在狱中自尽的消息么?”
“我很抱歉,我问不了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
“我爸爸出了监狱后死性不改,仍然沉迷于毒品,最后因为针筒感染死于艾滋病了。”杨希擦拭掉眼角的泪水,笑了笑,“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可我不明白,这些和萧娅楠有什么关系?”
“我爸当年出狱后因为毒瘾花光了东家给我的教育费和生活费,继而又欠下了一笔不小的费用。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通过兼职自力更生,可一次又一次的负债累累使我不得不连续奔波于各种兼职场所,最后几近崩溃,爷爷为此也老了好多岁。后来娅楠知道了,是她给我还的债,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可以说,我欠了她一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