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大闹喜堂,看着萧子朗一字一顿的说出伤她至深的话,他仍旧是远远的看着。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去面对才会清醒,浅浅对萧子朗已着了魔,只要萧子朗一日没有亲口拒绝她,她就绝不会死心。
而他为何会笃定萧子朗会拒绝浅浅?那是因为他是萧子朗,坚守着世俗礼教,儒雅而又固执的萧子朗。萧子朗是宁愿伤害徒儿也不愿毁掉自身清誉的人,从某方面来说萧子朗与他莫初是同样的人,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对唯一的妹妹,莫初可以说是爱到了骨血中,当初为了让她看清萧子朗真实的面目不惜牺牲了魅影楼二十多名训练有素的杀手,只为了让她看清就算是深信的人也会弃她于不顾转而去救别的人。
也许……适合浅浅的不是萧子朗而是那个看似放荡不羁实则真心实意待浅浅的凌七公子。
在床上躺了两日浅浅的高烧才慢慢的退下去,凌澈一直守在浅浅床榻前端药递水,浅浅偶尔醒来依旧是神志不清。期间莫染与妻子紫黛来看过好些次,倒是萧子朗一次都没有来过。萧子朗并不是不知徒儿的情况,只是他再也无法面对这个徒儿了,再相见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靠在床柱上看着在桌前忙碌的七哥哥不由的清浅一笑,尽管那笑容苍白无力却还是笑了:“七哥哥,今日有什么好吃的?”声音嘶哑的如七八十的老妪。
“热刚退,喝些鸡粥吧。”说着便端着精致的瓷碗来到了浅浅身旁坐在床边,用汤勺搅了搅在嘴边吹凉了递到浅浅唇边,浅浅张口吞下:“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吧。”说着又喂了浅浅一勺。
“七哥哥,我睡了很久了?”将口中的粥吞了下去才问,粥虽鲜美在她吃来却没有丝毫的味道。
“两日了,浅浅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原来睡了两日了,难怪会做了那么多的梦,在喜堂的那一幕不断的一次次上演,伤口一次次的被撕开,鲜血淋漓。轻轻摇了摇头,推开他递到嘴边的粥:“七哥哥,我吃饱了。身子也好多了,出来已有两日哥哥该急了,我想回去。”
“你身子还虚着哪里能经得起奔波,待再养几日吧,七哥哥亲自送你回去。”
“七哥哥是想知道魅影楼究竟在什么地方么?”浅浅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状似无心的问。
“在你心里……我凌澈是这样无利不图的小人么?”凌澈皱着眉急迫的看着浅浅等待着她的回答。
“七哥哥……我不过是和你说笑罢了,你又何必认真呢?那日我大闹师父的婚礼,云师叔没有对我下诛杀令么?”
“浅浅你将云清当做什么人了,她怎会因此而迁怒于你?不要想得太多,再睡一会吧。”凌澈将手中的碗送回桌子上又折回身坐在床边为浅浅掖了掖被角。
浅浅牵着嘴角笑了笑,有气无力的靠在床柱上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若是当初收养的自己的不是萧子朗而是凌澈该有多好?凌澈见浅浅渐露疲倦的神色扶着她躺下:“再睡一会儿吧,七哥哥陪着你。”
浅浅闻言也就安静的闭上了眼,她要养精蓄锐,要尽早离开此处回魅影楼。再次醒来只见桌上的蜡烛一闪一闪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定了定神才看到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睡着的凌澈。动了动身子,虽不似白日那般酸软无力,却还是有些乏,缓缓的坐起身静静的看着睡得正熟的七哥哥,心里不知为何会暖暖的。
待缓过神来伸手就在他的睡穴上摁了下去,他连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床上。掀开锦被下了床榻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穿上了身,衣服不长不短,不肥不瘦,却是月白色的。费力的将凌澈搬到床上盖上锦被就转身离开了这屋子。
谨慎而又小心的在这府中摸索出府的路,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巡查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后离开了凌澈的宅院。
撑着不适的身子挨到魅影楼之时,望秋竟出来了,见她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扶着她将她送回了清心阁。望秋似乎早知道今日她会回来,什么都没有过问,将她送到清心阁只问了,“小姐可要吃些点心之类的?”
坐在桌前摇了摇头,喘了半晌,问:“望秋姐姐,哥哥不在府中么?”
“楼主在代王府,此刻还没有回来。”望秋的语气平平,对当日浅浅将她打昏一事没有提起丝毫。
“当日……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姐姐的感受,利用了姐姐。”浅浅低着头不敢去看望秋过于平静的模样。
“属下没有放在心上,楼主快回来了,小姐若是无事属下就告退了。”
浅浅点了点头,望秋就出去将门也给带上了。浅浅趴在桌上,睡了两日确实是睡够了,只是四肢无力,人还是懒懒的。浅浅趴在桌上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们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朝着外室望去竟是好几日没有见的兄长,鼻尖不禁一酸,差一些落下泪来。
“哥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唤了一声竟满是委屈。
莫初缓缓踱上前浅笑着:“回来了?”仿佛浅浅并没有胡闹过,只是闹了些小脾气离家了几日。
满腔的委屈字化作了一声:“嗯,颜儿回来了。”
莫初揉了揉妹妹的头:“快歇着,哥哥还得赶着去明王府一趟。”
浅浅一边应着声一边将兄长送到门外见兄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到屋中,方才哥哥没有谴责她的不懂事,也没有说一句重话却让她更加内疚。躺在床上回想着那日在师父喜堂上的情景,这么多天这一次是第一次这样对面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师父漠然的回绝如一把利剑刺入了她的心间,看不见的伤口早已鲜血四溅,那种蚀骨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痴痴的看着芙蓉帐顶,这么些年来的精神支柱一夕间轰然坍塌,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也许她早已料到结局,只是还是抱着那么一丝期翼去试探早已猜到的结局。这一夜浅浅带着不安与痛苦进入了梦乡,梦中竟看到了师父手执着利剑漠然的说要杀她……
云清公主大婚后不久就立春了,浅浅倒也安分了些,整日除了在魅影楼习武练剑以外就是每日傍晚都会溜出魅影楼一个时辰,望秋与莫初什么都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第二十六章 计谋
有些事早已成了习惯,浅浅早已习惯躲在暗处看着她最心爱师父的生活,看着师父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看着师父为别的女人展颜。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夫君,但是浅浅依旧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尽管会看着那一幕幕会让她生不如死却还会一次次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这里。
当日浅浅大闹公主的婚宴,江湖中、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大多都是骂浅浅不知羞耻,妄图勾引师长。就连市井中的说书先生也有鼻子有眼的乱说一气,将浅浅说的如青楼女子一般不知羞耻。这些浅浅都听在耳中却也没有怎么在意,该如何在意?这些留言大多都是事实,她凭什么去反驳?
勾引师长,不错,她浅浅当着众多江湖之人的面企图强新郎;不知羞耻,也对,师父心中本就没有她,是她一再的纠缠不肯放手。而今她终于对自己的执念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企图勾引师长,大闹云清公主的大婚,如今她早已经成了被世人所唾弃的妖女。
莫初一直是忙碌的,时常三五日都见不到浅浅一次,而望秋也渐渐忙了起来,连武功剑术都不太教她了,浅浅只好自己看着武功秘籍自己琢磨。练完武功见天色还早,哥哥与望秋也没有回来百无聊赖之余就独自来到了后园,园中的池子边种的大多是柳树,而今已是柳絮纷飞的季节了,白色的柳絮散落在空气中。
躺在草地上合上眼感受着阳光洒落下来的温暖,和煦的微风吹到了身上很舒服。睁开眼,漫天都是飘飞的柳絮,在春日的阳光下起起落落。
多久没有这么平静的时刻了?自从落崖后做了魅影楼楼主的妹妹便时时刻刻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为了保命竟做出了许许多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而今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猛的觉得大片的阴影落了下来,遮住了暖暖的阳光,忙坐了起来回首一看竟是哥哥含笑站在身后,漆黑如墨的发上落了些白色的柳絮,便伸手示意他坐下来。
莫初坐在她的身旁浅笑:“暗月说你独自出来了,可让哥哥好找。”
看着哥哥的笑容竟然觉得有些眩晕,哥哥的笑容为何像三月的阳光呢?伸手将他发上的柳絮一一拨去。莫初低着头任由她在发上捻起一朵一朵的柳絮,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不禁缩了缩脖子:“哥哥今日回来的很早。”
“嗯,今日确实有些早。”
仰首看着哥哥温暖的笑容,有些晕乎乎的,咧着嘴傻傻的笑。
“颜儿笑什么?”莫初将她抱在怀中,嘴角一直嗜着浅笑。
“哥哥,今日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