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却见这寺院之中空空荡荡,不但赵守信一行人踪影不见,就连寺中的僧人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安看过几处禅堂,只见屋内香炉、木鱼、经卷等诸般法器摆放齐整,似乎所有僧人都是好整以暇地整理好一切,这才不慌不忙地离开。
  而细细察看屋内院中各处,却又找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仿佛赵守信一干人就这么在世上凭空消失了!
  崔安愈看愈是不安,迎面只见杜晓月迎上前来,神情仓皇地大声道:“后面我已一一查过,什么人也没有!”
  崔安心下一沉,此时虽然是艳阳高照浓荫匝地,但两人却觉得四下里诡气森森,似乎随时会有拜月教的人跃出偷袭。
  杜晓月沉声道:“这是拜月教最惯用的伎俩,先是故布疑阵让敌人心下怯了,他们这才动手。”
  孙子兵法有云:“上攻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岂非正是克敌制胜的妙招?
  崔安忽然冷笑道:“他们不敢正面动手,岂非正是怕了咱们?我倒要瞧瞧,倘若我不怕,他们又能怎样?”
  两人一同回到方才的禅房之外,从敞开的房门中可以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合掌低眉坐在椅中,而院中秦思归的尸身竟然已无影无踪了!
  崔安长剑出鞘,缓步走到禅房门外,冷冷地道:“原来方丈大师在此,不知那素斋可准备好了没有?”
  那老僧仍是合掌低眉,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
  崔安暗自凝神戒备,走进屋中,杜晓月悄悄绕到侧窗,推开窗子跃入屋中。两人一正一侧,一步步向那老僧逼近。
  突然之间,崔安发觉这老僧的身体丝毫不动,早已气绝多时,但唇边却似有似无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此时禅房之中一片寂静,崔安内力深湛,已听出在那老僧背后还有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崔安心下一凛,当即停步。便在此时,一条人影自椅后疾跃而起,手持一个精光闪烁的圆筒,漫天的黑雨自那圆筒之中飞射而出!
  只听那人狞笑道:“纳兰云珠,你屡次破坏本教大事,今天让你尝尝我毒龙液的厉害!”透过黑雨,崔安清清楚楚地瞧见这人正是秦思归!
  此时两人相距不足三尺,毒龙液自圆筒之中喷出,比之方才秦思归从袍袖中挥洒,自是快了数倍,刹那间已是近在眼前。
  崔安此时若想出掌震开毒水,势必便要将手掌挥到毒水之中,危急中急忙飘身后退,只听“砰”地一声,脊背已重重撞上了禅房的墙壁,便是这般被墙壁一阻,那乌黑的毒水已如电般射至!
  这禅房本来格局不大,崔安立足之处无论向左向右数步之外都是墙壁,已然是退无可退!
  瞧着那电射而至的毒水,崔安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地沉了下去。
  便在此时,突然间一张檀木书桌从横里疾飞而至,崔安应变神速,当即伸手捞住桌腿,将全身缩到了书桌的桌面之后。
  只听“嗤嗤嗤”一阵轻响,毒水尽数射在了桌面之上。与此同时杜晓月飞身而起,只见半空中刀光一闪,他手中的单刀已斩在了秦思归的颈项之中!
  秦思归长声惨叫,颈中鲜血喷溅,身体软软倒地。
  这一下变起非常,秦思归万料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竟然不能成功,喉中格格数声,似是想要说什么。但杜晓月出手既准且狠,仅一刀便已将他气管划断,秦思归一张开嘴却是口中鲜血狂喷,已是发不出声音,但一双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杜晓月。
  杜晓月冷笑道:“你一定是在奇怪杜某为何能识破你的毒计,及时掷出这方桌?杜某在拜月教中久闻秦副堂主最善于设计害人,心计之密、手段之毒,当真是无人能及。但这次你装神弄鬼却忘了一点,毒龙堂每次出动之前,都要穿上特制的衣衫,以免被毒龙液误伤。你身为副堂主,岂有不知此事之理?又何至于一沾到毒液便即如此惨嗥?”
  秦思归死死盯着杜晓月,双目之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喉咙之中格格作响,但挣扎了片刻终于气绝。
  崔安在这一日之中,已是三次历经生死之变,想起拜月教手段之毒,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杜晓月缓步走到秦思归身前,以足尖踢了踢他的尸身,恨恨地道:“方才一时疏忽,竟没去验看尸身,险些被这厮骗了去。”说着在秦思归的身上拭了拭单刀上的血迹,这才收刀入鞘。
  崔安见那檀木方桌的桌面已被毒水腐蚀出了无数个深坑,几丝白烟正自缓缓从这些小坑中飘散,一股腥臭之气中人欲呕。心下亦是骇然:若无这檀木方桌,只怕此刻我已毙命在毒龙液之下了!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叱之声,紧接着只听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先后有两人从禅房屋顶掠过。
  第105章 灯枯油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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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安推开窗子纵身而出,在半空之中一个转折,已跃上了屋顶,只见十余丈开外有两人一前一后向东北角奔去,前面一人距离太远瞧不出是何人,后一人却是丐帮帮主陆一峰!
  便在这微一凝神之间陆一峰与那人又已奔出十数丈开外,而从他们来的方向远远又追来一人,这人轻功显然远逊前面两人,想是一时找不到两人踪影,便跃上一座禅房的屋顶四下眺望。
  但此时陆一峰与那人已是一前一后奔入了树林之中,哪里还找得到?那人怔了片刻,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屋顶上,伏地大哭。
  崔安与那人相距还有十数丈,一时瞧不清此人面目,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却知必是武当弟子无疑,不由心下一沉:拜月教果然还有人在岛上,武当派出事了!
  她情急之下几个起落掠到了那人所在的屋顶之上,那人伏地痛哭之际浑然不觉身旁有人,但离得近了,崔安已看出这人正是三师兄白剑洁!
  杜晓月亦是闻声赶到,见白剑洁如此痛哭,也知武当派必是出了大事,大声道:“白少侠,出什么事了?”
  白剑洁抬起头来,面庞上已是泪痕纵横,哽咽道:“我真是没用!”
  崔安情急之下,一声“三师兄”险些出口,硬生生地忍住,急道:“白少侠,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剑洁垂泪道:“方才我们去一座寺庙休息,不料一名僧人借献茶之机出手偷袭家师……”
  崔安大惊失色,颤声道:“付掌门如今怎样了!”她方才便已隐隐约约觉得白剑洁如此大恸,必是师父出了事,不想一问之下果真如此!
  白剑洁此时已是心神大乱,浑听不出崔安语声中的痛苦伤心之意,哽咽道:“家师本是内伤未愈,再加上对那僧人并未提防,竟尔被那恶贼一掌……印在胸口。那恶贼得手之后当即夺路而逃,我追到这里,已是不见了踪迹。我白剑洁枉自习武多年,居然这般没用!”说着以拳捶地,垂泪不已。
  崔安亦是焦急不已,却又不能在白剑洁面前显露,强自平定心神,道:“这人的相貌你可曾看清?”
  白剑洁收泪起身,道:“匆忙之间没有看清面目,只是见到此人耳后有道疤痕,身材削瘦。”崔安扭头瞧向杜晓月,杜晓月摇了摇头,道:“拜月教在中原的几个分坛中没有听说有这一号人物,除非是从西域总坛派来的好手。”
  白剑洁恨恨地道:“这恶贼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崔安望着他一副咬牙切齿之态,胸中不由一痛:几位师兄尽管武功远逊于我,却还能护卫在师父身边。可我至今仍未能找出陷害自己之人,以证清白,纵然练成碧波神功又有何用?
  崔安自幼全家惨亡,流落江湖之际被付英杰救得性命,又收为关门亲传弟子。付英杰怜惜这个小弟子身世,对她一直是格外疼爱,是以她与付英杰之间除了师徒之义外还有一份父女之情。虽然崔安当年被人诬为拜月教奸细,不得已逃下武当,付英杰也颁下盟主手令,悬赏捉拿崔安,但崔安却始终对师父并无怨怼之心。
  杜晓月沉吟道:“付掌门是当世顶尖儿的高手,即便是内伤未愈,也不应轻易中人暗算,这人能暗算得手,只怕是拜月教隐藏的高手。”
  白剑洁沉声道:“这人武功虽然不错,却并非当世高手。若非他知道家师武功的破绽,绝不至如此轻易得手!”
  崔安心下一凛:一个月之前在扬州时,柳剑鸣也曾对陆一峰说过,出手暗算之人知道师父的武功破绽,当时自己就已在怀疑武当派内有叛徒,如今看来,此事确定无疑!且就在柳白莫三名亲传弟子当中!
  她担忧师父伤势,无心去细想此事,对白剑洁道:“付掌门伤势如何?我想去瞧瞧,成不成?”不待白剑洁回答,又转头对杜晓月道:“赵守信这些人一定是被藏在这座寺庙之中,只能劳烦杜少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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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英杰盘膝坐在禅床上,潜运内力疗伤。他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凶险,可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觉力不从心。
  他只觉得体内真气已经乱作一团,无论怎样努力收束都无法理顺。他是武学上的大行家,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付英杰方才被那僧人暗算成重伤之后,拼全力在那人背上印了一掌,此刻竟已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屋内守卫的武当弟子见师父忽然面露痛苦之色,顶门上一股白气缓缓升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虽知师父运功情形不好,但苦于武功不高,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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