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崔安清叱一声从窗中飘身而出,在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折,已落在了屋顶之上,随即又是纵身掠起,几个起落之间已是与两匹马齐头并进。
  那人在街市上纵马而行,两旁行人纷纷闪避,登时是一片大乱,那人虽然不住催马疾驰,但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终是不能全速奔驰,是以不出片刻,崔安便从屋顶上已兜到了两匹马的前面,随即飘身掠下,负手立在街道中央。
  那人见崔安拦在前面,暴喝一声,在马臀上狠拍一掌,那匹马吃了这一掌,长嘶一声陡然加速,冲向崔安。两边路人见这娇怯怯的女子转眼间便要葬身马蹄之下,都是忍住不大声惊呼。
  崔安待那匹马冲到身前三尺之内,陡然间双足一点跃在空中,此时那匹马已疾驰到了崔安身形下方,崔安伸掌在马头上轻轻一按,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双足已踏上了马背,那人应变亦是神速之极,左手短刀当即向后挥出,如电般斩向崔安足胫!
  崔安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招,双足甫一踏上马背,便即运起少阳指法,一缕指风射出,射中了那人背心的灵台穴,那人短刀挥到中途,突然间全身一麻,从马上一头栽下。
  崔安抓起两匹马的马缰向后紧紧扣住,那两匹马骤然受力,都是前蹄高高扬在空中,狂嘶不已。但崔安这一扣之下已运上了七八成内力,两匹马尽管狂嘶挣扎,却不能前进半步,终于乖乖停下,立在街心不动。
  崔安见那人已摔得昏晕过去,便将他拎上马背,自己骑在另一匹马上,回到酒楼门外。杜晓月在酒楼下负手而立,见崔安将那人擒回,悠然一笑道:“这偷马贼谁的马不好偷,偏偏盯上了崔姑娘的马,这岂不是自找倒霉?”
  崔安亦是微微一笑,将那人拎下马来,低声道:“这人武功不弱,绝不是要偷马这么简单。”
  杜晓月道:“那就奇了,这两匹马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这人若不是为了偷马,难道……”说着瞧向这两匹马,忽然发现其中一匹的马鞍歪歪斜斜,系住马鞍的皮带已被人用利刃割断了一半,不由心下一凛:难道是这马鞍有何蹊跷?
  崔安此时也瞧见马鞍的异状,微一凝神间已明其理,这匹马恰是她一路上的坐骑,片刻前马鞍还是完好无损,这定然是那人急于取出马鞍中所藏之物,想先将马鞍取下,但未驰出多远便被她追上,是以这皮带只来得及割断一半。
  杜晓月见这马鞍黑沉沉地毫不起眼,须得仔细才能看出比寻常马鞍似乎厚了数寸,当下上前取下马鞍,轻轻一掌击下,这马鞍是木头所制,“喀”的一声应手而断,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油纸包从马鞍的中空处落下。
  崔安拾起纸包打开一瞧,只见包中是一本薄薄的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枯木集”三个大字,朝着杜晓月一扬,笑道:“你当年千辛万苦要盗出此书,想不到今天居然就这么轻轻易易的到手!”
  杜晓月接过书略翻了几页,又交还给崔安重新包好,微笑道:“原来那姓汪的是受托要把这书藏到马雄旧府的密室中,他生怕被人发现,就把书藏在了马鞍中,想不到事情败露,这马却被咱们误打误撞地骑了来。”
  那人恰在此时悠悠醒转,杜晓月上前踢开那人穴道,笑道:“你们回去上复岳副教主,这《枯木集》被在下借去瞧瞧,要是三年五载之后练成了枯木神功,必定原书奉还!”
  那人情知自己武功和对方相差太远,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可这《枯木集》居然眼睁睁地被对方抢去,却还不知是什么来头,回去如果对岳副教主交代?当下略略抱拳道:“既然如此,请两位留下尊姓大名,在下也好回去交差。”
  崔安冷冷一笑,道:“你回去告诉岳胜仙,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了结,就算他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去找他,让他好好等着就是了!”说着和杜晓月转身上楼。那人见对方口气不善,自是不敢再说,起身离去。
  这衡阳城久经战乱,当地人对于这等打打杀杀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围观了一阵,见再没什么热闹好奇,便各自散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报官。
  崔杜二人回到酒楼上甫一坐定,那店小二就忙不迭地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道:“两位老客真是武艺高强,想必是江湖中有名的大侠!”
  杜晓月失笑道:“这倒是头一次有人叫我做大侠。”说着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道:“小二哥,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打听,你要是说清楚了,这银子就是你的。”
  店小二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银子,想到这“大侠”居然叫自己为“小二哥”,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眼睛笑得没缝,拍着胸口道:“大侠有什么事尽管问,这衡阳……不,不!这定天府方圆几百里的大事,没有我赵二不知道的!”
  崔安奇道:“这里明明是衡阳城啊,什么时候改叫了定天府?”
  赵二陪笑道:“这位姑娘想是远道而来,不知道本地的头等大事,这地方原来是叫衡阳不错,可是新皇帝登基,在这里称帝,已经把这里改名叫做定天府啦!这是今年三月初三的事。”
  杜晓月淡淡地道:“这新皇帝想必就是吴三桂吴大元帅了?”
  第217章 神龟神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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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二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听说封了原来的陈妃当正宫娘娘,吴世璠当了皇太孙,剩下的人都加官进爵,风光的紧呐!”
  杜晓月点点头,心道:吴世琮终究还是没当上皇太孙!笑道:“这昭武自然就是新皇帝的国号了罢?”
  赵二道:“正是,万岁爷下了一道旨意,说是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要贴上‘昭武隆昌’几个字,说是为国祈福,大庆天下,我瞧呐,就是镇镇邪气!”
  他正说得兴头之际,只听酒楼掌柜的在一旁大声道:“赵二,你又在嚼什么老婆舌头呐?什么邪气不邪气的?再多几句嘴,邪气就要上你的身啦!”
  赵二伸了伸舌头,恋恋不舍地瞧了桌上的银子一眼,走了开去。过得片刻,见掌柜的到楼下招呼生意,又溜到崔杜二人桌边。
  此时正午将过,楼上已然没了几个客人,赵二也少了些顾忌,低声道:“我听人家说,三月初三那天,万岁爷登基之后,到衡山岳神庙用神龟占卜。这神龟天生的通体纯白,人家都说是岳神爷的神使,占卜从来没有不灵验的。当时万岁爷让人把一张地图放在地下,让神龟在上面爬,说要是能爬到北京城,就是预示万岁爷必能得了天下。”
  崔安本觉得这等怪力论神之事甚为可笑,但见赵二说得眉飞色舞,不觉也有些好奇,问道:“地图能有多大一块地方?这神龟定然是爬到北京城了?”
  赵二向周围瞧了瞧,压低声音道:“怪就怪在这里,那神龟爬了半天,竟然爬不出长沙、常德这巴掌大的地方,最后好不容易出了湖南境内,竟然爬到云南地界,就伏下不动了。”
  崔安“嗤”地一笑,道:“那吴三桂的还不龙颜大怒?”
  赵二说上了瘾,眉飞色舞地道:“那还用说?万岁爷一怒之下摆驾回宫,说是神龟全不灵验。回宫之后,万岁爷大宴百官,人人加官进爵,正在大伙儿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间老天爷变脸,狂风突起,还下起了倾盆大雨,把朝房吹倒了一多半,房顶上的黄漆也被大雨淋得稀烂。”
  杜晓月奇道:“就算是风雨再大,也不会把房子吹倒啊,小二哥你这话只怕是吹牛罢!”
  赵二嘿嘿一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啦,万岁爷本来一直说是奉朱三太子为主的,可是不知怎地,二月里忽然要自己登基做皇帝,可一时半刻到那里找登基大典用的许多朝房?于是不知哪个倒霉蛋想出一个法子,用芦棚临时搭起几百间朝房,瓦片上的黄漆还没有干,就上了顶,一遇到风雨,那还不淋个稀巴烂?”
  杜晓月想象着吴三桂气急败坏之状,忍住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赵二瞧瞧四下里无人注意,凑在杜晓月耳边,低声道:“我们大伙儿也都这么说,眼看着永州被清兵占了,若是拿不回来,这定天府只怕也是难保!唉,咱们小百姓可就遭了殃啦,要是定天府被围住了,十有八九还要被捉去守城。”
  崔安道:“难道就没人想要投降?”赵二嘿嘿一笑,摇摇头道:“造反?孙延龄的官儿大不大?兵多不多?人家可是堂堂的安远大将军!可还不是没等动手,就被万岁爷连锅端了?闹得家破人亡,这还不是现成的例子,如今还有谁敢起投降清人的念头?”
  说着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罢,孙夫人前两天刚到定天府,此刻正在右将军府等待皇上召见呐!”
  崔安万料不到居然在这里得到了孔四贞的消息,心下一喜,可表面上却是一副半信不信的神情,淡淡地道:“这个就不对了罢?我听人家说,孙延龄刚一死,孙夫人就被押往湖南,怎地过了这大半年才到?你这多半是听别人胡说的。”
  赵二见她居然不信,不由大急,指天画地的道:“这件事绝不会错!这是我兄弟亲口和我说的,我兄弟就在右将军府当差,他的话还能有错?”
  崔安见他这样说,已是信了大半,暗自长吁一口气,心道:营救孔四贞之事总算有了眉目!
  杜晓月却微笑道:“你兄弟在右将军府当什么差?”赵二得意洋洋地道:“我这兄弟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他每天在孙夫人所住的屋子周围守卫,就算别的事他不知道,孙夫人的事他还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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