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末的遐想

  “天璨，你要去哪？”
  “回去吧，小夏。”
  “不要，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出去学音乐，以后可能不在家里住了。”
  “哦，那，要好好学哦。你还会看我的，对吧？”
  “我，嗯。”
  “呵呵，天璨要加油，我会等你回来的。”
  “嗯，这个送给你。”
  “嗯？纸星星吗？哇，好多啊。”
  “呵呵，有时间打开看看。”
  “嗯^_^。”
  “那，就这样。再见了，小夏。”
  ……
  “小夏，是我。”
  小夏。
  小夏……
  天璨，是你吗？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我知道我一定会等到你的……
  “咣。”
  嗯？什么声音……
  一个莫名的声响使我恢复了意识，我缓缓睁开了睡眼，朦胧中视线渐渐清晰。正上方的天花板，还是一如既往的，死一般的沉寂。
  又是梦吗？这是第几次了……
  我渐渐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许愿瓶碰倒了，纸星星撒了一地，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连忙下床蹲下身，捡起残存的许愿瓶，小心翼翼地拾起每一颗星……97，98，99，嗯，没少，是99颗。
  总算安了下心，天璨，我没有弄丢你的纸星星。我紧紧将瓶子拥在怀里，好像触及到了那段回忆。你的面庞，你的微笑，还是那么灿烂，可当我睁开双眼，一切又消失了，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这些都是幻觉吗？……
  我转头，望着窗外的一缕明媚，阳光温暖如初，可却物是人非。
  “嗡嗡嗡……嗡嗡嗡……”
  嗯？手机吗？这么早谁会打电话给我……我才回过神，小心地将瓶子放在桌上，又回过身拿起床上的手机——叶天炫视频来电。
  =_=有没有搞错，明知道这时候我是刚起床或还没起床，头发乱糟糟的，还打视频电话？无奈，我匆匆抓了抓头发，还是按下接听键——漆黑的头发和瞳孔，立体的五官，清俊的轮廓，是天炫那张百分百灿烂的笑容，而我那张百分百没睡醒的样子也在同时呈现在他的手机屏幕里。
  “哈哈，被我吵醒了？”
  “=_=知道你还打电话过来？”我知道自己这副惊悚的模样一定会被他取笑，一边通话一边继续梳理着头发。屏幕里的他捂嘴偷笑，又重新平静了一下语气：“逗你呢，你往楼下看看。”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走到窗户边向下望了望，什么！原来他就站在楼下，还对我挥了挥手。我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挂掉了电话，对着楼下的他愤愤地说：“你搞什么啊t_t，我要睡觉……”
  “快7点了啊，志愿者小姐。你不去学校了啊？再不起床。”
  啊，糟了，我忘了还有志愿者这回事了。我怔了几秒，连忙飞奔到衣柜前……
  “8月29日，晴，20—31c。温馨提示：天气炎热，紫外线较强，请注意防暑防晒。
  今日要闻：1，xx……”
  好吧好吧，8月29号了，不仅夏天走到了尽头，我的小命也要走到尽头了。我十分不情愿地和天炫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心中暗暗泪奔。
  “困死了，我真后悔报这个什么志愿者……”
  “都报了就去呗，再说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你这作息时间怎么还黑白颠倒的。”
  “谁像你，都大学了还那么玩命。”我斜着眼看了他一下，故作谄媚地对他说，“叶大少爷，我听阿飞说上学期你又得了奖学金哦，好厉害哦，……”
  “停停……”天炫做出停止的手势，还对我无奈地摇摇头，“你就天天混日子，没人管了是吧。”
  我收起了刚才调皮的语气和表情，转身望着车窗外，心里浮上一丝小悲伤：“我本来就是没人管，又不像你，还有你爸爸，我爸妈我见都见不着呢。”
  他看出了我的心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连忙安慰我：“小夏……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我对他笑了笑，说了声没事。
  没过多久，我和天炫到达了学校。虽然美其名曰“志愿者”，说白了就是要在学校门口站一天！……好吧，我太偏激了，重新组织下语言：是戴上绶带，微笑地站在学校门口，给新生发学校地图，指引报道，给予他们阳光般的温暖^_^。
  “天炫，你看书店那边！那么多书……”我忽然望见不远处的书店，里面一副壮观的景象——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里面的工作人员像穿隧道一样，还要躲着那些书，怕万一碰倒了会被埋在下面。
  “哦靠，这么多书……不知道又要忽悠多少新生呢。”
  “哎，学生，过来过来。”
  好像有人在叫我们？我和天炫同时停住了脚步，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在书店门口站着一位老师，正在招呼我们。
  “你认识那个老师吗？”
  “不认识啊。”
  我又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学生，确定了她是在叫我们，没办法，我们只好带着一脸疑惑走了过去。
  “学生啊，能帮我个忙吗？”老师指了指书店里的一大摞高高的、还没拆封的书对我们说，“能不能把这些书送到公共英语办公室去？”
  —0—不是吧……这么多！我抬起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书感叹着。这至少得跑三四趟吧，其实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去，可是可是，人家老师都开口了，我和天炫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哦，呵呵……”天炫也对那位老师傻笑着，明显他心里的想法和我一样……算了算了，搬就搬，都在大学这么久了，就当是给书店出点力吧。老师见我们答应了，一脸的欣喜，连忙给我们的双手上一摞一摞地放上书……
  “好了，这一趟就先搬这么多吧，看着点路。”
  =_=不是我不想看路，是根本看不见啊。这一摞书几乎已经没过了我的视线，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天炫手里同样抱着一大摞，我们只好摇摇晃晃地小心迈出了书店的门。
  “我们不是来接新生的吗？为什么会摊上这么苦的差事？”
  “都答应人家了，忍了吧。”
  是啊，真是命苦不能赖政府。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要努力歪着头才能勉强看到一点前面的路，渐渐地双臂开始酸了，好痛苦啊……好在英语办公室不算远，前面拐过弯的那个教学楼就是了，希望就在眼前……
  “这点小事你要是都搞不定干脆不要在学生会混了。只是给学院新生开迎新晚会而已，没多少时间了，抓紧点。”
  “可是……部长，这么庞大的工程……”
  “庞大？学院的而已哎，又不是全校新生，交给你了。”
  “部长……”
  “什么部长部长的，都当同学两年了，还叫我部长……”
  0_0好像有人交谈的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啊……
  “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和天炫已经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手上的书也是悲惨地撒了一地。t_t好痛……怎么回事啊？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双眼……
  “小夏，天炫？”
  —0—原来是小瑜和星杰啊，这么巧在这碰见他们，还是这么糗的方式。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帮你们捡……这些是书吗？怎么这么多啊？……”
  “你们两个撞死我了。书店里的老师啊，抓了我和小夏，非让我们送到英语办公室去。”天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哦，原来是这样，哈哈。那我们帮你们一起搬过去呗？”
  那当然好啊！t_t真是太好了……
  “哦哦，原来你们俩也是来当志愿者的啊？我说怎么大清早的能碰见你们呢。”
  “—_—呵呵。”其实我真的不想起这么早，好困啊。
  有了小瑜和星杰的帮助，我们四个说说笑笑，很快就把书店要搬运的英语书搬到了办公室，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一路上小瑜还在无休止地嘱咐星杰关于迎新会的事，哎，真是苦了他了。不过刚好英语办公室和学工办在同一个教学楼，我们顺便去领了志愿者需要佩戴的绶带，还有准备发给新生的地图。8点很快就要到了，要投入到工作中了。
  “这绶带怎么这么大啊，我戴着跟袍子一样。”小瑜套着那个红色绶带扑腾了两下，哈哈，对于她来说还真是有些夸张。
  “那是您身材迷你呗，程大小姐。”天炫双手插兜，在一旁冷不丁地说。
  “喂，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我哪敢损您啊。”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刻也闲不住……不知不觉地，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正门口，透过伸缩式的校门，看到已经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车辆了，大概都是来报道的新生吧。
  “快站好，站好，还两分钟了。”小瑜又透出了那股领导风范，吩咐我们在校门内侧的两边站好。我和天炫站在左边，星杰和小瑜在右边，准备给新生们发地图，还有一些温馨的提示。
  “^_^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呢？需要为您推荐我店最新上市的菜谱吗？我们还特别为您提供了优惠套餐哟……”
  “哈哈哈……你是要把咱们学校的生源彻底毁了……”
  “难道你们不觉得咱们穿成这样本来就像餐馆的迎宾员吗！”
  其实我也有这种错觉……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已经申请了志愿者工作呢？听说要一直到下午5点呢，就中午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命苦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有新生进来了。”
  我们的第一位“客人”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背着双肩背的书包，呆呆的眼镜，一看就是刚刚通过高考厮杀出一条血路的战士，不过感觉有点和星杰神似呢。
  “^_^同学你好，这是学校的地图。”小瑜收起了刚才那份古灵精怪，十分友好地微笑递上一份地图。那个男生似乎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才反映过来，推了推眼镜，接过地图就马上跑开了。
  “小瑜，你把小男生吓跑了。”
  “（╰_╯）真不给面子啊，连句谢谢都没有。”
  看来这份差事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嘛。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太阳越升越高，走进学校的新生也逐渐多了起来，我们顾不得脸上的汗水，手忙脚乱的，又不断有学生来问路，我们要十分耐心地给每一个同学解答，真是苦中作乐。
  “同学你好，这是学校的地图。”
  “（⊙_⊙）哇，好帅！”
  一个女生突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天炫，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眼里闪动的桃心都快迸发到我周围了……
  “>0_<，就一张，就一张嘛。”她干脆直接靠在天炫身上，拿出手机，摆了一个标准的45度角卡哇伊嘟嘟嘴表情，还没等天炫反应过来就已经“咔嚓”搞定了。
  “谢谢哥哥0_<，拜拜咯，木嘛。”
  临走前还不忘了对天炫飞吻……等到她一蹦一跳地离开我们的视线后，我和小瑜一阵狂呕又一阵狂笑：“看样子你这学期桃花运不浅啊，哈哈哈……”
  “你们还笑，哦靠，这什么味啊，呛死人了。”天炫捏起衬衫来闻了闻，一副被呛得不行的样子。哈哈，估计是刚才那位热情mm的香水味吧。
  不过仔细想想，天炫似乎真的一直没有和女生交往过呢，不知道他喜欢的是哪种类型……好像总是不愿意把自己伤感的一面表露在外面似的，展现给大家的总是他阳光的一面。
  也难怪，他那么早就离开了母亲，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要多顾忌一些的。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了我在日本的父母，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哎，我和天炫都是那么孤独，或许正是这样我们才会是青梅竹马的挚友吧。表面上开他的玩笑，和他调侃，其实我又何尝不了解这份寂寞的滋味。
  而我呢……我的他又在哪里？和天炫，应该是不可能的。在我心里，天炫一直是大哥哥的形象，这么多年我们只是交心的朋友而已，对他并没有爱情的感觉，尽管很多人默认我们是情侣，但实际上不是的。只是一种超然于友情感情，也许是传说的第四种感情吧。
  我望着身边还在和小瑜说笑的他，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我们几个被热得半死，不仅仅是因为天气，更是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新生折腾得不行。
  “哎，累死了，我这脚都没知觉了！”
  “走吧走吧，收工了，吃饭去。哎，星杰，走吧。”
  我们摘下了呼在身上一上午的绶带，甚至感觉它都已经被汗渍浸透了。星杰却站在那里没有反应，捂着额头，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星杰，你怎么了啊？”我走到他身边，想看看他出什么事了，可他只是挥了挥手，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没事……”
  “你脸这么晒这么红啊，还好吧？”小瑜也走了过来，“啊，是不是中暑了？”
  星杰好像有些站不稳了，看上去感觉他头很晕的样子，天炫马上扶了他一下：“送你去医务室吧。”
  “我没事……”星杰还是坚持说自己没事，—_—可是他的状况明明很不好。“晚上……还得弄迎新会呢……”
  “哎呀，我的毕星杰老先生，那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作为领导的小瑜连忙走到他面前，“身体重要啊，还是去医务室吧。”
  “我陪他过去，你们先走吧。”天炫看了我一眼，我也对他点了点头。之后，天炫扶着星杰一起走向了医务室的方向。
  “唉，星杰也真是的。”小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类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嘿嘿，小瑜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严厉，其实她对下属还是很关心的嘛。
  回家路上，我一个人望着车窗外淡淡的风景，夏末的树冠在斜阳下泛着金色的光，匆匆闪过，美好却悲伤。
  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季节。
  是啊，天璨。你不在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