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迹蔓延
  伊凡的手指静静落下,轻柔地、优雅地,缓缓覆上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鼻、她薄巧好看的菱唇……
  她很美,教人在痴痴凝视之余,一颗心也措手不及,蓦地凌乱慌张。
  伊凡默默瞪着她纯澄无瑕的洁白时,又调皮地在脸颊上渲染淡淡嫣红--是血。
  他颤着手抚上她,指尖沾起红色液体,怔怔地瞧着。
  是血--唐糖的血!
  在那最危险的瞬间,是她自作主张的为他挡住了子弹。她不惜拿自已窈窕的娇躯当成保护他的外衣,终于因重伤而流出鲜血……
  是唐糖的血。伊凡瞪着自己的指尖,半晌,缓缓地送入嘴里,闭眸细细品尝。
  沁凉中融着微温,像炽热的火星不意间落入了寒冰,冰火相融……
  他倏地展开眼睑,朝怀中的唐糖望去,她墨密修长的眼睫不知何时已颤颤扬起,露出一对迷雾蒙蒙的星眸。
  他颤着话声,失去俐落说话的能力,“为什么……”
  唐糖的檀口微弱地吐逸,“你……没事吧?”
  他摇头,有事的人是她啊!
  她轻轻颔首,微微一扯唇角,柔柔的,噙着浅浅笑意,仿佛很为这样的消息感到高兴。
  那笑颜如此清甜、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他的心脏更加紧绞,“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语,呼吸逐渐细碎,凝睇他的眼神亦逐渐迷蒙。
  他蓦地心慌,双臂开始轻轻摇晃她虚软的身子,“唐糖……”
  “我……不想看见你双手……染上鲜血……更不能让你……受伤……”她模糊低语,看得出来正强自收束随时可能抽离的神智。
  “愚蠢!”他锐声问道,心底忽地燃起一股怒火,不知是针对她,或是自己。
  他厉声反驳,双臂用力拥紧她逐渐沁凉的身子,心底绝望地流过某种空虚与无力感。
  “醒来!唐糖,我命令你醒来!听到了没?我命令你……”神智癫痴的他狂妄地、反复地命令着,丝毫没想到这样的命令针对一个已然无法控制自我意志的人只是可笑的枉然。
  他可笑地命令着,铁臂拼命摇晃着怀中恍若一尊破败娃娃的女人,试图唤回她早已沉沦的意识。
  她只是紧闭着眼,苍白的、静谧的,一动不动。
  是晕厥了?或,已死去?
  他不晓得,更鼓不起勇气去确认,而原本厉声的呼唤逐渐嘶哑,低微成教人不忍卒听的沧凉。
  这种失去的感觉他很多年前曾有过一次,很痛。这一次,他决不让悲剧重演!
  “你会醒来的。”伴着坚定的话语,他抱起她,跨过安东尼的尸体,远去。
  血液温度
  “夜枭,别担心了。”稳定低沉的话语拂过伊凡的耳畔,跟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向他面前,唤回他游走不定的神魂。
  他一怔,愣愣地接过马克杯,用冰冷的双手包覆着杯身。
  温热的杯身迅速温暖他的双手,却无法稍稍融化他一颗结了冻的心。
  好冷。
  他怔怔地扬起头来,寒彻的双眸映入一个潇洒帅气的身影。
  是陆之岐。
  “她没事的,有我在,我不让她死,她就死不了。嗯?”
  陆之岐状似轻松的口气,是想让伊凡宽心。
  陆之岐拍拍伊凡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然而伊凡冷然而固执地说,“我要等她醒来!”
  但是陆之岐可没有被他的怒气和冷酷吓到,淡淡一笑,“这是医院,这是我的地方,你既然以客人的身分留在这里,是不是也该尊重一下主人的建议?”
  伊凡看着他闲散的姿态,生平第一次沉不住气,揪住陆之岐的衣领,“别啰嗦,进去手术!”
  陆之岐笑着松开他的手,“我知道,但是……你的小花儿在接受麻醉!”
  一念及此,伊凡无力的后退,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还在继续为他流血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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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岐走进手术室了,伊凡静默在走廊。
  她竟然为他挡子弹?那个胆小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她气息微弱的告诉他,她不想看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可是……
  伊凡抬起胳膊,看着双手,这双手曾经亲手结束过多少生命?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区区一个安东尼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他从十四岁起加入dark,身上沾满了多少鲜血,而她竟然天真的要用一句恳求就抹杀他的所有?
  她真是一个奇特的女人!从她捡回他的那一夜开始,她就不断的带给他惊喜,她有点小心机、有点小小的好色,如果不是在2046的那一夜,他几乎就相信她是个真正的纯****女,然而,事实都发生了,都不可挽回,他誓言要报复她、折磨她,却在一段一段的游戏中不停的改变规则,越改越违背他最初的原则。
  而今天,似乎什么东西又变了。
  不,他不习惯,他是夜的统治者,他是残酷的冷厉的,他不该被她温暖,伊凡的内心在做着强大的自我建设。
  但是,她微温的鲜血沾染在他的指尖,那一刻,他仍然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度……
  他的不屑
  黑暗像永不停止移动的乌云,一直朝着她的头顶砸过来,唐糖的眼皮开始颤动,可是她疲惫的睁不开眼睛,她很辛苦……越是挣扎,越是感觉窒息。
  很久……她开始有了清醒的意识,以及摆脱黑暗的力气。
  她想,自己一定是昏迷了很久,产生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看见旁边的他,她用着干涩的嗓子开口“……伊凡?”
  他的语调很轻,“你醒了?”
  一句看似很平常的问候,却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
  唐糖点头,“我好痛……”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但是面对清冷的伊凡没有作用。
  他冷着脸,不但没有心存感激,还责怪她的自作主张,“你自找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弱女子,一个血肉之躯!”
  “我……”她委屈的想流泪,她早就知道他是不会领情的,只是她也没有奢望他的感激,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就是那么不由自主了,连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但,他不屑。
  他不要她为他挡子弹,他甚至厌恶要了她的身子,他总是对她不屑……
  眼角的雾气朦胧,她却倔强的强行忍住,不肯让那雾气变成咸咸的液体,反正她的泪水也势必很廉价,他也会不屑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脆弱的她最终抵挡不住悲伤的侵袭,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落。
  伊凡看着她的眼泪,厉声道,“不许哭!”他觉得她哭红的双眼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的强势与霸气惹恼了唐糖,她本来想要收回的眼泪更加泛滥,他只会凶她!这个坏人!
  委屈的眼泪肆意横流,任凭伊凡再怎么威胁与恐吓,她都不听了,一直、一直哭着……
  直到——
  他冰凉的唇瓣落了下来。
  紧紧相接的四片唇瓣未留一丁点缝隙,他彷佛要吮走她所有的不确定性,不留给她任何改变主意的机会,而将她原有的芬芳津液包括空气都一并吸走。
  那柔软无比的朱唇彷佛为他而生,在他微带霸道的吮吻下全然屈服。他只索取他要的。
  唐糖心头烦乱,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要么被他冷冷冻结,要么被他熊熊焚烧,在他的碰触下,她不由自主地轻颤、虚软。
  心跳得好快、好响,她无力控制。在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把所有的掌控权交到他手中了,注定只能跟随着他的节奏,随他沉沦。
  一股冷流贯穿唐糖纤细的身躯。她知道,她真的逃不开了……
  专属女人
  养伤期间的唐糖心情有些复杂--
  或许是她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意识到了自己的心,而带来的自我烦恼与不安。
  或许是她为了茫茫前路而担忧,一旦心失去了,她还怎么摆脱?
  身体与心理的双重伤,让她的脸色一直苍白,她变得安静,变得少言寡语,变得怅然若失……
  伊凡看着又一次失神的唐糖,心里莫名的一股怒气,她最近经常这样,他不懂,也不想去弄懂,他从不为女人花心思,她为他挡子弹之后他送她进手术室,那是唯一的一次。而他,不想再有……
  日子过的很快,她的伤一点点痊愈,但是她的笑容越来越少,这不像平常的她,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泼与快乐。
  唐糖终于缓过神来,看向伊凡,但她说出的话与他无关,“我想见小尧……行吗?”
  最后两个字显然是她最后补充的,语气里带着卑微中的坚持与坚持里的卑微。
  伊凡一双深眸扫过她依然穿着洁白宽大的病人服的身子,最后停在她冷淡的面孔上。微微一笑,那笑意里有着绝对的无情。
  唐糖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抵挡不住他锐利的眼神,但是她输得眼神,输不得坚持,“我想见小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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