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大过年的冰冷天气,换了别人肯定是吃火锅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帝造人的时候用力不当,给厉剑平弄掉了哪根筋,又或者说他是一个怪胎,反正他就是不怎么喜欢吃火锅。
自己一个人也方便,不用理会别人的口味,自己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炒了几个小菜,刚刚准备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厉剑平奇怪,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客人上门,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出去,“来了来了。”
外面的人也没吭声,也不知道是谁。
可是,门一开,厉剑平却呆住了。外面细雨带风,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子站在门外,头发已经淋湿了不少,有那么几根贴在脸上,有水珠滑过她的脸庞。
“雪静!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进来!”厉剑平一手把她拖了进来“你傻呀,怎么不打伞,这种鬼天气,淋湿了容易病。”
雪静也不生气,脸上倒是绽开了如花笑意。
“笑什么笑,马上给我洗澡去,看,衣服都淋湿了。”这时候的厉剑平,比自己的妈妈还要唠叨,“我给你找些衣服去。”
“嘿嘿,不用了,我自己带了衣服过来。”
厉剑平愕然,但眼下的应该做的就是马上让雪静洗个热水澡,就把她带到了浴室。
雪静出来的时候,厉剑平拿着电吹风,帮雪静吹头发“你还没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你了,就过来了。”
“傻丫头,过来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吗,淋坏了怎么办。”
“打电话给你就没惊喜了。”
“这是惊喜,惊吓还差不多,这天黑乎乎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厉剑平一轮嘴说了一大堆。
雪静没有打断他,只是最后笑了一声“嘿嘿,这样就不能看到你像个小老头一样唠叨老半天了。”
好不容易把雪静的过肩长发弄干了,厉剑平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吃过饭了没,看你这么狼狈,估计还没吃吧,我把饭菜热一热,你先坐坐。”
“你好意思把我丢在这里啊,我要去你的房间看看。”
“哦,去吧,我的房间在上面的阁楼,饭菜热好了我喊你。”
雪静进了厉剑平的房间。地板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书,书身残旧,却依旧干净,显然是被人经常翻动的缘故。房间没有书桌,窗台旁边摆着一张折叠式的可以睡人的椅子,还没有合上。窗台上摆着一盆文竹,绿云扰扰,长势颇好。床很矮,离地面只有二十厘米的样子,上面是一张厚厚的天蓝色床垫。被子翻起了一角放着,看来男生都没有叠被子的习惯吧。令人诧异的地方是,床上居然摆着一个很大很大的黄色比卡丘。雪静偷偷笑了声,想不到厉剑平也会喜欢这个。雪静捧着比卡丘,软软的毛线仿佛有了生命般的律动,专注地望着抱着它的人,露出可爱的笑容。这就是一个男生的房间,简陋而不简单。
不消一会,厉剑平已经热好了饭菜,正走上阁楼。
那脚步声已经深深地镌刻在雪静的心里,雪静放下手中的比卡丘,开门走了出去。说真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在电视的吵杂声中,屋子里充满了温情。
“这些菜真的是你做的吗,还真的能吃。”雪静娓娓道来。
“当然啦,我做的菜虽然不好吃,但是也吃不死人!”
“我可是不会做菜的,家里做饭都是爸爸做的。”
“那你爸爸不在的时候,你不是没饭吃了?”
“以前是妈妈做的,现在爸爸不在家,我就只能吃方便面。”
厉剑平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扯开话题“对了,今晚你不打算走了吧,那么晚了。”
“真笨,我衣服都带过来了,难道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
吃完晚饭,雪静帮忙着收拾,厉剑平自己跑去洗澡去了。热水从喷头洒在身上,顿时精神振奋。忽然,厉剑平想到了一个问题,今天晚上雪静睡哪里呢。今晚没人在家,让她睡姐姐房间吧,姐姐肯定会生气,睡爸妈的房间吧,又不太好,看来一会要打扫一下客房了。
厉剑平毕竟是男孩子,洗澡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走到房间的时候,发现雪静坐在床上,睡衣已经换了下来。
“小剑,我们出去散步吧。”
厉剑平向窗外望了一眼,天空黑的像墨汁一样,又下着雨,透过玻璃射出去的灯光不到几米开外就消失不见了。厉剑平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雪静飘忽的眼神“好的,等我穿好衣服。”
雨并不大,风也没有想象中的猛烈,只是温度比天刚黑的时候还低了些。两人撑着一把天蓝色的防紫外线雨伞,紧挨着的两人隐约还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厉剑平走得很慢,因为雪静从未走过这些路。
不知不觉,厉剑平和雪静走到了堤围之上。堤围上没有了树木和建筑的遮挡,风便大了起来,夹着雨从一边打向雪静。厉剑平想也不多想,便把雪静拉到背风面,搂着她的肩膀。
雪静眼波如水,晶光流转。她把头轻轻靠在厉剑平的肩膀上,望着路灯下飘零的雨花。堤围之上,路灯一直婉然蛇走,弯弯曲曲的不知道在第几个拐弯处消失了影踪。两边轻轻草色,都向同一个方向倒伏着,水沿着长长的叶子深入到泥土中。
“好美的夜。”一直都在城市中长大的雪静不由得对乡间平常的冬季雨夜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厉剑平望着雪静,笑了笑,没说话。还需要什么呢,在厉剑平的心目中,眼前这个带着一分疲惫,几分兴奋和陶醉的女子,才是这雨夜里面最令人醉心的风景。
大约走了半小时,厉剑平想着雪静今天那么晚才来到,估计也很累了,又出来走了那么一段路,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于是挑了一条比较近的路往回走。
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了。“你先去洗漱,我帮你收拾房间。”
“收拾什么房间,我就睡你的房间好了。”
“那,那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
厉剑平无奈,洗漱完之后拿了一套被铺,便往阁楼去了。
此时雪静已经又换上了那套白色的睡袍。看见厉剑平拿着那么多东西上来“拿这些干什么?”
“我也懒得收拾了,今晚你先睡我的床吧,我睡地板。”
“地板那么凉,再说,你的床也很大啊,足够我们两个人睡,只要拿一个枕头就是了。”
“但是…”
“但是什么啦,明天还要你带我去玩呢,晚上睡不好,明天玩得不尽兴,再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厉剑平从来没有说赢过雪静,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俩人躺在床上,似乎还没睡意。
“雪静,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白色?”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
“那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理由!”
“也是,喜欢就是喜欢,何必追问理由。”
“小剑,你平时在家里都干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就是看看书,写写字,看看风景,发发呆。”
“看风景,就是这个窗外的风景?天天都看,还看不够啊。”
“那可不是,每天心情不同,看到的风景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啊,树还是那棵树,水还是那池水,即使是人,还是那些人!”
“不是的。好比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外面阳光再灿烂,也不能把你的心情照亮,你总会觉得外面阴沉沉的。倘若你心情大好的时候,看哪个事物,你都会觉得它别具特色。即使是同一事物,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看也有不同的效果,好比树叶凋零,有时候觉得这只是一个自然现象,有时候觉得这是一种无可奈何,有时候又会想到是新希望的涌动。所以,这些景物虽然是天天看着,但是每天心情不同,看到的效果也就不一样了。”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听到雪静的回答。厉剑平轻轻的转过头,雪静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也许她真的太累了吧。厉剑平把左手托在脑后,听着雪静均匀的呼吸声。雪静的手像往常一样,即使在睡梦里还是挽着厉剑平的手臂,厉剑平清晰地感觉到雪静的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律动。凝望着窗外的夜色,厉剑平的意识也渐渐迷糊。
半夜,厉剑平被身边的颤动惊醒,却发现雪静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被窝里抽泣,楚楚可怜。
“小剑抱着雪静,怎么了?”
“我,我想妈妈了。”
想不到雪静刚强的外表下的心是这样的柔弱。也是啊,她一个女儿家的,她才只有十七岁,还是在那种可以在妈妈怀抱里撒娇的年龄,花季少女,是需要和妈妈倾诉心事的年龄。可是,上天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她的权利。妈妈对于一个女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正如烟酒之于男人,不是必须,却有无比重大的意义。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知道你想妈妈。我不能做任何事来安慰你,我也没有资格叫你忘掉伤痛,但是,你想哭,我会为你拭干所有的眼泪。”
仿佛听到厉剑平的话,雪静不在压抑哭泣的声音,泪水滑过她的脸庞。初春的夜还是如此冰冷,两个年轻的心,在互相传递着温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静哭累了,双手依旧紧紧挽着厉剑平,睡了过去。黑暗里,厉剑平望着雪静,仿佛能清晰看到残留在她面上的泪痕,几分憔悴,更加惹人怜爱。适才的崩溃,渗透着她一年多的辛酸,一个花季少女的层层挂牵。这母女间的牵绊,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道楚的,又岂是一场哭泣就能释怀的!
厉剑平保持着半躺着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身边的女子的沉眠。不知道雪静的梦里,是否正和她妈妈牵着手,倾诉着本该倾诉的心事,撒着本该撒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