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柳慧哭天喊地扑在我软弱的身上伤心欲绝痛苦:“姐姐,为什么这么忍心离我而去啊!”暖律潜催,幽谷暄和,一痛惜沉醉梦断,撩过树梢,空流水夫君之绝唱从江南间流过:
冰丝新飏藕罗裳,地当筵席一举觞;曾唱阳关洒离泪,苏州寂寞当还乡。
深夜,大地沉睡,微风轻抚,除了偶然的一两声狗吠,冷落的街巷寂静无声。无边浓墨涂抹在黑沉的天际,星光稀疏,睿亲王府戒备森严,密不透风,打烊声沿路传遍,就在我昏迷不醒之际,全府上下都已睡去,但只有柳慧烛灯下细心照料我,帮我打水擦脸,煎药服侍,就在寒霜落满地的午夜,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惊住了柳慧,“谁啊,这么半夜三更前来拜访,所谓何事?”就在柳慧前去开门,依稀朦胧黑影从门帘一散而过,但只见门底缝隙下有一张白纸,“这是?”柳慧心里纳闷,带着恐慌拾起白纸,打开一看,上面毛笔清晰写着:
此地危险,请速离去,要想知晓情况,鸡鸣打更议事厅。
字迹潦草,柳慧辨析出这纸条不是有才横溢的文官所写,很明显是武将所能写出的字体,她仔细推测,料想到这肯定是洪将军暗中秘密留下,吃惊中,关紧房门,收好纸条并时刻坐在木凳上不敢入睡,强打精神一直等待破晓,就在昏沉乱心中,柳慧额头不断碰撞木桌,天晓,街巷上红香萧芳,打烊声再次唤醒柳慧,她轻揉眼发现快天亮,整理一下衣襟,顾不上洗漱梳妆,直接悄身前往议事大厅,此时小径花园,回廊都有巡逻的御前侍卫,柳慧心里坎坷不安,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黑夜之中,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冷汗直流,稍有不注意就会被过路的侍卫发问,胆颤的心跳快速加速,为了减缓心里过重的压力,她只好放慢脚步,低头跟随正好路过的宫女,有了天然的掩护,就不用过于担心,很快,灯火通明一间大阁楼引入眼帘,柳慧明白这就是王府用来招待来客的议事大厅,不过守卫在这里的侍卫不敢轻心怠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擦觉,柳慧自幼聪明灵敏,灵机一动,化身成宫女,想混进厅内,不料被警觉的侍卫起了疑心,伸出手拦住了柳慧,对她语气深沉地说:“站住,你是哪里来的女婢,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女婢是王爷新招来的,所以不见过也是常理,还请官爷多多包涵!”柳慧柔声细语,妩媚一笑,侍卫见了心花怒放,立即没再说,就放行。她轻易走进了大厅内,奇珍异宝,金银璀璨,美玉水晶,但出现大厅内一位男子引起了柳慧的注意,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蟒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金丝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红朝珠帽之中,从官帽两边垂下淡绿色丝孔雀羽毛,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这品味内涵的陌生的脸孔慈祥善良,对身边手指戴着绿宝石的扳指的睿亲王多尔衮耳边悄悄说起,虽然在旁察颜观色的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悄声细谈中多尔衮面目表情陷入沉思中,这位男子话完远离耳边,多尔衮大声说到:“你真想把董小宛收为义女?护军统领董鄂鄂硕你胆子也大了吧,居然口出狂言,你意图何为?”“微臣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不知从何说起,不过臣敢斗胆冒大违向王爷要人是有把柄握在手中,在下不说你也知道你和,暂且不说!”只见此话动摇了多尔衮强烈不满的心,他凶狠皱纹突然松懈,笑了笑说:“既然爱卿亲家想领走董小宛,本王也不为勉强强权留下,何时带回你府内你来定夺,但本王的秘密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只有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半点有人提起此事,我将拿你试问!”原来此男子是跟随多尔衮入关征战多年的统领,但从他与王爷的谈话中得知想认小宛姐姐为女儿,这是为什么深思不得其解,柳慧心里暗想。“好,王爷是个爽快的人,那明日如果董小宛苏醒,我便备轿前来接回本府内养伤,先不打扰王爷安心休息,在下告辞!”说完,转身离去,“哼,好一个强词夺理,也罢,董小宛本王爷不稀罕,全都给我退下!”多尔衮义愤填膺,一肚子气,众宫女太监全都弯腰而退,柳慧心里不知道如何形容,想不到姐姐的魅力如此惊人,但迷惑不解的是一个小小的统领都能让王爷委曲求全,真是不易,柳慧没有再想下去,只好回到姐姐的寝室把所闻之事转告,但不知姐姐是否已经苏醒。
此时赤色红尘,潇潇一晌残梅雨,湖柳入微茫,楚云飘散,无限惆怅的阴霾,走在微湿的枯叶洒满的草地,微湿着在步履催促下翻滚、喘息的树叶,细弹芭蕉声不断,柳慧匆忙走向西郊雨巷,沉浸于孤单、缄默的甜美,失落迷醉的古曲在王府内响起:
沙董朱颜尽黄土。莫将蔡女边头曲,落尽吴王苑里花。
第十八章 鄂硕之女
梦中泣忍作琼瑰,袖上唾成看绀碧
鄂硕备逢亦佳亲,宛如心肝王母絮
天蒙崇恩,晨光熹微,柔情似水,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光泽,落在林白霜的前额,柳慧急匆匆推开寝室房门一筹莫展来到床前愁眉苦脸望着我,不知道昏迷状态未醒是否能睁开眼,毕竟今日护军统领鄂硕要来接姐姐回府上,如果还是睡意朦胧的恍惚,那情况很危急,柳慧打来温水放在床头的台架上,拿来随身携带的柔丝巾沾湿脸盆的水轻轻来回在我的额头部位擦拭,柔和地缓缓移动,不知曾几何,泪水滴落在我白皙嫩滑的脸颊,红拂绿水,忆昔王曦,忽微间,一颗颗珍珠般的泪从眼角倾泻出与红粉胭脂交融,慢慢我睁开模糊看不清泪帘的视线,微微抖动的嘴唇残西辞红,柳慧见我蒙眼微睁,激动泪花四溅,上前抱住我不放,哭喊哑了嗓子,“姐姐,以后不许你这样了,我以为你再醒不来了!”我微微一笑,柔声轻语说:“没事了,我只是太累罢了,对了,我突然想起多尔衮睿亲王,他有没有为难你呢?”虽然我昏迷几天几夜,但是我还能清楚记起那不堪入目的瞬间,难忘痛惜,我拉开静静抱着我的柳慧,两眼注视着,对她温柔甜美说:“不用这么担心我嘛,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已经渐渐长大成人,什么事都不要太牵就,自己会照顾,呵呵!”话完,柳慧不再啼哭,嘻皮笑脸带着孩子气向我笑了笑,握住我的手,说:“妹妹知道姐姐经历这么多曲折艰难的人生,就连我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能体会到你心中的痛楚,淡淡的茶饭余香就能过好一天,不追求荣华富贵,钱财玩乐,只求拥有平淡幽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战争荒芜的无情打破了原有幸福的向往,姐姐的宽宏大量祈福才抵消多灾多难,福大命大,哦,对了,我说着说着,忘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告诉姐姐,你把头靠过来!”我心里以为闹着玩,但把头靠过去后,柳慧轻声慢语把昨日进议事厅的奇事完整无误地复述一遍,听完,我如惊弓之鸟失措在漫天无边的迷茫中,“只要心中有景,何处不是花香满径?”门外被守卫打开,进来一位貌美古昔年迈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你是?”我不认识站在这位不知意图的来者,“啊,原来是护军统领鄂硕大人,失敬!”柳慧不由得说出口,心中早已知此人身份,她喜出望外,“姐姐,这就是我刚和你提到的鄂硕大人!”“妹妹不得无理,我知道了!”我提醒柳慧不要太冲动,我扶起全是伤痛的身体,向鄂硕回了礼,笑如桃花说:“小宛的妹妹柳慧初来乍到,不知繁琐礼节,还请大人见谅,小宛还想请教大人,还望赐教!”“宛儿名震天下,实属难得,如今大清江山风雨飘絮,还不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传闻你今日下榻至睿亲王府,特意前来拜访,不知是否打扰休息,宛儿有话就直说,今后我董鄂氏家和你就成为最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了?”我面容苍白,失去了血色难以开口,细弱的急促呼吸微微告知:“大人想必慕名而来,我由心感激,这病常年心中积怨已久而劳累过度患上的,不必太在意,只要稍作调息就不碍事了,大人能亲自看望小宛怎说是打扰,不过小宛不解的是大人想收我为义女是出自何意,斗胆一问,还请大人恕罪!”我腼腆不敢乱说,而鄂硕大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心地善良,让我内心真心一见钟情,“宛儿这说来话长了,但如不嫌弃的话,是否来我寒舍小絮,调息养性是个极佳之处,还望宛儿许诺,轿子已备好,如不想也不勉为其难,这还需宛儿自愿!”“我,那好吧,我梳洗好就跟随大人前去,既然大人不甚邀请,我也不好再推拖,那麻烦大人了!”鄂硕压住心中的喜悦,泛起慈祥的笑容,“好,那先行告退在王府门外稍后!”说完,喜上眉梢走出屋外,我和柳慧心知肚明他是一位憨厚老实的功臣,辅佐大清已多年,还宝刀未老,对于老人的一番热情好意。我不忍心拒绝,但不知为何我深深和他默默产生了相依父女之情,浓厚的心结,在嘘寒问暖的关怀下沉鱼落雁,这些上演着繁华不肯谢幕的年华里开出一朵天荒地老的花,生命另一次美好的转折在今日得以实现。我依坐在铜镜前,柳慧帮我细心梳理,画眉涂粉,朱红抿唇,镜中的我笑如春山,状如娇柳,柳慧执了玉簪盘了乌髻如云,发丝摇曳在玉样面庞的两边,雯时秀美典纯,我悄然起身左右相晃,芳香缠绕在空气就不消散,就在快速打理好一切后,我和柳慧就轻摇漫步走出了南宫王府大门,向鄂硕行万福便上了轿子,朝着幸福的生活离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