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她的相貌，我便断定，她定不是老鸨那样的人，她的心里，有着自己固有的骄傲的坚持。所以，才能在刚刚回答老鸨那一个“是”字的时候，不卑不亢。
我一笑，道：“你知道，我是不愿意学的。”
“学乐器，只是为了让自己在百翠楼里头有一件更为有用的生存工具罢了。若你什么都不会，那么你能贡献的，就只有身体。”那小雨滴的声音不紧不慢，柔柔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心中一震，马上跪了下来，道：“求姑娘指点我出去的方法。”从她的话里，我已经能够听出，她定是个高人，那么，能帮助我出了这个烟花之地的，就只有她一个了。
“呵~如果我知道怎么离开，我早已自己出去了。”小雨滴浅笑道，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失望。是啊，那老鸨，定是把每一个人都看得牢牢的，怎么会让我们出去？
“但是，我却能帮你在这里活得更好，为你守着你最珍贵的东西。”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里却有着一股子坚定。我凌然一震，看着她清丽的脸庞，我再次跪了下来，低头道：“谢姑娘。”
她将我扶起来，道：“我叫刘雨，你以后，唤我姐姐便好。你可会什么技艺？”
“琵琶古筝都会一点，但是都不精。”我诚实道。这是实话了，以前在家中，我哪里会用心学这些，直到后来我遇到了烟柳，受她影响，我才认真的学会了一点。
“你听我弹一曲。”刘雨坐下，拿起手中的琵琶，摆好了姿势。我坐下，聆听着。只第一个音，便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老曲惊鸿，开头便要高昂。那刘雨的指尖轻挑，第一个音便石破天惊。接着，她的手灵活的在琵琶上来来去去，快到我看不清。一阵阵激昂的乐曲传入耳。我震惊的看着刘雨，纵使是宫内的乐师，也未必能达到她的水平啊。
她，究竟是何出身？
一曲完毕，我还呆呆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刘雨笑道：“怎么了？”
“你……”我震惊的看着她，道，“不……姐姐，你的琴艺，实在太高了。”
第二十六章 寻找
自那日后，我便对刘雨死心塌地。或是说，我已经把离开的希望全部寄存于她身上。每日跟着她学琵琶，加上我已有的功底，很快，我便能奏出天籁之音。只是，和刘雨比起来，我还是差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半个月之多，这半个月里，老鸨并没有来刁难我，但我知道，她绝不仅仅是让我跟刘雨学艺那么简单。刘雨每日白天练琴，晚上要出去弹奏。她是这院中的花魁，每夜都是一曲千金。因着她技艺高超，获得的银两够多，老鸨便不强迫她出卖身体。白天，她总是弹一些很悲悯的乐曲，让我想起往事，想到现在还不知出路在何，往往会难过得掉下泪。而晚上，她不得不依着老鸨的话，弹一些我听着觉得很低俗的乐曲。我想离开这里，真的很想，只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半个月里，老鸨不曾给我一步踏出楼的机会。
这晚上睡觉，我早些以学艺方便为名，将床铺摆到了刘雨房中。这些天来的交流，我和刘雨已经很熟悉。或许是缘分，我总觉得，她对我，有着一种吸引力。我们两往往是一拍即合。而楼里别的姑娘，都看不惯刘雨的性格清高，唯有我，对她欣赏。
而刘雨，对我也不乏好感。据她说，她本是大家之女，才有机会学了这么一手琵琶，后来不幸家道中落，她被人贩子偷出卖于此，家中别的人皆已流放，失散天涯。而她，凭着一手绝活，保住了自己的贞洁。其实她到这楼里的时间也不长，仅仅两年，但已经稳居花魁之位了。
这日，老鸨前来，我正和刘雨学琴。老鸨笑得奸诈：“小粉桃，你今天好好准备下，明晚正式亮相。”
一句话，我的身子一震，还是到了这时候。当晚，我便开始寻找亮相的衣服，刘雨把她的一套茉莉花绣样的服装给我，看着我道：“别担心，会成功的。”我心里感激，跪下向她磕了一个头。
终于到了这一天，我白天一天都在忙着化妆沐浴的事。老鸨把院里最好的丫鬟带来给我使唤。傍晚已到，我准备停当。楼里的客人渐渐来到。我在刘雨房里，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郑重说道：“若于日夕今日能出去，将来定来营救姐姐。”
刘雨笑着，风淡云轻：“你能成功离开，便不要再接近这里了。再过两年，我已经能攒够银两，为自己赎身了。这里是龌龊的地方，你出去，就忘了这段经历吧。”
我感激的看着她。这时老鸨派人上来催我。我放开刘雨的手，她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便抱着刘雨的琵琶走了下去。
楼下，一个圆形的舞台架好，今日特意在这里加了很多装饰。客人们已经在台下坐好。我知道，我要离开，我必须依靠他们之中的一个人。
前面，还是别的姑娘一贯的演出。我站在阴影处，打量着这些客人。可惜，看了第一排，我心里一阵失望。若要我跟这些人走，我倒不如留在这里。再环顾一遍，就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一亮。
第二十七章 交易
那人坐在角落处，一盆盆景将他身体的大半挡住。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品着茶。脸部温润如玉。身上，不沾丝毫的烟花气息。有种遗世独立的气韵。
我心里一喜，却又有些紧张。因为几场表演下来，他都只是在品茶，不发一言，不像别的客人一样，粗俗的大喊，或是直接给钱老鸨将姑娘带进门。他似乎只是淡漠的看着表演，而不将她们放在心上。
即使我再担心，我也没有选择。趁着还没到我表演，我以出恭为借口，走出了后台。然后悄悄走到他的位子旁边。他转过头来，我欣喜的向他绽放最美的笑脸，企图能够吸引住他，只是，他丝毫不受影响，只一眼，又淡漠的转过头去。
我的心一沉，他对我，真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么，我只能直接跟他谈条件了。我走上前去，不想，一个人伸出手来拦住我。原来他身边一直站有一个人保护他，只是在盆景后面，我没看见。
眼看就要到我的演出了，我心里急了起来，道：“让我和你家公子谈谈。”
“你没资格。”那个家丁冷冷的一句话。而那位公子，还是在淡漠的看着表演，仿佛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这位公子，既然你来了这个地方，就表示你对姑娘有兴趣。那么，对于主动上前的人，是不是不该拒绝呢？”我看着他，冷冷道。
“我没兴趣。”他连脸都没转过来，只抛下这么一句话。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
“你连看都没看过我，你怎知你就没兴趣。”此时此刻，出了死缠烂打，我没有别的办法。
“呵~”那位公子倒轻笑起来，他转过头来看我，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你是新来这里的吧？”
我有些吃惊，他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公子很聪明。被您猜对了。”我道。
“看你这装扮，应该今晚是要上台的。回去准备吧。”那个公子一句话，便再次把我挡于千里之外。他转过了头，不再看我。而那个家丁，则努力将我撵走。
不可以！我心里呐喊着，若我就这样走了，我可能真的就困在这百翠楼里了。情急之下，我跪了下来，俯身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公子能帮一把。”
“我为什么要帮你？”那公子放下手中的杯，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喜，他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便有了离开的可能。
“我想与公子谈一笔交易。”我抬起头，正视着他的目光。
他也看着我，我们两在拼眼神，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真的很冷很冷，让人不敢再看下去。但是，对自由的渴望给了我勇气，我直视着他，时间仿佛在我们之间凝固。我知道，要让他对我感兴趣，就必须如此。
第二十八章 上台
“呵，你说，是什么交易？”他终于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对我说话。
“诚如公子所猜到的，今晚是我第一次上台。到时，会有很多客人叫价，我想请公子，买下我。”我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荒谬，也很担心他会断然拒绝。
“我为什么要买下你？”那个公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但是，给我的感觉，他并没有让笑意融入眼眸，他笑，只是一切都运筹于胸的自信。
吸了口气，答道：“公子出多少钱，出去后，我定会双倍奉还。”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他看着我，目光逼人。
“因为……因为……”这下，我倒说不出理由了。是啊，这里买姑娘并不便宜，他若是出了几百两的价钱，买了我，我若是出去了，又不给钱的话，他也没办法。我想说，我一定会给，可是，我确实没法证明我一定会还。
台上的表演已经过半，很快便到我了。我咬咬牙，向他磕了一个头，冷声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公子买了我，我定会还钱。但是，公子若是不买我，今晚这世上，便再无我这个人。公子若不相信，尽可以拿我的命来开一次玩笑。”言罢，我便起身，快步的走回后台。心里却还是忐忑不安，我这般以死相逼，只是希望他能带我走出这里。但也许，他那么冷漠的人，我的死，与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我是他，我也不会答应这笔交易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愁了几分。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龌龊之地生活下去么？
很快，便到了我的节目。
因着老鸨想要今晚把我推出台面，介绍给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