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是经受了太多,所以,才会这般的隐藏自己。
这样的人,让我不仅心疼。
“恩。”我心里有千万言,却不知从何说。只能含糊的应一声。
“再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恩。”
两人这般对话,每次都是他说起一件事,我就应一声。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感慨太多。
我想,等我出去后,我一定会有千千万万个问题要问他。当前最紧急的事,就是我的身体。我知道,他之所以迟迟未带我出去,最重要就是我已经经不起长途的颠簸,其二也是为了避过这个风头。穆赫发现我失踪,一定会花费所有的心思去搜寻宫内。几天搜寻不见以后,他就会把目标转向宫外,那时候,我和沈简出去,就相对容易了些。
两人默默对视了会,他道:“你睡吧。”我点点头,又躺了下来,心里万千事端,不知从何讲起。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甚至一天都等不及了。
一醒一睡中,两天的光阴很快过去。我每天都期待着,但真正到了沈简拿着包袱到我床前时,心里又忽然有了丝犹豫。
他扶我下床,我看着这里,这个小密室的陈设和荣华宫的自是无法比,但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我却想牢牢地记住这宫内任何的一件东西。
“换上这个衣服。”他递过一件宫女服给我。
我知道他自有安排,听从他的话穿好后,他又为我围上了丝巾。过了不多会儿,他也换好了一身太监服,在脸上扑上厚厚的一层粉,但不知那粉是什么做的,扑得厚,却很自然。我们两原本的肤色都已经被掩盖住,比之前暗黄了不少,他原本白皙淡雅的脸看起来逊色不少,不会再像之前一般引人注目。接着,他又拿胭脂笔在我的脸颊点上几点,几颗“雀斑”自然的出来了,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真不敢相信,但我总还担心,无论怎么掩饰,眼睛总是掩饰不了的。穆赫只要见到我,怕是单单凭我的背影,就已经能断定出来。
沈简为我戴上一条丝巾,遮住了半边脸,丝巾下还隐隐的看到些红色的点,之后,他又将自己的脸蒙住,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经过一条小小的密道,我终于看到一扇门,沈简轻轻一按那个机关,那个小门便“腾”的一下子弹了出来。没有我想象中铺天盖地的阳光,相反,外面也是黑暗的,只是空气清新了太多,我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因为害怕,手揪紧了沈简的衣服。他注意着环境,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走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微的草药味,有点沁人心脾的感觉。我知道,这里就是太医院,现在不知已经是什么时辰,这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宫
走出去,一辆简朴的马车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沈简看着我,道:“日夕,委屈你了。”我点点头,他扶我上去,然后马车颠簸起来,快到宫门的时候,我的心揪紧了。听到沈简在外面小声道:“别怕,跟我刚刚说的一样做就可以了。”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拳头,是握紧了的。
“什么人?”听到那门卫凶恶的声音。
“小,小的是人事部的小井子,尊了命出来的。”想不到,那沈简化了妆后,不仅相貌上惟妙惟肖,连语气都学得那么的像。
“小井子?”那门卫犹疑的说着,然后又吓唬着说:“这里面的是谁?”
“您,您真的要看么?”沈简的声音犹犹豫豫。
“恩。”
我心里不停的骂着那门卫,那么啰嗦干嘛?只能像沈简当时嘱咐我的,躺在马车上,装作是奄奄一息的宫女。
“她,她得了重疾,太后娘娘要我赶紧把她扔出去的,官爷你真的要看?”
“我说看就看,你啰嗦什么?!”那门卫似乎发起了怒来,大声呵斥道。
连一个小小的门卫都敢那么嚣张,我心里的无名火三丈冒起。
“是是是,小人这就打起帘子。”沈简唯唯诺诺。我悬着一颗心,时间过得真慢啊,我仿佛能透过帘子看到沈简那慢慢移向帘子的手。猛地,一阵光射来,帘子被掀开了,我紧闭着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操!赶紧走赶紧走。”仅仅是一瞬间,那门卫一见到我这副面容后就骂爹,然后催促着我们快走。
还好,还好。帘子放下来后,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还砰砰的跳着。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沈简维诺着,马车又一次颠簸起来,我听到那门卫暗骂了一句“晦气”,然后声音似乎渐渐飘远了,马车走在宫门里那沉重的回声也渐渐的没有,我感觉到了什么,但这一刻,我却害怕了,我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不知为什么,当自己期待已久的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我却害怕了。
“日夕,我们出来了。”外头的沈简低声道。
我犹豫着,却还是迟迟不敢掀开帘子。
“唉。”他在外面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狠了狠心,我终是把帘子打起来,此时我们在无人的小巷子里赶着路,清冷的夜风扑到脸上,一切都那么的静谧,似乎和夜晚的皇宫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说:“于日夕,你自由了,你真的自由了。”
开始,是不敢看外面,当我真的感受到那夜风的时候,我却不愿意再将帘子放下来。任凭那冷风吹着我的脸,虽冷,但却是沁人心脾的舒服。
脑中,忽然一闪而过他的脸,心里一阵刺痛,指腹缓缓的划过小腹,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即使我离开了,但这辈子,都无法断绝和他的牵牵扯扯了吧。
他对我如此好,我却瞒着他,甚至用死亡来让他绝望,我真的,不配他啊。
对不起,穆赫,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一个错误。其实,那一次,从太后让我离开开始,我就不应该再回来的,她说得对,身为一个帝王,你不能有软肋,而且,我还有一个和你为敌的哥哥。
回过头去看,宫门早就不见了,但我似乎还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一直这样看着看着,心里,竟渐渐的疼了起来。
这一别,该是永远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诊断
我们落脚在城郊的一户农家,沈简做事真真是滴水不漏,我们出了宫不久就换了普通的民装,他为我擦去了脸上的红点,头上的饰品也去掉,看起来真真是朴实无华。那户农家是沈简早已联系好的,但他们肯定是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沈简只说是南边来这里经商的人,遇到妻子怀孕,然后想要回家乡。农家的女主人叫张嫂,张大哥和张嫂都是极朴实的人,特别是张嫂,见到我有着身孕,早已将最好的房间给我收拾好了,又准备好了洗澡水,事事尽心尽力,像亲娘一般。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的泪意渐渐涌了上来,人间还是有那么多的温暖,这些温暖,是宫里再多的宠爱也给不了我的。
晚上,我和沈简在一个房间内,屋里的气氛反而有些尴尬起来。我不再能像在沈家庄一样平易的对他,将他真心的当成未来的丈夫。毕竟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我还没能适应吧。
“日夕,二更了,早点睡吧。”沈简温柔道。
我看着他眼里的点点柔情,心里又是一阵温暖。点点头,然后躺上去,不久,沈简熄了蜡烛,躺到我身边。我一阵紧张,身体不由的一阵僵直。听到沈简安慰道:“别怕,我只是躺一下而已。不能让老张他们怀疑我们的身份。”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倒有点愧疚,顿了会,鼓起勇气,还是侧过身子,轻轻握住他的手,道:“他怀疑什么呢?我们以后,本就是夫妻啊。”
说这话时,我的心开始是颤抖的,但不知为什么,当我说完后,竟感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平和的微笑浮上我的脸,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沈简听,倒不如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吧。是啊,以后,我就是他的妻子,我们要离开那纷纷扰扰的宫殿,做一对平凡的眷侣。
他很是感动,张了张嘴,但又没有说出来,但他握紧了我的手,那温暖,已经让我知道他想要说的话。
我们要的,不正是这般默契的生活么?
黑暗中,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睡去,我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第二天,可能是由于昨天实在是太累,更是因为许久担惊受怕,身体早已经要虚脱了,好不容易一个温暖的好觉,我竟一下子睡到日上三竿,当我醒来时,沈简已经不在身边,走出去看到张嫂正在整理东西,我的脸微微红了,住在别人家还睡那么晚,怪不好意思的。张嫂却一点也不见外,见我走来笑着道:“醒了?快洗漱洗漱吃东西吧,刘常(沈简对她说的名字)和你张大哥去集市置办东西去了。”
我笑道:“嫂子,你看我,一下就睡那么迟了……”
“这有什么,有孕的人本就该多睡会儿,当年啊,我也是这样,我比你还睡得多呢,那时你张大哥不知道,看我每天都躺着,还以为我身子不舒服,急得哟……”
张嫂说起这些事情来,眼里眉里满是笑意,我看着她幸福的面容,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过了,直到我的肚子咕咕叫了声,张嫂才尴尬的赶紧起身道:“你看我,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去喝点粥吧,有孕的人可不能饿着了。”
我笑着,然后喝起张嫂为我精心准备的肉粥,味道很普通,一点也比不上宫里的,但是,在这碗粥中,我吃出了家的味道。
不久,沈简和张大哥也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一堆吃的,不仅如此,沈简还帮我请了个大夫来。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看着我,眼神柔和:“你累了那么久,该让大夫看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