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七章(3)

  名贵高雅的顶级美容会所，墙上装饰着艺术名家的画，室内放着舒缓柔和的自然音乐。
  “二嫂，我先去那边休息会儿。等一下再来找你哦。”
  “小姐，请跟我到这边来好吗，我们会请专业人士先为您进行全方位的检察。”和蔼可亲的工作人员说。
  易女惊恐地揣紧身上的衣服，倒退了两步，“不、不用了，你们去服务刚才跟我来的那位就行了！我就坐坐、坐坐就好！”
  和蔼可亲的工作人员看了易女，也倒退了两步，“别、别担心，我们会所秉持个性化的服务，请放轻松……如果您还不习惯的话，先在这里坐下好吗？”
  工作人员领着易女到一处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
  “您现在觉得如何呢？”工作人员问。
  “什么？”
  “您呼吸几下，是不是觉得胸口舒畅呢？”
  “……应该。”易女微微呼吸了几下，迟疑道。
  “是这样的没错。”工作人员微笑着娓娓道述，“我们会所环境经过严格的控制，装有过滤净化、水风植物多重自然循环系统，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经过严格的把关，空气里全天侯保持高负离子含量，让您像身处在大自然当中，可以使疲惫的身心放松……”
  “哦……”
  “那么，我可以为您卸下妆，帮您了解您的肌肤状况，再为您提供最适合您的个性化理疗方案吗？”
  快昏睡过去的易女跳起来。“不用了，我我我脚酸……就足浴！对，就足浴！泡泡脚就行了！”
  “好的，我们会请专业的技师帮您做个脚底按摩，顺道为您检查下身体状况。”
  “泡泡足浴就行了，你们有在听我讲话吗？！”坐在大沙发椅上的易女龇牙咧嘴地吼着，很想一脚把技师的头踹开。
  凌虐，绝对是凌虐！
  “啊——”天啊，要出人命了。
  “二嫂，有这么痛吗？”身穿白裕袍的仇初叶站在旁边好奇地问。
  “我要回家！”易女吼着，她的双手被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制住。
  “哎，二嫂，做人不要太任性。”仇初叶摇了摇头，“陪我泡泡温泉，做做spa多好呀，那么多项目，你偏只要一个脚底按摩……”
  “我说的是足浴……”易女气弱游丝地更正仇初叶。
  “二嫂你体质太差了才这么痛。我都没感觉。”
  “我壮得很！啊、啊——”
  “易小姐要多锻炼身体。”技师放下易女的脚，用毛巾擦了擦手，从胸口处拿出笔和纸，写了起来，“我们建议您接下来沐浴后浸泡我们会所推荐的独特养生汤，这是针对您的身体体质调制的水疗。”
  “不了，下次……”易女有气无力地虚弱道，她一口一口地喝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茶水。
  “好吧，二嫂，不勉强你了啦。”仇初叶笑嘻嘻着说，“我去换衣服了，你等我下，那边有化妆师，他们会带你去的。”
  “啊？”易女张开嘴巴，然后愣愣地看着还在招待客人的化妆师。“我不需要！”她叫道。
  过了一会儿。
  “原来是要这样啊……”
  “哇，真的诶……”
  “对对对，就年轻了许多……”
  “等等，易小姐，你刚才的手法太快了，可不可以慢一点……”
  “易小姐你是什么办到的？啊，换我了，换我了！”
  “是同一个人？真的是同一人吗？！”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啊……”换完装的仇初叶纳闷道。
  她走着进去。“二嫂，好了吗？”
  然后看到易女原封不动的丑样。她倒抽了口凉气，一副天要亡我的受打击表情。
  “你们帮我二嫂打扮过没？！”她垂死般不甘地咆哮着。
  化妆师略带歉意地说，“我想以易小姐的功力是不需要的，我还想多向易小姐学习呢。”
  “什么功力！”
  “初叶，你来了呀……”易女笑着停下手上的最后一道动作，接着低问在她手上完成妆容的工作人员，“怎样，好看吗？”
  工作人员含泪激动猛点头。
  “换我了，换我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堆人群在骚动。
  “初叶过来嘛。”易女说。
  仇初叶愕然地看着易女反客为主的景象，木然地被拉着坐下。
  不到十分钟后，她们双双踏出会所大门。
  橘红色的云彩在天边蔓延开。
  仇初叶低垂着头，害羞地走着路：“这个人不是我。”她声音低如蚊呐，“我没有这么美丽……”
  易女的嘴角扬着笑。
  “二嫂，是这边，往这里走。”仇初叶轻轻扯着易女的手臂，引着回去的方向。
  易女望了望四周，疑惑地喃念：“好像和刚才不一样啊……”茫然的走没几步她就停了下来。
  太阳微弱的光线刺入她的双眼，她拿手遮挡，透过指缝，前头一辆锃亮的高级黑头车里，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无意义地敲着手指，节奏却似乎越来越快，像是在等待。而当他不经意转头看到她们时，一闪而过的欣喜表情转瞬为沉降的不悦。
  “来接我们吗？”易女开心地小跑了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娇嗔道，“我脚好酸哦……”
  仇应尧第无数次仔仔细细地审视着易女，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
  易女扯着重重的购物袋，紧张而又扭捏地拉了拉下衣摆。
  “先进来，把东西放进去。”仇应尧打开副座驶座，淡然开口。
  “嗨，二哥。”在旁的仇初叶有气无力地向仇应尧快速打了招呼，便急忙自动往后车座里塞。
  易女瞪着瞬间被关上的后车门，再看了眼前敞开的座位，顺着里面望过去，对上没什么表情的仇应尧，她吞了吞口水：“一定要坐这边吗……”
  “怎么，你怕？”仇应尧挑起眉头。
  易女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灿烂，“老公，我们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还怕什么……”
  说完她粗鲁地挤进去，低着头把东西放好后，侧过身对着窗边，小心翼翼地轻拍了下自己胸口。
  “玩得开心吗？”启动油门，开着车，仇应尧像聊天气一样随口问。
  “开心。”轻呼一口气，眼镜底下弯起笑眼，易女微微向窗边移动位置。
  “什么时候穿上今天买的衣服再到公司来看我？”他看向前方。
  “哈啾！”仇初叶猛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哎呀，好像起风了……”她状似无事样地自言自语，接着埋头玩手机。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吗……”易女不自觉地用手背掩住了唇。
  仇应尧只是莫名的瞥视，就瞥到她明显的掩饰。他尴尬地轻咳了声。“那就别来。”
  “哦……”拖了老长的尾音应着，语气中含有不自知的浓浓失望，易女眼珠子在滴溜溜地转动。
  “……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去美容院之类的地方，初叶有带你去吗？”
  “当然有啦！二哥！真的不能怪我哦！”仇初叶连忙插嘴道，说完又哈啾了声，“哎呀，这风起得真大……”继续埋头玩手机。
  “有啊，我们买了好多衣服，还去了一个什么美容会所，你瞧，初叶肯定是泡澡泡太久了，都快着凉了。”
  “哈啾！哈啾！”仇初叶很应景地连打喷嚏，试图混淆视听。
  “你呢？真的有好好被……你们去哪一家？”仇应尧紧皱着眉头，“下次别去了。”
  一点用都没有。
  没变！没变！他忍耐着。这副尊容当真有如此的顽固……但，也不是那么的不顺眼……
  只是有违他本性！
  他阴郁地瞅了易女一眼。
  “我们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哦，你看！”
  “……”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易女七手八脚地拆袋子。
  “……我在开车。”仇应尧低道，看不出情绪。
  易女务实地闭口，乖乖地不再动。
  车内，良久没有人再交谈，只有仇初叶手机里发出的各种怪响。
  天色转暗，铁门自动往两边拉开，车子缓缓驶入庭院，在大楼前停下，仇初叶归心似箭，率先打开车门连蹦带跳地向屋里跑去。
  易女也准备着要下车，她扯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艰难地踏下脚步。当她快要起身时，手上的重量突然减轻，她昂起头，一个挨她很近的脸庞透露出难解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缓慢而又低柔万分噪音从那人优美的唇里冒出：“我们这样挺像家人的，不是吗？”
  她的心脏像被突然狠狠撞击一样，令她几乎不能呼吸。她的唇瓣动了动，好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搅成一团的脑子不待反应，仇应尧笼罩下来的整片阴影就已经移开。他提着购物袋离去。
  他对她吐出了危险的讯号。
  易女默默地望着仇应尧远去的宽阔背影，心底深处只有一个来不及挽回的声音。
  完了。
  明知是自作多情，一再的提醒，那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她快要忽略忘记。
  那是沦陷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