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心思

  政府密件白锦屏不敢随便碰，犹豫着，连城说没事，她迟疑着接过，扶他坐好，她站在旁边一字一字念。
  刚开始只当例行公事般生硬地念，很快就因当下时事与北京政府的荒唐决措而生气、愤怒、感伤。
  等念完，她的秀气的眉已经拧成一团，似自语又似对连城说：“看来真要变天了，欧阳老师说的没错。”
  连城拿过信，看天书一般看着，耸眉道：“你说革命党怎么这么顽强？屡败屡战，没把皇帝的命革掉自己却先送了命，我真佩服他们。”
  她不觉噘嘴，一脸不然，“老师说了，革命是中国自救的唯一出路，要是靠着清政府中国早被帝国列强瓜分完了！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连城嗔看她，将信装回牛皮袋中。
  她不悦，“我是平民，又不会跟着去革命，政府限制人民的言论自由，今天封这个报，明天停那个刊，你也要限制我的言论自由不成？”
  连城轻笑，看着她说：“其实你一点也没变，跟三年前我遇见你时一个性子。”
  她一怔，被他看的红了脸，扭过身说：“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回房了。”
  “当然有事。”他起身，移步到书架前，翻出一叠宣纸，又坐回桌前。
  白锦屏不解，见他拆开了捆着宣纸的绳子，将它们铺平了，那纸上是墨写的大字，不过，写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的字迹。
  他一一翻看着，浓眉紧蹙，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我一共学了五百个汉字，都在这上面了。恩师说，要想读书上进至少得学两千个汉字才不致于把学术著论看成天书，可这五百个字已经费了我好大力气，恩师也没再教我了，明年我就三十了，还要学吗？”
  他语气渐渐低沉，声音低落，有一丝落寞。
  白锦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一刻的他不像他，不像那个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会瞪眼的连城。
  她说：“既然觉得费力为什么还要学？你又不是无所事事，做好你的将军，带好你的兵就行了。”
  他身子往后一躺，倚到了椅背上，扭头看着她，“你知道贵州军政府都督王士元吗？”
  她摇头，“我又不熟悉这里，当然不知道。”
  他沉了口气道：“他1889年到天津，原来是一个走江湖算命的术士，刚开始就在我的小队里，我带着他们训练，一起趟水沟爬铁网，他胆子最小了，毫无军功，就因为多读了几本书会计谋就做了都督，而我只能屈居他下，这份文件就是他和于致和带回来的。我知道我学问低是个缺陷，没想着割据一方。果真，来了贵州这个贫瘠弱小经济落后的地方，四周围桂、湘、滇、川都是大省，重庆更是军政要地，根本无法施展。可我受不了的是左有王士元，右有于致和，什么事都得和他们商量，打个土匪也有错了！我宁愿去山西喝黄土也不想这样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