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
第二天连城到司令部看了一趟,把张铁蛋留下自己就回府了,正而八经开始跟着白锦屏识字。
白锦屏发现他天分很高,一点就通,不禁问他学那五百字用了多久,他说半个月,她又惊又奇,半个月学五百字,他简直是天才!
听见她夸他,他倒觉得有愧,抬起头,回忆着说:“当时我在兰桂坊里做事......”
“兰桂坊是什么地方?”白锦屏禁不住插了一句。
他唇一合,仿佛后悔说这个,吸了口气,豁出去似地说:“是青楼!”
白锦屏怔住,睨着眼睛看他。
“你看不起我?”他凝眉,变得敏感。
白锦屏赶紧摇头,笑道:“英雄不问出处。”
他淡淡一笑,仿佛不在意,一边一笔一画地写一边说:“那年我才十五岁,初到京城,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做,都是些又脏又累的活,还经常挨老板和伙计的打骂,我就找机会将欺负过我的人狠揍一顿逃跑,那段日子我总是换差事,紫禁城里没有我没呆过的地方,虽然它已经腐朽,但那种腐朽中透出来的奢华更让人痴迷,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就好了。后来我就遇见了大帅,当时他总督朝鲜回来不久,朝鲜的新政府宣布自主不再向清廷进贡,那些人把责任全推到了他身上,他一时陷入困境无处可去,就来兰桂坊买醉,和英姑娘一见如故,但因北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个袁世凯把朝鲜给丢到日本手里了老佛爷正要治他的罪呢,见着他都像躲瘟疫似的,兰桂坊的妈妈怕他连累生意就不让他进门,我把他放了进来,为此我挨了一顿鞭子。他说我身上那股子劲很像二十年前的他,但勇有余,英气不足,便问我从哪儿来为何在兰桂坊这种地方做事,然后就教我识字。他在兰桂坊呆了半个月,每日除了教我识字就是听英姑娘弹曲子,半个月后他去天津见李中堂,走之前给英姑娘留下一对联句——商妇飘零,一曲琵琶知己少;英雄落魄,百年岁月感怀多。到门外看见我,他告诉我,等他青云直上之日我可以去找他......写好了。”
话说完,他的字也写完了,直起身,拿着笔,笑问:“有进步吧?”
白锦屏还沉浸在他刚才说的事情中,半晌才回神,低着头看,“还可以,就是太大了,而且力不匀,字的形就不顺,不挺。”
他看着手里的笔,叹气说:“拿这个真累,我这双手握刀握枪最顺手。”
白锦屏注意到他指尖泛白,不禁嗔道:“你干嘛那么用力啊?不累才怪!”
他为难,“不用力它会掉。”
她忍不住笑了,从他手里抽过毛笔,比划着说:“要这样拿啊,其实不必五个手指都用上,这是我发现的小窍门,小指和无名指做侯补,累的时候或者觉得控制不住的时候及时用上,一般情况用其他三个手指足够了。你试试?放松点,这是写字,不是干活儿。”
他耸眉看着,然后就按她教的法子拿笔,由于不习惯右肩不由得往上抬,她见状道:“算了算了,你还是按你的老习惯拿吧,但必须放松,而且要专心,写着的时候心里就一笔一画想着,行云流水,自然而成。”
他点点头,却莫明紧张了,用的力更大,不像写字倒像做苦力一样,白锦屏实在看不下去,绕到他左边,迟疑一下,伸了胳膊去握他拿笔的手,似命令似娇嗔说:“松一点。”
他的手猛一松,毛笔险些滑落,幸而她察觉到,小手用力,使他的五指聚拢,这回她真生气了,“你专心啊!”
连城暗吸一口气,看着近在前眼前的她,都能感觉到阵阵香气不住从她的衣领内散出,这教他怎么专心?
怪不得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抿紧了唇,闲着的左臂一伸揽了她的纤腰,让两人的身体靠的更近。
白锦屏一怔,刚想挣脱就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样我才能专心。”
这话说的像耍赖,她嗔他一眼,没再动,整个人仿佛都被他包围了,本是夏季,他的体温透过她的薄衫烘在背后,热的像着了火一样,她只有努力专心,努力握着他的手,带动着他一笔一画作字。
一个字写完,示范算是完成了,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可他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滚烫的手稳稳地握着她的腰,她心里的忐忑渐渐的变成慌乱,扭着肩膀挣扎,他似察觉到赶紧松开了她。
她跳到一旁,绞着手绢儿不悦道:“你这样的学生我不喜欢,以后不准在书房对老师动手动脚!”说罢,她便逃似地离开了。
连城拿着笔,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意犹未尽。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让白锦屏明白他是真心疼爱她,他要得到她的心,要她心甘情愿。因为他发现,心这个东西所衍生出来的情、意、境微妙而甘美,是他在从前的女人的肉ti上所没有感受到的,白锦屏,让他看见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