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会受到人民的审判

  欧阳靖见状轻轻一笑，忍着痛，扭头四处瞧，发现白锦屏房中一应摆设装饰皆是上等，便猜劫掠她的这个人定是个只知搜刮民脂民膏、攻城掠地、攀权附势的封建军阀，他暗自叹息，恐怕白锦屏会好心办坏事，他命不久矣。
  很快，白锦屏清理好了血渍，见欧阳靖嘴唇干裂就先倒了杯茶让他喝，他接过喝了一口，说道：“白锦屏同学，我还有一个同志，刚才我们被官兵追捕，我受着伤恐连累他，就让他把我放下，没想到是你的府上。你……你这几年一定受苦了，命运真是会捉弄人……”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如果这一次我死了，你拿着这个去两江码头，他就知道你是我的恩人，你可以让他救你出火海，离开这里，回去杭州找你的父母。”
  白锦屏静静听着他的话，心里头一阵感慨，虽然她很感谢欧阳靖能说出这番话，但她只有辜负他的好意，她笑了笑说：“欧阳老师，你相信我，你不会死的。还有……我不会离开这里。”
  欧阳靖眉一蹙，“怎么？难道你有孩子了？”
  听见这个白锦屏脸一时脸红，“没有。”
  欧阳靖不解，“那为什么不离开？你有什么可留恋的？这是新社会，你是新青年，怎能向恶势力低头？那个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你好吗？”
  她抿了唇，思索一会儿，耐心说：“欧阳老师，连城虽和你不是同道中人，但他对我很好，你是我的老师，他不会伤害你的。”
  欧阳靖冷哼：“连城？原来是他！此等虎狼军阀我虽未谋面他的大名却早已充耳。最近袁世凯复出提拔了一批北洋军官，其中就有他！他是不会伤害我，他会利用我得到更多的东西！白锦屏同学，你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蒙骗了，我告诉你，革命必胜，清廷必亡！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已经深入人心！你被困在这四角的天空感受不到革命浪潮的汹涌，如果你在广州、在武昌、在上海、在日本，你就会知道，四万万同胞已经热血沸腾，准备好了武器，随时可以前进，战斗！数年来，同盟会十数次起义，屡败屡战，之所以能一次次重整旗鼓是因为什么？因为无数的爱国志士、商人、华侨和异国革命同胞的奉献支持，现在革命的种子已撒满人间，烈士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每一颗国人的心！顽固愚昧的旧封建势力，终会被推翻！连城这等忠于清廷的奴才必将受到人民的审判！”
  欧阳靖身受重伤，说这些话却铿锵有力，白锦屏一阵心惊！尤其是最后一句……
  她攥着手绢，紧抵下巴，跪到沙发旁，切切看着欧阳靖，诚恳说：“欧阳老师，我看过报纸，我知道这些。您……您能不能跟您的组织说，放过连城，他，他其实不坏的……”
  “白锦屏同学！你怎么能为你的敌人说情？”欧阳靖打断她，觉得不可思议，白锦屏一定被连城蛊惑了。
  “欧阳老师！”白锦屏提高声调，想让欧阳靖听她把话说完，“他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他是好人，他对我很好，我爱他，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您放心，我一定求他放过您，他说话算话，不会暗地里再害您的。您就把这一次当作他为革命作贡献，有朝一日，革命胜利，你们就念着这一次，不要为难他，好吗？”
  欧阳靖冷声道：“他将受到的是人民的审判，我说了不算数。”说着，他审视着白锦屏的神色，转念又道：“除非他弃暗投明，早点醒悟，甘为革命。”
  白锦屏瘫坐地毯上。要连城背叛袁世凯，难，要连城去革命，更难。她一阵伤心，不觉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