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中国的土地
连城一眼看见了院中站着日本人，虽然他穿着西装，外表与中国人无异，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日本男人的身上有一种阴唳之气。他正奇怪府上怎么有日本人，就瞥见不远处的白锦屏和聂小雅，想必这个日本男人就是武田光雄的儿子武田康男了。
他哈哈笑出声来，双臂展开做欢迎状，“真是稀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武田康男听见这声音一时转身，看着连城大踏步朝他走来，他两臂很有节奏地往腰侧一贴，垂了头，正要按日本人的礼节习惯鞠躬，连城经过他的身边，却没有停，走过去了。
武男康田的手贴着衣裤，指甲在布料上刮起道道深痕，眸间闪过恶狠的光，独自站立。
连城在白锦屏和聂小雅身前停下了，指着聂小雅对白锦屏说：“我没骗你吧，你的同学，聂小雅，这不是来了？”
她莞然一笑，“是啊，我真的没有想到小雅真的在这里，好像做梦一样。”
聂小雅高挑眉尾，看着连城，似嗔非嗔，“连大旅长，你忙什么呢也不见个人影，我和武田君好等。”说罢，她几步走到武田康男身旁，用日语说道：“武田君，您要见的人来了。”
武田康男紧拳的手悄然松开，转头睨了连城一眼，问道：“就是他吗？”
聂小雅点头，“他就是铜仁地区最高军事长官，北洋政府第十九镇第四十八协协统连城！”
“怎么有日本人？”不远处，白锦屏蹙眉，下意识往连城身边靠近一点。
连城拍拍她的胳膊说：“还不是你的好同学带来的，她现在的身份是武田驻华制药第六分公司的中国顾问。”
“小雅会说日语。”她又说，分不清是羡还是惊。
连城淡笑，“这两年你们没有见面，听说她去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东北大学医学院，要不怎么能做制药公司的顾问呢？”
说话间，聂小雅带着武田康男过来了，白锦屏把头低了一点，只听见聂小雅介绍道：“这是武田康男先生。”然后又向武田康男用日语介绍，“武田君，这就是连城和连夫人。”
武田康男听罢行礼道：“连城君，连夫人，你们好。”
连城听此，浓眉耸起，惊奇道：“你会说中国话啊？”
聂小雅笑，“他是个中国通。”
仿佛是为了再展示一下自己的汉语，武田康男看着白锦屏，说道：“你的夫人很漂亮。”又看聂小雅，“中国女人很漂亮。”最后才把目光转到连城身上，声音沉沉，“要了解一个民族，首先要掌握它的语言！”
连城笑了两声，“谢谢你来参加我儿子的庆生宴！”
武田康男又鞠一躬，“我们愿意和连城君成为朋友！”
连城仍是笑，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白锦屏和聂小雅身上掠过，问道：“你们那个什么制药公司办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经营啊？”
武田康男说：“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正准备招收工人。”
连城变得饶有兴致，凑近一点问：“你们打算招多少工人？”
“目前，五百。”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的工人不好管啊，各地都在搞工人运动，前些日子广州起义主力就是工人武装。你们可要给所招工人以公平的待遇，小心工人弟兄们把你的公司砸了。”
武田康男眼皮一耷拉，沉声道：“合理的待遇我们会给。”
“这就好。”连城笑笑，“对了，你们是制药的，这药怎么制啊？”
“工人们各有分工，但一半以上的工人将会被派到辖下各县山上采药，我们要研究中药。”
“采药？”连城蹙眉，“那可不是一般的工人能做的。”
“大日本帝国有专业的工具，攀岩爬山都不怕。”
“哦？”连城眯了眸子，若有所思。
白锦屏禁不住问：“你们派大量工人上山把药都采了，那以采药为生的药农们怎么办？”
连城点头，差点忽略这一层，沉吟着似笑非笑，“我建议你们不要招那么多工人采药，向药农们收购即可。你们不是说要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吗？药农采药，你们收购，药农们有了钱到城里消费，经济不就发展起来了，不就共荣了？”
武田康男眼窝变深，“野生药材没有主人，药农采到是药农的，我们采到就是我们的！”
“错！”连城不觉加重声音，“这是中国的土地！”
“药是我们采的！”武田康男辨解。
连城往前倾身，看着武田康男，声音缓慢低沉，“你要清楚，铜仁不是日本的殖民地！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中国的，你们那样做，老百姓不会答应的！”
武田康男抬眼看连城，“只要有连城君的帮助，那些老百姓会听话的。”
“我？”连城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浓眉耸着问聂小雅，“他说的是中文吧？我会帮着他剥削我的百姓？”
聂小雅还未来得及开口，武田康男又道：“连城君，请你考虑。如若不行，我们会找别人！”
“在铜仁，只要我不答应的事就不行！找别人没用！”连城不悦，也不跟他客套了，“中国有句话叫人杰地灵。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同样，一方人也赋予一方水土灵气。没有百姓，就没有山林！人要讲良心，现在朝廷自己都揭不开锅要向四国银行借款了，这几年我的军队在铜仁是靠百姓纳税养育，我必须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到伤害！武田君，我刚才说中国的工人变得了不起，那你知道工人是什么吗？工人就是劳动人民，劳动人民就是百姓，中国的百姓不是好唬弄的，你们最好公平合理，如若不然激起民愤逼着他们发起武装运动，再想亡羊补牢，可就晚了！”
武田康男眼睛一点点睁大，可他不懂亡羊补牢是什么意思，就用日语问聂小雅。聂小雅看连城一眼，俯耳为他解释。
连城不禁问：“你们在说什么？”
聂小雅回答：“亡羊补牢。”
连城与白锦屏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武田君！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亡羊补牢你都不懂还自诩中国通？你还是再学习学习吧，我再送你一句——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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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乐！2012事业顺利，生活美满，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