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候多

  白锦屏闭着眼睛，不看路，就那样一步一步往前走。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手也会沾上人命。她害怕，恐惧，好几次午夜梦回枪声都萦绕在耳，她只有紧紧地靠着连城，钻进他怀里，可是他不知道她的感觉，她的恐惧有增无减。
  “锦屏！”蓦地，聂小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骇了一跳，眼睛睁开，喘了口气，调整好情绪，才转过身。聂小雅正朝她走过来，走的很快，有时候会等不急似地三步并作两步的赶。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到了跟前，聂小雅嘟嘴抱怨，“我们分别这么久，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我也有很多话跟你说啊。”她也嘟嘴，“突然头痛，连城非要我回房，我还想着待会儿派个丫头去喊你，我们清静着聊天，院里太吵了。”
  聂小雅拉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兴致道：“好啊，我正想参观参观你的房间！”
  她点点头，领着聂小雅到了北院。
  房门推开，一阵淡香袭来，她先一步进去，聂小雅立在门口，眼睛一点点睁大，“不错嘛！”说着，进了屋，在门口摆放的君子兰前停留一下，继续往里走，边看边说：“这是你布置的？唔……好像和你的喜好有点出入，太西洋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租界哪个洋人小姐的闺房呢！”
  白锦屏倒了茶，双手递给她，笑道：“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尖，这都是连城布置的，从开始到现在住了这么久，我也没想过改变什么，习惯了。”
  聂小雅正喝着茶，听了这话差点没喷出来！及时捂了嘴，咽下去口中的茶，喘口气，不可思议道：“这是连城布置的？连城有这种品位？天哪，太让我意外了！”
  她蹙眉，“你不要总是带着有色眼光看他。”
  聂小雅喝着茶，拿眼睨她，“看样子你还真是出嫁从夫了，我不过说他一句，你就不高兴了，重色轻友。”
  她仍嗔着脸，把杯子从聂小雅手里夺过，赌气似地说：“不让你喝了！”
  聂小雅笑笑，伸开双臂躺倒在床上，感觉着：“嗯，不错，很软。”
  她放下杯子也躺了上去，翻了个滚，趴在聂小雅旁边，两手托腮问：“听说你去日本留学了，你的日语不错哦，有空了也教教我。”
  聂小雅瞥她一眼，“还是不要学的好，女孩子最好学法语，我觉得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说起来有感觉极了。”
  “那你怎么不去法国去了日本？”白锦屏呛白她。
  聂小雅叹息，“还不是那时候刮起一阵日本留学风，但凡留学的十有八|九选日本，很时髦似的，所以，我就随大流了。不过日本有很多中国的学者，我见过孙文先生呢！”
  “真的？”白锦屏眼睛大睁。
  聂小雅下颌抬起，骄傲道：“当然是真的，梁启超和他的演讲我都听过。”说罢，聂小雅翻了身也改成趴的姿式，托着腮帮看白锦屏，似笑非笑问：“锦屏，人家在外头抱着儿子享天伦，你窝在房里不屈啊？我可听说，里里外外都是你张罗的，她坐享其成。”
  这几天白锦屏心里的事很多，此刻面对昔日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再装，眼睛垂下，一排整齐的睫毛如羽扇般盖住双眼，黯然道：“不瞒你，有时候我会难过，尤其是看见连城提到振华时那种高兴的样子。所以我才要忙碌，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真是难为你，你的性子我最了解，我无法想象你怎样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提到这个，白锦屏变得些欣慰，“我进门后，连城没有碰过她，只把她当亲人，我们都说好的。”
  聂小雅蹙眉，细细审视着她，发觉自己真的错估了她和连城之间的感情。沙土无法掩盖珍珠的光华，连城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粗犷的浪漫，两年前第一次见他，聂小雅就看出来了。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可振华是他们曾经的证明。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他和我没有，却和凤儿有，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聂小雅冷哼一声，“好办，把敌人除掉！”
  她听见这话，眼皮一跳，连连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聂小雅也自知失言，闭了闭嘴，解释道：“我也只是说说，还不为你担心吗？我们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她安慰地拍拍聂小雅的头，笑着说：“现在回想起来，快乐的时候还是多的。就算是再恩爱的夫妻也有闹别扭的时候，我满足了。所以，聂大小姐，你不用为我担心！”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