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要,只要我有(6)
下人们忙碌起来,眼看天黑,不能让这些东西在府中过夜,连城便亲自动手帮着拆装。
连府大院里响了大半晌的乐声,没有了。
杨金凤在房里抱着哇哇哭个不止的振华不住摇晃,看见张妈回来,她抱着振华起身,蹙眉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不放了?”
张妈看了一眼哭闹不止的少爷,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摊手说:“是旅长回来了,把那会说话的会走路的东西都撤了,正装箱呢,看他脸色不大好,我就没敢近前,赶紧回来了。”
杨金凤嘴里发出声音哄振华,抬起头道:“这怎么行?阿振一直哭啊!”
张妈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边哄边说,“兴许少爷不是因为那个呢?才一天而已。我听着那调调不喜欢。撤了好,凭啥她就要有那些?姑娘您别担忧了,我来哄少爷。噢噢噢噢~少爷不哭了,快睡觉吧,天黑了……我们阿振少爷最听话了,不哭了,不哭了,阿奶给你唱曲……”
东西装好车,天已经黑了,连城对白锦屏说:“跟娘说,别等我吃饭了。”说罢,他就接过警卫手中的马,一跃而上,跟着马车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白锦屏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府。静儿跟在后面,感叹道:“一眨眼就没了,真跟做梦似的。
白锦屏情绪不高,没接话头。那些东西,可要可不要,她也不在意,可心里头管不住地失落。连城像是生气了,忙碌着指挥装车,其间都不看她一眼,临了留的话还是给娘的。
用过饭后,她就回了房,想一个人呆着把静儿都赶了出去,自己坐在沙发上捧着《茶花女》仔细辨认着那手写的译释,一字一字认真看。
——一切都结束了。
当她读到结局,心里头抑制不住地悲伤。
——玛格丽特半夜两点钟光景进入弥留状态。从来也没有一个殉难者受过这样的折磨,这可以从她的呻吟声里得到证实。有两三次她从床上笔直地坐起来,仿佛想抓住正在上升到天堂里的生命。
——也有这么两三次,她叫着您的名字,随后一切都寂静无声,她精疲力竭地又摔倒在床上,眼泪默默地从她的眼里流出来,她死了。
她无法看下去,合了书,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湿了,刚要用手帕擦拭,房门开了,沉稳有力的皮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是连城。
她抬头看他,眼眶里的湿润不知不觉滑落。
所以,连城一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副景象——白锦屏独自坐在灯下,默默流泪。
他脱着外衣的动作滞了一下,大步走了过去,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用手帕把眼泪擦干,在他走近之前站了起来,问道:“东西送去了?洋行的老板有没有说到底是谁订的?”
那个理德只说打电话的人自称姓连,别的不肯透露,但他猜也能猜得到,能如此号准白锦屏的脉,除了聂小雅还能有谁?但看她的样子,怕是当局者迷,根本想不到,也不会去想,是聂小雅。
他到嘴边的话,打了结,改口道:“确是一位连姓先生订的,好像是租界里新来的商人,一场误会,好在东西我们及时送去了。”
她点点头,松了口气。
他近前,手抬起,停在她鬓边若即若离处,低声问:“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