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其果
() 白云观的道长正吩咐徒弟们布置道场，杨金凤所住的厅堂被挂上了十二幅卷轴图案，上面有各种神仙人物，屋里各样摆设上也贴了灵符，神台上摆着贡品，那上面的神明到底是谁白锦屏不认识，她站在连城身侧看着这一切，惊奇中带着忐忑。懒
杨金凤穿着藻绿斜襟短褂和黑色襦裙，为了配合道长化了浓浓的唐妆——纯白的粉底、斜飞入鬓的眉毛和一点红的花瓣唇，艳丽的像一个女鬼，她就这样抱着振华端坐在厦下正中的圈椅上，周围用焚香的灰撒了一个圆圈，她神态凝重。
下人们都跑过来看热闹了，杨金凤这一刻的样子仿佛和他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昏黄中泛着点点斑驳，仿佛老旧的壁画。
连城远远看着这样的杨金凤，有同感。忽然间他就心软了，觉得杨金凤很可怜，但结果若真的像张正军预测的那样，她又是多么地可恨！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变得如此可怕，不惜伤害骨肉来对付根本不会伤害她的锦屏！原本他心里对她还有愧疚，她为他生了儿子，他不再碰她一个指头，可现在，愧疚没了，他也不会恨她，只有失望，他连城的女人可以耍心计，可以用计谋，惟独不可以缺德，不可以抿灭人性。
很快，道场布置好了，鼓和钹次第敲响，声音急促低沉，道长坐在坛正中甩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徒弟们则围绕着他，一同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诗歌，招魂幡、聚灵幡、驱魔幡……各种幡旗随风飘扬，四周围焚香一齐烧着，灰色的烟气氤氲开来，气氛变得诡异。虫
白锦屏眉尖蹙起，纵使不信，此情此景心里也有几分怕意，更甚的是坐在旁边的老太太双手合了十默念起了“阿弥陀佛”。她知道老辈的人多是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的，她一阵心烦意乱。
这时，忽听见静儿在小声唤她，她扭头一看，静儿正藏在廊角处朝她招手，她左右看看，悄悄往后退，然后就快速跑了过去。
静儿一把拉过她，激动道：“夫人，我找到了！”
说着，藏在背手的胳膊往前一伸，白锦屏眼睛大睁，心惊肉跳！
一个全身扎满银针的布偶！上面写着“连振华”，始作勇者故意把小人儿的五官画的扭曲，针扎处还染了点点血红，恐怖吓人！
她窒着呼吸，一把抓过小人，咬着牙，一根一根拔上面的针！
“夫人，小心别伤了手。现在我们不怕了，到时候看谁丢人。”静儿忿忿说着。
“在哪找到的？”她不禁问。
“在箱子底，就是您刚来时穿的那身校服的鞋子里，可真会想办法！”
她把小人上的针全拔了个光，微微喘息着。
“拿给旅长看。”静儿把小人接过，又蹲在地上捡银针。
白锦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等她回到连城身边，法事已经做完了，道长一声令下，一排道士半睁着眼睛，吟唱着诗歌出了院门，在“神”的指引下去寻找那污秽的东西。
不出所料，他们进了北院。
连城浓眉紧凝，扶着老太太，后头跟着一家上上下下，随着道士往前走。
老太太刚才念着“阿弥陀佛”，现在变成了“罪过罪过……”
道场一时空了，杨金凤独自坐在圈椅里，依旧凝重着，仿佛所有的人还都在似的，只是脸绷的时候间长，表情变得僵硬，确确实实像个鬼了。怀里的小振华醒转过来，睁眼看见她这副面容，哇地哭出声来！
她被惊的回神，赶紧拍着振华的背哄他，可她越哄越做出各种各样亲昵的样子，他哭的越狠。
她用手探了探振华的额头，还是烫的，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他都吃的很少，不知那西药的药效何时才会过去。
她突然想哭。虽是一场作秀，但刚才她确确实实认真了，她感觉到神的召唤。
“姑娘。”张妈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她旁边看振华。
她胳膊酸痛便把振华递给张妈，急切问：“北院那边怎样了？”
张妈胸有成竹地笑，“放心吧，万无一失。您和聂小姐这对组合前后出手，不把她打到万劫不复之地才怪，瞧好吧，过不了几天，连府的天就要变了。”
这时，有下人三三两两回来了，经过院门也没进来，杨金凤赶紧接过振华，重新端坐到圈椅里，给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赶紧跑过去，拉住一位就问：“道长们找到污秽东西了吗？”
那人翻了个白眼，“我看那些道士就是骗钱的，夫人的房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恐怕她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个吧，夫人是上洋学堂的，要咒人请的也是撒旦。”
张妈抓着那人衣服的手松了，眼窝陷下，往前走几步，又抓住一个问，同样是否定的答案。
这时忽见那些道士又成队的回来了，后头跟着连城、白锦屏和老太太，竟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张妈一个胆战，赶紧往回跑，一进院门就喊，“姑娘，不妙了。”
杨金凤正哄着振华，听到这个差点没从椅子上歪下去，斥道：“什么不妙了？”
这时，道士进来了，她便住了口，一本正经地坐好。
只见那些道士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绕过道场，绕过她，全进了她的屋子。
她再也镇定不了，看着后面跟进的连城，问道：“旅长，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说：“是你自己屋里招了脏东西连累到振华，让道长们在你屋里好好做一番法吧！”说罢，他放开老太太，大步上阶，从她怀里接过正哭着的振华，脸上现出几分柔意，轻轻晃着，振华见是他，竟然不哭了，他欣慰不已，抬头看着杨金凤说，“你这院子不干净，这几天振华先让锦屏带着，等你这儿干净了，再把振华送回来，到那时一定是健健康康的！”
杨金凤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连眨几下，接着脑袋就是嗡——地一声，如遭重击！
“旅长！不要——”她大喊出声，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夺振华。
连城一手抱着振华，另一只手拦住她，斥道：“别吓着孩子！”
杨金凤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不知道怎么会失败，她害怕了，声音低下来，哀求说：“旅长，我挪别院儿去，就是住后院也行，等这院子干净了再挪回来，我带着振华，我是他亲娘啊，我不能离开他，不能没有他，你不要把他带走……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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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杨金凤画着浓妆穿着古服，端坐圈倚中，一脸凝重，抱着振华的样子，我突然想到那些候门大院里完全被封建思想腐蚀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那些在网上可以搜到的黑白照，大府大院里的夫人姨太太们，神色麻木像个木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