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侬塔
四月十九，大甸哲烨皇帝寿辰，举国同欢。
“老六，这些年在外你受苦了！”高位上的男人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话虽然想要说出来，无奈自己是一国之君，并不是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的！
他身旁的合怡皇后赶紧道：“皇上，你风寒刚好，就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老六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钟离陵忙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这些年不在您身边，更不能尽为人子女者应尽之责，儿臣深感惭愧！”
他这么一跪，坐在后面的宋清侬和金小鱼也一并跪了下去。因为担心宋清侬一个人入宫，金小鱼便扮作了她的侍女！
哲烨皇帝道：“都起来吧。这次寿辰并没有请朝野大臣，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并不需要这些礼数，大家随意一些就好！”看到跪在钟离陵后面的宋清侬，他有些意外地道：“这不是那天你亲点的女子吗，你把她也带来了，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好，好啊！”
为人父母者，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子女们和和睦睦，生活美满，看来这个皇帝也不例外。想到这一点，宋清侬再次俯身：“皇上，能够服侍王爷，是……我的福气！”实在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该怎么自称，又不愿意像别的女子那样自称“奴家”什么的，所以只好挑了一个比较中性的“我”字。
哲烨皇帝大笑道：“好孩子，看到你这么知书达理，朕深感欣慰，快起来吧！”
这时候伺候在旁的太监低声提醒道：“皇上，各家王爷都来齐了，公主们也都到了，可以传膳了么？”
哲烨做了个手势道：“传！”
那太监领命，立马就是一串尖锐的嗓音划破大殿：“吉时已到，传膳！”
金小鱼暗笑：明明说的是王爷公主都来齐才传膳的，却偏偏要说吉时到了，真他妈狗屁！
一道道象征长寿的菜被摆在众人面前，很快桌子上的空位就满了。
大皇子钟离敛带头端起酒杯：“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他皇子也跟着道：“儿臣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尽管先前做了准备，当着一刻来临的时候宋清侬还是紧张地盯着钟离陵，简兰瑟说过的，七天之内不宜饮酒，这才刚刚第三天而已！
钟离陵眼神稍稍向后一转，嘴角微微动了动，仰起脖子将酒倒进嘴里，然后随着众皇子坐下来，抓起桌子上的手巾轻轻抹了抹嘴唇，再不动神色地将手巾放回原处！
看着手巾上的酒迹，宋清侬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
原来钟离陵已经在擦嘴的时候，悄悄将含在嘴里的酒吐在手巾上了！
“六弟，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二哥敬你一杯！”钟离羽浅笑着站起来，手里端着一杯酒！
妈的！宋清侬怒极，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自己向别人下毒还不算，还要在人家伤口上再撒把盐，真够阴险的！
“二王爷，我们王爷近来身体不适，太医说不宜过度饮酒，王爷的这杯酒，我来带饮！”宋清侬站起来，恭敬而有礼地说道！
这番话实在有豁出去的意思，凭她目前的身份按礼数是不被允许说话的，可是现在她已经管不了了，大不了就是触犯天颜而已！
没想到哲烨皇帝闻说，先是问了一下钟离陵的身体，然后笑着对宋清侬道：“你真是有心了，不枉费陵儿如此对你。既然陵儿不能饮酒，就按你说的吧！”
另宋清侬没有想到是，钟离羽并没有打算让她好过的意思，发动他的党羽以各种名目向钟离陵发动一轮轮挑战。她一律来而无拒，甚至最后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胃涨的很难受，手脚慢慢的开始迟钝起来，头脑却越来越清晰，这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可怜金小鱼此时只有看着瞪眼的份，因为她知道以她侍女的身份，是无法帮上任何忙的！
下面的歌舞换了一轮又一轮，桌子上的酒菜却没动多少！
劝酒使坏的人已经渐渐消停下去了！金小鱼担心地看着宋清侬，她知道虽然宋清侬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可是她已经达到极限了！
可恨的是，今天的寿星就是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金小鱼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群飞禽猛兽，真不得直接朝场中丢颗手雷！
正当她看着宋清侬无计可施时，钟离家的老头儿终于意识到时间的问题，看着座下的儿子女儿道：“时辰不早了，今天是我钟离家难得的团圆日子，今晚你们就留宿宫中，明早拜过列祖列宗后一并回去吧！”
钟离家的儿女们跪下道：“谨尊父皇之命！”
有领路的小太监把钟离陵三人带到寝宫，值班的宫女手脚麻利地将香炉点着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
金小鱼早就骂骂咧咧开了：“妈的，钟离羽真是个混蛋，他最好明天求神拜佛祈祷不要落我手里，否则不弄死他我这么多年就算白混了！”
宋清侬的胃很难受，根本就不想坐下来，只好由钟离陵扶着在房间内慢慢地走：“小鱼，你消停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金小鱼指着她骂道：“你还说，不能喝就不要逞强！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宋清侬把她的手拍下去道：“行了行了，这个仇早晚要报，可是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今晚，宫中不比家里，所以咱们一定不可睡得太沉，免得被别人趁虚而入！”
钟离陵安慰她道：“没事，这里我早就安排好人了，你们俩个放心睡吧，我来守夜！”
宋清侬摇头道：“不行，你身上有伤，不可以这么辛苦！”
金小鱼并不清楚钟离陵的伤势有多重，听了宋清侬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今晚就咱们三个，你现在算是废了，他又说受伤，你这意思就是我来守夜就是了！”眼睛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哦，我知道了！好吧，我守就我守！不过你们两个动静不要太大，我现在还是个未成年呢！”
宋清侬行动虽然迟缓，脑袋却没有被影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是不是找揍啊？”
钟离陵很想得意地大笑几声，可惜看到宋清侬脸色的时候又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是为了他才弄成这副模样的：“小鱼，今晚你就负责照顾清侬吧。他们有人，我钟离陵也有的！”
金小鱼找抽似的夸张叫道：“那岂不是坏了你们俩个的好事？”
“金小鱼！”宋清侬大窘，可惜刚想移动一下脚步，就要软软地往下倒，忍不住轻轻皱眉道：“这什么酒，后劲怎么这么大？”
钟离陵拍拍她的后背，随意道：“没什么特别的，跟往常寿宴用酒一样！”
宋清侬显得有些无奈：“天，真不敢想象，就连你那些姐妹们灌我的时候也是一盏一盏连眼都不带眨的！”
钟离陵目光露出凶狠之意：“一群疯子而已！”早晚要收拾她们几个的！
金小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了，我先找个地方睡一下！要是需要我守夜的时候记得叫我！”
说完，转身就往卧室走去——在侍者席位上她因为愤愤喝了一点酒，所以头微微有些发沉！
钟离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宋清侬温柔一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清侬歪头靠在他的胸前：“活动一会好多了！嗯，你扶我过去坐坐好不好？”
钟离陵开心一笑，冲侍女使了个“出去”的眼色，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两个人独自度过了！细心地为她铺好软垫：“坐下来试试舒不舒服？”然后扶着她的胳膊，让她找了个适当的姿势，稳稳坐在了垫子上！
宋清侬打量一下屋子的布局，很好，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金小鱼，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发生意外还不为人知！
钟离陵在她旁边坐下来，身手揽过她的头：“清侬，今天真是委屈你了！”
宋清侬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钟离陵用力吸了一口气：“有时候看到你受苦，就觉得自己听无用的。因为我永远不能护好自己爱的女子！”
宋清侬仰起脸看着他：“钟离陵，你是不是又想起她了？”
即使她没有说出名字，钟离陵也知道她指的是涟漪，摇头道：“以前是涟漪，后来就变成了你！”
宋清侬扬起嘴角：“为了你，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钟离陵用力抱住她：“清侬，我好开心！”
宋清侬的身体开始有点飘，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钟离陵，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坐上皇位，我一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钟离陵一愣，没想到她在这时候说起这个事情：“嗯，我当上皇帝的那天，不但要娶你进门，还要另送一件大礼。呵呵，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宋清侬知道目前说这些话还为时较早，但是还是兴致很高地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钟离陵你送我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吧，这样我就可以登高望远了！”
钟离陵笑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从来没听到过这诗，不会是你作的吧？”
宋清侬向上翻了翻眼：“你管他谁做的诗呢，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钟离陵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楼再高也高不到哪去，不如我送你一座塔吧？塔可以造的比楼高出许多！这样你往上面一站，不就可以看的更远了么？”
虽然只是玩笑话，宋清侬还是觉得心里甜甜的：“嗯，那样说不定我就可以看到我的家乡了！”
钟离陵道：“对呀清侬，你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吗？”
宋清侬目光变得悠远：“知道，不过这辈子只怕也回不去了！”
钟离陵摇头道：“不会的，再远的地方总有会到达的那一天，你说出来你家在哪，我帮你找家人！”
宋清侬鼻子开始发酸：“我的家，真的回不去了！”
钟离陵，说出真相，你会相信么？
而此时，钟离陵只当她小时候遭到什么事，所以不愿意提及家，因此更加不愿意强迫她：“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聊聊塔的事情吧，你说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
宋清侬吸吸鼻子道：“你是老板，当然应该是你说的算！”
钟离陵想了想，笑道：“你说‘清侬塔’怎么样？”
宋清侬忍住笑：“真是好名字！”要是手脚有力气，肯定要对他伸出大拇指的，这个家伙还真是会用现成资源啊，居然直接拿她的名字用上了！